第八十九章 潛州成行
好清冽的水，禹陽城的水均由城外西山的山泉供應，水源清澈冰涼，而謝府更是得天獨厚地建在禹陽城中少有的一處泉眼之上。所以深流院有活泉噴湧，擎蒼院的水也是清冽異常。
我提著水桶向前院走去，繞過房子，已經有些氣喘籲籲的了。放下水桶休息了一會兒，繼續向前拎去。我感受到窗戶後麵有一雙眼睛盯著自己，想必是畫沙不放心特意來看看我到底會不會做這些事情。我可不能被她看扁了。
我堵著氣堅持將水桶提向前院的那片海棠。擎蒼院的水桶有我的膝蓋般高，灑了一路，剩下大半桶水也是很沉的。提到海棠旁邊時，我的鬢角已經出了一層虛汗。
我歎了口氣，身體一直這樣虛弱，長期也未曾鍛煉。幾年前的我還可以策馬奔馳，可是現在我幾乎連上馬都不能夠了。看來真的需要讓顧明鳶教我幾招防身術，即使是花拳繡腿，也能起到強身健體的作用。
我將兩邊衣袖提了起來，露出兩段藕臂。提了三桶水，鬢角的汗滴已經順著臉頰向下流淌。日頭越來越大，我抬起衣袖隨意擦掉臉上的熱汗，拿著水瓢從水桶中舀出水細心地澆灌著竹叢下的土壤。
專心澆水的我沒有注意到何時有人進了院，一個轉身，一雙流雲靴踩在院中的石徑上，順著腰間垂下的淡綠色的纓絡向上望去，逆著光影，隱約看到上方一雙若有所悟的眼睛正望著我。
我直起身子，擦了擦汗，向他微笑：“你回來了？”
“你怎麽在做這些事情？不是說過不用你做這些事嗎？”
廊下的畫沙聽到四少爺回來了，眼神有一絲慌亂地看著我。
我搖了搖頭：“沒事的，我隻是想做一些事，你看這裏的土都很幹，所以我就給它們澆點水。不過是一點小事而已。”
謝晉燁看了我一會兒，彎下腰將我扶起：“累了吧？回房間休息吧。畫沙，你把這裏收拾一下。”
畫沙從廊下走過來應道：“是。”
我隨謝晉燁一同走進屋內，他看著我挽袖擦汗的模樣，笑出聲來：“沒有想到，你這樣賢惠。”
賢惠？我一陣心虛，連忙擺手：“這可稱不上，隻不過是隨手之勞。”
“這麽說，那一桶水，你隨手都可以提起來？”
我無言以對，馬上岔開話題：“對了，大夫人那邊，找你是有事吧？已經做完了嗎？”
謝晉燁從書架上抽出一本冊子，放到案上翻看：“是有件事要去做，潛州的鋪子出了問題。原本這都是大哥的事情，不用我操心，不過五妹今日回府，大哥前去接應，所以就由我代替大哥前去查賬。”
“哦……”我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你們府上好多少爺小姐，我現在都分不太清楚呢。”
謝晉燁寵溺地向我笑著：“這有什麽分不清的。除了三哥和瑤歌，其餘的全都是大老爺所生。而這些孩子裏，隻有我和大哥是正室之子，其餘皆是側室所出。五妹名喚花虢，前兩年嫁與禹陽郡守，這次聽說是想回娘家住幾天。”
“那你是要去潛州查賬嗎？潛州在哪啊？”
“你不是下陽城的嗎？下陽城的東麵就是潛州啊。”
我哪裏是下陽城的，我隻知我是在下陽城和禹陽城的郊外醒過來的，哪裏知道潛州在何方。怪我一時大意，不該表現地這麽白癡：“啊，啊，是這樣啊。唉，你也知道我們窮苦人家，除了知道北邊有禹陽之外，就不太操心其餘的事兒了。嘿嘿。那你此去潛州，豈不是一兩日趕不回來了？”
謝晉燁將冊子合上，點點頭：“是啊。此去查賬，少說也要三五天。”
三五天……三五天後，後院的山節子應該都開了吧。可是他卻不在……我默默低下頭，盯著鞋尖一言不發。
“你，願不願意跟我同去？”
他說什麽？我猛然抬起頭，睜大眼睛望著他。“跟你同去？”
“你在謝府待了這麽久，出去散散心對你的身體也有好處。而且，我出門在外，多個人照應，也會減輕些後顧之憂。”他講這句話的時候，眼睛如水般溫潤，一直盯著我。
“可是，如果帶丫鬟的話，畫沙她更能服侍好你不是嗎？”
“難道你不可以嗎？”他打量著我挽起袖子的兩條藕臂。
“我不是這個意思，隻是……”我有些遲疑。這麽簡單就可以跟他同去嗎？這件事情來得這麽突然，我還沒有適應過來。
“隻是什麽？”他耐心地等我回答。
“隻是，如果我服侍不好你，你可不要半路把我丟下了！”我轉念一想，忽然調皮地向他眨了眨眼睛。
“哈哈哈，你放心，我還怕你嫌和我在一起悶呢。”他笑容爽朗，聲音純淨。我凝滯著笑容，呆呆地望著他。謝晉燁笑的時候真好看，兩隻眼睛如深夜的星光，隻消看上一眼，就能獲得無比的慰藉。
潛州之行輕鬆地定了下來，我一整天都像是掉到雲層中似的，滿麵春風，與人答話時還未開口，就已經笑了出來。我歡快地跑出擎蒼院，在謝府旋轉跳動，急著要去深流院把這個消息告訴顧明鳶。
我隨手從廊下的花圃中折下一枝花，拿在胸前輕輕嗅著，開心地往深流院跑去。
剛靠近深流院的月洞門，就聽到裏麵傳來“哎呀”的吃痛聲，走進院內，隻見柳蔭深處，一個紫色的影子正在一個白色的影子周圍環繞，不時出手敲打那白色影子。
我扒開飄搖的柳枝，走過去高聲詢問：“你們在做什麽呢？”
謝晉源一臉痛苦地紮著馬步，承受著顧明鳶拿著骨扇在他的膝蓋骨處重重的敲打：“腿！架高！”
他看到我仿佛看到救星一般，連忙對顧明鳶說道：“快看，綠沫來了，你快看！”
顧明鳶看了我一眼，回身對他說道：“不許偷懶！”
我覺得好笑，蹦到謝晉源麵前左看右看：“這是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