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眉眼入心
我站了起來,想了一會兒說道:“這句話的意思說是……皇上應該具備有威嚴,這樣百姓自然而然就會擁戴他。”
程傅點了點頭:“嗯。那麽如何才能有威嚴呢?”
“這還用說,自然是自己足夠強大,才可以有威嚴。”賀蘭殷嶽不顧腫了的下巴,依然積極地回答著夫子的問題。
殷曜在後排的座位上冷哼了一聲,勢必要與賀蘭殷嶽爭個高低。“一個君王的威嚴是可以製造出來的。最主要的是要看這個君王有何手段,怎能像蠻夫一樣,橫衝直撞。”
“強者靠實力,弱者靠手段!”賀蘭殷嶽轉過身瞪了眼殷曜,接著炫耀似的向我微笑,殷曜似乎被這個動作激起了怒氣,“蹭”地一聲站了起來,在眾人的目光中走出了課堂。
程傅看著他走出去,搖著頭歎了口氣,小聲說了句:“心太重。”
賀蘭殷嶽從來都不在乎自己的行為會給別人造成怎樣的影響,反正他身邊並不缺少那麽一個兩個人,讓他先服軟是不可能的。殷曜自尊心極強,但是卻能忍常人之不能忍,思慮到此,我決定先去找殷曜,好好勸說他們兩個,畢竟大家同窗一場,將來最好不要針鋒相對,如果殷恒因為私人恩怨而民不聊生,那可真的是罪過大了。
課畢,我去殷曜的寢房中找他,卻並沒有見到他。
我順著他門前的小徑一路走到湖邊,沿著湖岸緩緩前行。湖堤楊柳垂順,依依纏人,道不盡的繾綣愁緒。我忽然看到殷曜坐在一棵老柳樹上,手裏拿著刻刀,不知在樹幹上刻著什麽。
“喂,”我站在樹下仰著臉喊道,“你坐在那兒幹什麽?”
殷曜放下小刀,盯著我。“你想知道嗎?”
“你倒是說說。”
話音剛落,殷曜就從樹上跳下來,攔腰抱住我,施展輕功竄上了樹幹。我站在樹幹上,搖搖晃晃的,樹幹並不十分粗壯,我害怕地抱緊了殷曜,牢牢抓住了他的衣服,不願鬆手。
殷曜看著我掙紮的樣子,嘴角浮出一絲微笑,手上卻將我拉得更緊。他扶著我慢慢坐下:“你看。”柳樹的主幹上雕刻了一副圖案,依稀辨認地出是一位女子,隻是看得到女子的發飾和衣物,卻看不到女子的麵孔。
“為什麽沒有五官呢?”我看著這個無臉的怪人好奇地問。
殷曜定定地看著我,緩緩開口。“因為那個人的眉眼,已經刻在我心裏。”
湖邊微風拂動,吹得一樹柳條迎風招展,柳梢輕輕彎起一道弧度,仿佛是美人眼上的一道纖眉。殷曜的目光那麽熾熱,漫天的柳條似乎全都成了他的懷抱,將我擁入其中。我迎上他的眼神,若不是他眼睛腫起來,這副畫麵還是挺感人的。
“咳咳。”我咳嗽兩聲,將他稍稍推開,決定先辦正事。“你和賀蘭殷嶽打算這麽下去到什麽時候啊?”
殷曜聽到這個名字,很麻利地放開了我。“熱血匹夫,不足懼矣。”
“那意味著什麽呢?”我感覺他完全沒回答我的問題。
“意味著我很快會將他打敗。”殷曜口氣相當篤定,我不禁扶額,差點相信了他的話,問道:“那打敗之後怎樣處置他呢?”
殷曜像是從來沒思考過這個問題,陷入了沉思。
見到他不確定的模樣,我稍稍放下心,看來他們兩個的關係並不是很僵化。我正在思考如何化解他們兩個眼下的矛盾,忽然聽到一聲呐喊:“喂!”
我和殷曜向聲源處望去,隻見賀蘭殷嶽站在遠處,像一個蓬勃的小黑點,渾身散發著怒氣。他跑了過來,站在樹底下,抬著頭看著我們兩個。
我有些心虛地看向他,隻見他兩眼用力地瞪著我,而後便不再看我,反而破天荒地對殷曜說:“喂,殷曜,我們和好吧。”
“哦?”殷曜本不欲理他,這下來了興致。“我為什麽要和你和好?”
“你先下來!”賀蘭殷嶽向他不停地招著手,眼睛卻瞟向我,似乎是在對我說:“陸璃茉,你快給我下來!”
我遲疑地看了看殷曜,殷曜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衝著賀蘭殷嶽說道:“有什麽話,你就說吧,我聽得到。”殷曜的閑適和賀蘭殷嶽的急躁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想跳上這棵樹,但是樹枝絕對禁不住我們三個人的重量,隻好氣急敗壞地說道:“殷曜,你不要得寸進尺。你若不下來接受我的道歉,我一定會稟明夫子,到時候你可吃不了兜著走!”
明明是來道歉,態度卻這麽強硬。明明是向別人道歉,語氣卻絲毫看不出羞恥之心。
殷曜思考了一番,決定還是先從樹上下來。程傅會定時向皇上報告皇子們在西院的狀況,殷曜最不願在父皇麵前造成壞影響。
我借著他的力道往下跳,殷曜為了保護我,把我納入懷中。雙腳剛剛接觸大地,有一股力道襲來,我還沒弄清是怎麽回事,就被賀蘭殷嶽拉入了懷中。
殷曜立刻就要上前,賀蘭殷嶽卻將我護在身後,惡狠狠地瞪著他。
殷曜愣了一愣,旋即哈哈大笑:“司馬昭之心,人人皆知。你以為我看不出你的用意嗎?”他的目光越過賀蘭殷嶽的肩膀看向我,眼中充滿了不屑:“你在乎她,我可不在乎她。”他說完這話,轉身便走。我卻被如此輕蔑的語氣激怒,雖然我並不奢望他有多麽在乎我,可是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對我這樣輕蔑。
“你這話什麽意思?”我一時氣結,推開賀蘭殷嶽,想要叫住他,殷曜卻頭也不回地走下去。
賀蘭殷嶽卻因為我這句話變了臉色,憤怒地看著我:“你這麽在乎他對你的看法?”
我被這句話弄得摸不清頭腦,回了過去:“我哪有!”
“如果沒有,為什麽他剛才說不在乎你,你卻反應那麽大?這不是在乎他,又是什麽?”賀蘭殷嶽的眼神似乎要把我吃了一般,我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兩步,心想男人真是太奇怪了。前一刻殷曜還用溫柔地能將心融化的眼神看著我,下一刻就可以說不在乎我。而賀蘭殷嶽就更奇怪了,完全不明白他的所作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