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觀弈的含義
第二百九十二章 觀弈的含義
“可你爹手下有許多是原來跟著史昆的人吧?陸觀宇收服他們容易,你卻從來沒在那支軍隊呆過。”葉雅茗道。
朝廷局勢,邊關派係情況,陸觀弈沒跟她詳細說過,她原打算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
但她擔心陸觀弈的安危,並不想再裝什麽都不懂。一人計短兩人計長,她希望陸觀弈有什麽能跟她商量。就算不商量,他有什麽想法什麽決定跟她說說,也免得她在這頭提心吊膽。
就如剛才陸觀弈所說的,夫妻一體,福禍共擔,陸觀弈的榮辱關乎她的榮辱。她不能什麽都被蒙在鼓裏。
她這話讓陸觀弈的眸子又亮了。
他嘴角擒著笑,對她柔聲道:“人都是趨利避害的。當初那些人跟著史昆,是因為他是衛國公世子。現在明知道跟著陸觀宇沒前途,他們為什麽要跟著他?所以對於這問題,你不必擔心。”
“另外,我爹這樣安排,我猜想他是有用意的。”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眼睛微眯,聲音極低:“陸觀宇這一去邊關,史氏那裏就無暇他顧。史氏終是欠我母親一條人命。我父親顧著夫妻之情,不好拿她怎樣,卻是不反對我替母親討公道。”
葉雅茗有些駭然:“這是你跟你說的?”
陸觀弈搖搖頭:“是我從他的字裏行間中體會出來的。”
葉雅茗:“……”
要說狠,還是陸忠勇心狠。不過也正常,“慈不掌兵”,他要心軟,也走不到今天這個位置上。
“有些話,我不好說。但這樣做,你雖報了殺母之仇,卻也讓你背負了上頭的猜疑與世人的唾罵。”
陸忠勇此人雞賊。如果他對史氏動手,有心人定然會到皇帝麵前挑撥,說陸忠勇不顧念夫妻感情,畢竟一日夫妻百日恩,更何況他還是衛國公一手提拔起來的。到時候皇帝都會覺得他冷漠沒人情味兒,不放心把偌大的兵權交到這種人手裏。
陸忠勇自己不動手,卻暗示陸觀弈動手,說得好聽,是給他報殺母之仇,卻將所有的負麵影響轉嫁到了陸觀弈身上。
但人家是親父子,這些話,她不好說出口。況且,陸忠勇好了,陸觀弈才能好。這個道理陸觀宇都明白,她和陸觀弈自然也明白。
這大概也是陸觀弈盡管知道他爹的心思,也順著他的意思去做的原因吧。
她道:“你想怎麽做就去做吧,不必顧忌我。我會處理好我這邊的事,不讓你分心後背。”
陸觀弈停下腳步,動情地低頭看她:“茗兒,謝謝你。這世上除了祖父祖母,也隻有你站在我這邊,處處為我著想了。能娶到你,是我一輩子的幸運。”
葉雅茗看到他眼眸裏蘊含的深深情意,內心也十分觸動。
她對他一笑:“夫妻一體。我嫁了你,自然是你好,我才好嘛。”
陸觀弈極力抑製住親她的衝動,拉著她繼續往前走。
“你知道我祖父為何給我起‘觀弈’這個名字嗎?”
葉雅茗心裏一動:“是不讓你參與朝廷紛爭的意思?”
陸觀弈低頭看她,朝她一笑:“對。”
“雖說我等武將之後,保家衛國是己任。但大晉強大,便是缺了我,國土也不會損失半分。可朝廷的紛紛擾擾,從我記事起便深有體會。我母親的性命,又何嚐不是為這權利之爭而絞殺?她但凡嫁個普通百姓,都能安然一生。”
“所以祖父希望我隻觀棋,不成為棋子,遠離紛爭。”
“我父親現在兵權在握,情況卻不樂觀,如履薄冰。有同僚暗算奪權,有上頭猜忌。大金那邊也情況複雜,不定什麽時候就開戰。看他這樣,我便對這位置不感興趣。”
“如果有一天我從邊關卸甲歸來,隻做一個田舍翁,你會不會覺得我沒出息?”說到這裏,他低頭看她。
葉雅茗回望著他,忽然覺得眼前這男人越發順眼起來。
不是所有身處權利旋渦之中的人能這麽清醒地認識到身邊的危機的。陸觀弈能跳出迷障,看透一切,實屬難得。
“我不會覺得你沒出息,我隻覺得是我之幸。”葉雅茗認真道。
她凝視著陸觀弈:“我從不求榮華富貴,隻求平安喜樂。”
說到這裏,她淡然一笑:“我嫁了你,或許我這話你不相信,覺得是我哄你。但時間還長,你總有機會了解的。”
“我信。”陸觀弈斬釘截鐵地道。
他雖隻活了區區二十年,但這二十年他體會到的辛酸苦辣、人情冷暖比別人四十年還多。他自詡眼光了得。
葉雅茗如果貪圖富貴,當初與他相識時她的態度就不會那麽平淡;當他說想要與她定親時,她就不會沒有驚喜隻有思量。他覺得,如果不是求了皇上賜婚,或許當他去跟她談論這樁親事時,她可能還要好好考慮一番,絕對不會這麽輕易地決定嫁給他。
葉雅茗絕不是衝著宣武侯世子的名頭才嫁給他的。
葉雅茗並沒把他的話當真。
信不信的沒關係。如果沒有什麽變故,她與他相處的時間還很長。一切都交給時間來證明吧。
“不過你卸甲歸田,你父親的軍隊怎麽辦?”葉雅茗問道。
陸觀弈苦笑:“所以我雖有此意,但可能要等我接任邊關軍權之後。或許幾年,或許十幾年。”
葉雅茗點頭:“好。”
說話間,兩人不知不覺到了前院,葉雅茗發現這裏的下人多了起來。
“世子爺,世子夫人。”一路有人行禮。
這時候一個管家打扮的中年男子匆匆從正屋裏走了出來,對陸觀弈和葉雅茗道:“世子,世子夫人,侯爺有請。”
陸觀弈大步邁進了門檻。
盡管正屋的大門麵積極大,可以容兩人並排而行,葉雅茗仍然慢了一步,等陸觀弈進去,她才提起裙擺,邁進了正屋。
進屋後,她恪守禮節,站在落後陸觀弈半步的位置上,低頭垂眼,並沒有往上看。不過她能感覺到屋裏好幾道目光落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