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太監之急
眾臣聽到這個消息，又是滿座嘩然，可是想起皇上……他們轉頭看向龍椅上的那位，隻是冰著一張臉，不發一言。這幫大臣也不敢再說什麽。
小太監自討沒趣，硬著頭皮將信箋呈到上麵，連忙退下了。
殷曜看都沒看一眼，繼續翻閱著手中的折子。“煙台妒婦案影響過大，這個縣令怎麽當的？革職查辦！”
他持著朱筆在上麵畫了一道，遞給宮人。
下麵的人始終是按捺不住，輕聲詢問：“皇上，那賀蘭殷嶽都打到方州了！再不提上議程，不日就要打到禹陽來了！”
“大膽！”殷曜將手中的折子摔到這名官員的腦門上，用力迅疾，砸出了一道血跡，把這名官員唬了一跳，還以為有殺頭之禍。
皇上卻站起來，怒氣衝衝地甩手離開宣室殿。
應付反軍，眾臣還是一籌莫展。裴文璣一直默默地觀察著皇上，麵容嚴峻，心中已經打定了主意。
皇上拂袖離去，諸臣隻得散去。裴文璣隨著大臣們走下宣室殿的輝煌台階，忽然被人搭訕。
周端淳走上來拱手道：“裴大人，這皇上對賀蘭殷嶽可是一點也不上心啊。如今鬧得人心惶惶，這可如何是好？再怎麽封鎖消息，這賀蘭殷嶽還能被封鎖到外麵不成？”
裴文璣雖然不喜歡這個周端淳，卻也知此刻不是內訌的時候。“周大人放心，裴某自會想辦法勸皇上的。”
“有裴大人此言，周某這就放心多了。”周端淳聞言喜上眉梢，拱拱手離去。
裴文璣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台階下，冷哼一聲。
皇帝不關心軍政，這幫大臣卻都以為是他教唆的。責難請願的，都來找他。他雖然是皇帝麵前的紅人，可是此刻又有什麽立場？他根本就不敢直接跟皇帝提這件事。萬一提到麗妃，皇帝一定會想起來，昔日他與麗妃的針鋒相對。
雖說這在當時是必然的，可是難保皇帝不會借此宣泄自己的悔恨。
那日白渠堤壩一行，周端淳居然還以缺席抗議皇帝不理軍政。
這幫人，根本就不知道他裴文璣的難處。
裴文璣歎息一聲，看著天色陰沉，心情也陰鬱了幾分。不能再等下去了。他下定決心，停住腳步，轉身折向內廷。今日一定要向徐公公討個確切的日期。
裴文璣身上尚有紅極一時時皇帝所賜的腰牌，可以出入內廷。
他進了內廷，徑直到徐陵的住所一坐，吩咐宮裏的小太監上茶。
茶水清香，小太監卻說徐公公忙著呢，不一定什麽時候回來。見不到徐陵，今日他還真打算一屁股就賴到這裏不走了。
“去告訴你們公公，今日裴某見不到他，就在他這房中住下了。”裴文璣笑顏看向細皮嫩肉的小太監，心想這徐公公真會享受。
小太監被他這眼神嚇了一跳，連聲答應，忙趕了各處去尋徐陵。
裴文璣喝了兩盞茶的功夫，那徐陵總算是尋來了。
“喲，裴大人！怎麽屈尊在寒舍久等呢！真是咋家照顧不周啊，福子，還不快給裴大人捏捏肩！”
細皮嫩肉的小太監聽到這話，想到這位大人方才的眼神，臉紅撲撲的，隻得應承下來，轉到裴文璣身後，打算給他捏肩。
徐陵繼續陪笑道：“裴大人，宮裏麵的事務繁忙，哪一位主子需要做奴才的，不都得過去應承嘛。確實是忙得不可開交，福子手勁兒可好了，就讓他多陪陪您！我這裏確實不敢久待啊！”
裴文璣見那小太監轉到身後，挑了挑肩，對他說：“不必了。”
麵朝著這個兩麵生風的老太監，淺笑道：“徐公公事務繁忙，裴某怎敢耽擱。隻是公公許久前答應裴某的事，怕是忘記了吧。也不知是裴某人微言輕，不得徐公公的眼呢，還是徐公公，一點都不擔心身首異處啊？”
徐陵聽到這話，立刻拉下臉來：“大人這是何意！”
“等賀蘭殷嶽攻入禹陽，你我可不都要身首異處了？”
徐陵一聽這話，眼珠子立刻捋直了，想起了曾經與裴文璣之間的約定，不敢再打馬虎眼。“老奴知道裴大人的意思了。裴大人是說，太後那邊……”
裴文璣這才滿意地點點頭：“我還以為徐公公早就將這檔子事忘了呢。”
“唉。不瞞大人。這事兒，我還真拿不定主意。萬一太後盛怒，老奴這項上人頭，可就不保了！不過今日又得聞賀蘭殷嶽攻下方州！唉！再不想辦法，與自裁何異啊！”
裴文璣隻是微笑著喝茶，等待著徐陵的話中，自己最感興趣的內容。
“裴大人，明日便會有樂師入壽清宮，為太後吹笙。容老奴仔細摸索下，下次吹笙再叫裴大人！”
這個老狐狸還是怕事，裴文璣心知不可耽擱，下次說不定他連人都見不著了。他將茶盞放下，正襟危坐：“徐公公這個安排可不好。萬一太後發現你多事，從此就不聽吹笙了可怎麽辦。俗話說夜長夢多，徐公公這是要讓裴某夢裏驚醒幾回啊？徐公公莫要搪塞裴某，今日不得你一句準信，我就在這裏把你的好茶都喝幹，也不枉此行了。”
“你！裴大人！”徐陵看著他幹著急，裴文璣卻轉過身不再理他，對他室內的裝飾很感興趣起來。
徐陵看他今天這架勢實難打發，盤算了半天，終於歎了一口氣：“得得得！裴大人，明日寅末宮門一開，你就過來此處找我吧！”
裴文璣聽到這句話，唇角上揚，連忙畢恭畢敬地行了一禮：“多謝徐陵徐公公！”
徐陵不停歎著氣，為避耳目，連忙將這尊瘟神給打發走了。是福是禍，全憑天命吧！
夜裏下了一場小雨，打濕了地上青色的地磚，宮牆間的空氣難得潔淨。
花瓣上露珠流連，迎著第一縷日光，終於滑落到花心，滋潤纖嫩的花蕊。畫鳳描金的屋簷下站著一位金釵加冠的女子，腦後的金步搖垂至後肩，微微晃動。嘴角堆積出的笑容勾出兩條輕淺的細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