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後悔

  第二百二十一章 後悔

    這段記憶太久遠,久遠到他說起來,孟子矜還有一瞬的茫然,回過神來,卻下意識狡辯:“是她故意推的我,你當時看到了。”


    “颯颯根本不會做這麽無聊的事,她如果真想欺負你,才不會用這麽拙劣的手段。”


    “……”


    她又不甘心地說道:“她錯在明明知道我們兩個相愛還在中間橫插一刀,她才是那個破壞我們感情的第三者!”


    徐清規抓起旁邊的膠帶。


    孟子矜往後撤了下身子:“你做什麽?”


    “我覺得你這張嘴還是封著比較好。”


    說完,他捏著膠帶在她嘴邊用力一貼,就把她的嘴又給封上了。


    “唔唔唔……”


    孟子矜的眼瞪得豆大,為他這樣的行為震驚。


    徐清規卻覺得舒坦多了。


    “先不說颯颯知不知道,就算知道又怎麽樣?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她又不是聖人,那個時候先保護自己怎麽了?”


    她眼瞪得更大了,那眼神仿佛在說:怎麽會有人這麽雙標!


    他確實就這麽雙標,陳星颯到底知不知道他也不清楚,但這不是他在乎的,反正在他看來,陳星颯做什麽都對。


    不過陳星颯最初確實不知情。


    徐清規繼續說:“還有,你說錯了,她隻是表麵看起來好,實際上她受的苦不比任何人少,你看來的光鮮也隻是因為她不擅長訴苦,她隻會打碎了牙齒將血往肚子裏咽。”


    徐清規略停,眼裏呈現出一絲心疼。


    都說會哭的孩子有糖吃,孟子矜愛哭,所以會惹來很多人的疼惜;他的颯颯不會,哪怕當初被那人誤會,受了傷也隻會默默承受。


    其實跟孟子矜說這些也沒什麽用,可他就是受不了她那一句句自以為是的詆毀。


    從苟行的口中他得知,孟子矜是一個隻知道索取而不會回報的人,之前徐清規給她付出那麽多她卻什麽也沒能給他。


    當初對徐清規這樣,現在對江佑也是這樣。


    甚至,現在孟子矜還心心念念著徐清規。


    和她在一起,感情永遠是不對等的。


    反觀陳星颯,她所有的愛憎都分明,他付出了愛意,就能得到回饋,他能感受到她對他的用心。


    他的颯颯才是天下無敵好。


    他斂眸,長睫微顫,輕聲道:“在我這裏,你哪裏都比不上她。”


    孟子矜背脊僵住,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他伸手又給她解開,她沒了束縛,卻再也說不出一言半語。


    徐清規抬頭,忽然說:“伯父,您如果看完戲了,就下來吧。”


    樓上逐漸露出陳青升的身影,他戴著金框眼鏡,看起來很是斯文,氣質溫吞,居高臨下地望著他。


    徐清規見識過他深埋的風暴,所以知道這種溫和隻是假象。


    心裏打出了十二分的精神,表麵還是不動聲色。


    陳青升緩緩下樓,背後跟著晏城和另外兩人。


    徐清規和晏城稍一對視,瞳孔驟深。


    陳青升沒看孟子衿,說:“送她回去。”


    孟子矜身上的繩子被解開,跟著黑衣人走到門口,她突然大著膽子回頭:“你以後能不能不綁我了?如果還有什麽事。”


    她手心緊緊蜷起來:“可不可以今天處理完?”


    陳青升回首,望著她紅腫的雙眼,唇角淺淺提了一下:“再看一遍,你這雙眼確實很像。”


    孟子矜一僵,二話不說奪門而出,像是後麵有猛獸在追,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徐清規:“……”


    陳青升衝他微抬下巴:“坐。”


    “謝謝。”


    兩人幾乎同時落座,晏城也跟著坐到一側。


    短暫的沉默,陳青升先開口:“你是知道我在,所以故意說給我聽的?”


    “是認真的。”


    尤其在孟子矜說出那些話後,他心裏的怒氣逼迫他那樣說,而且這也是個機會可以和她說清楚。


    冷靜下來,一想現在的處境,在陳青升看來確實像做戲。


    反正信不信在他,徐清規不說多餘的話,問道:“伯父今天喊我過來,是有什麽話想對我說?還是說…您隻是想看看我對颯颯感情有多深?”


    陳青升瞧他一眼:“你似乎對我有敵意。”


    一頓,徐清規承認:“是。”


    “說來聽聽。”


    “…颯颯以前過得不好,我覺得您有很大的責任。”


    晏城鷹隼般的眼射向他。


    頂著陳青升深沉的目光,徐清規還是不偏不倚地對視回去:“颯颯是個重情重義的人,如果您真對她好的話,她對你不會是現在這個態度。”


    “她從來不會哭,可是那天,她發覺伯母其實很愛她時,回家就抱著我哭了很久,那是我第一次見她落淚。”


    陳青升眉心微動,鏡片後的雙眼變得晦澀難懂。


    在他的印象裏,陳星颯確實沒流過淚。


    她總是冷漠地看著楚伊湄哭泣,默默承受她的溫柔和暴躁,像個精致的木偶毫無反應。


    有時候摔倒流血了也會爬起來,咬著牙把生理鹽水憋回去。


    陳青升覺得陳星颯像他,最大的一點還有從不示弱,生性涼薄。


    原來,她是繼承了他的冷漠和楚伊湄的善良,恰到好處的融合在一起,成就了如今這個堅韌又美好的陳星颯。


    “伯父,她不要不代表她不渴望,我不知道您現在對她是什麽感情。”


    他永遠忘不了陳星颯眼圈泛紅,和他說“他們都不愛我”的樣子,隻要一想起來心髒就泛疼。


    “我沒有資格評判過去您對她的所作所為,但是,她真的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我希望您能對她好一點。”


    陳青升看著他真誠的雙眼,忽然就有些心澀。


    這種感覺好久沒有了,心髒似被巨蟻啃食,不是疼,是有些空泛的麻木。


    上次有這種感覺,還是楚伊湄在的時候。


    他殘暴過,柔情過,做錯過很多事,對不起過很多人,可他卻鮮少後悔。


    這一輩子,他隻產生過兩次後悔的情緒。


    一個是楚伊湄。


    曾經很長的時間裏,他都在後悔如果當初不那樣對她,他們是不是就能像正常夫妻那樣過,所以在楚伊湄在世的時間裏,他全部精力都在補償她…


    他記得楚伊湄自殺的那天,給他打了一通電話,她說:“我不怨你了,可是我的女兒,我對不起她……”


    他那時候陷入楚伊湄離開的情緒裏無法自拔,以至於根本沒心思去想楚伊湄那句遺言到底在告訴他什麽。


    他離開確實是精神撐不下去了,所以他選擇了逃避,卻忽略了自己還有一個女兒。


    也或許是打心裏覺得他的女兒,不會任人欺負。


    直到今天見到徐清規,他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


    原來他一直都在進行著他的第二次後悔。


    為他沒有好好照顧他們的女兒而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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