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帶你去雲深不知處
記憶回到南疆巫祝殿，陸危房第一次看到天空中的三道劍影。
當時的劍影尚未凝實，或許用劍氣來形容更加貼切，而且還需要月出雲以樂道催動，方可凝聚天空之中三道劍影。而如今，三道劍影瞬間凝實，緩緩飄落，卻給人一種詭異的感覺。
劍影每降落一分，周圍天地之間的殺機便冷冽一分。
當年三道劍影力挫巫祝殿五大高手，傾天地之力而來的畫面依稀出現在陸危房腦海。如今，這三道劍影的威力必定不同以往，能否接下這三道劍影，便看眼前的白衣青年有幾分實力了。
眨眼之間，白衣男子做出了最明智的決定，揚手一道劍氣凝成，飛射而出目標赫然便是一旁的君澈，而後以最快的速度凝成一指劍氣朝著君無瑕而去。
被目光鎖定的瞬間，君無瑕只覺自己的呼吸也在一瞬間不由自主停了下來，目光注視著迎面而來的劍氣，雖然對方速度很快，可君無瑕眼中這一指卻彷彿過了很久，足以讓她看清生死。
周圍的人會不會出手救自己？君無瑕不知道，或許會，畢竟眼前的白衣男子是所有人的敵人，但是自己同樣不是朋友。
生死之間，君無瑕沒有時間想其他的事，卻是在思考，如果換自己是周圍任何一個人，會不會有人相助？
會！縱然不敵，也會有人拚死相救。轉瞬之間，君無瑕似乎明白了這群人之間的聯繫，那是一種她從未體會過的感情，生死相托，肝膽相照！
至於自己……如果自己死了，月出雲是否會慶幸少了一個尚未償還的人情。如果是這樣，君無瑕並不會責怪月出雲，畢竟，這樣才是真實。
每個人從單純走向成熟都需要一段特殊時期作為過程，有些人需要很久，有些人需要的則能做到一點就通。
生死、朋友、真實，三者聯繫起來突然讓君無瑕明白了很多。
雙眼輕輕閉上，君無瑕坦然微笑，而後便聽眼前傳來一道金鐵相交之聲。
「明知不是對手的時候尋找人質的確是確保自己安全的最好方法，而且作為人質最好的選擇便是不懂武功出手便能擒拿之人。不得不說你的選擇很聰明，無瑕姑娘的確是這裡最好的人質。但是……」
「無瑕姑娘乃是出雲的朋友，況且出雲曾欠了無瑕姑娘一個天大的人情，人情尚未還清，無瑕姑娘自然不能有任何危險。」
熟悉的聲音依舊是那樣輕鬆寫意，似乎不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能讓眼前的人心境產生波動。
陽光突然變得有些刺眼，君無瑕睜開雙眼，卻只覺雙眼有些發酸，微微側過臉的瞬間不覺便見眼中閃過一道晶瑩。
「為什麼救我……」
「正如方才所說。」
「我死了，你欠我的人情，豈不是不用還了？」
「若不能還，我心如何能安。」
「你對每個人都是這樣？」
「只對朋友。」
君無瑕聞言正視前方，紅衣白髮，一劍斜指蒼天，劍身之上蕩漾開來的青色劍氣肉眼可見，剛好擋在迎面而來的劍指之前。
而這一劍，完全背對身後的白衣男子。
月出雲依舊淺笑，眼中神采清澈又明朗。
君無瑕破涕為笑：「江湖中傳言的月出雲大魔頭，竟然也會是這幅好人模樣。」
月出雲搖頭：「此生既為刀劍客，此去向月不為俠。君姑娘，月出雲從來都不是好人。」
「那便不是好人。」君無瑕說著臉上浮現出幾分明媚的笑容，伴著淚光漣漣，竟是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美。
「嗯。」
月出雲低聲回應，身後黑影瞬間凝聚。
月出雲不用回頭，身後的黑影彷彿便是月出雲本人。
漆黑的劍影劃過，白衣男子指尖一點借力飛退，不等招式用老，反身一指劍氣彈向黑影而來。
「刺啦……」
半截衣袖飄落，月出雲依舊停在原地，白衣男子則是帶著震驚看向不遠處的月出雲。
長歌有三絕，琴劍影。
清絕影歌，乃是長歌門將影之一字衍化至巔峰的武學，使影如人，只等對手明悟，才明白影終究是影。
黑影消散，如同化作天地間暈散的墨，直到此刻，眾人才突然察覺，四周的天地彷彿變成了一幅展開的畫卷。墨韻消散又重新凝聚，彷彿無窮無盡，周遭目光所及之處，儘是月出雲那道黑影所能出現的地方。
「月出雲，方才這個人想殺我，你若能殺了他，你欠我的人情便兩清了。」
君無瑕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一旁的君澈當即面露制止之色，然而話一出口，卻聽月出雲轉身道。
「好！」
「月出雲，你的道是什麼？」
「我的道？心之所向，道之所成！」
「剛剛這位公子說道便是本心，月出雲，真正的你是什麼樣子。」
「真正的我？」月出雲聞言微頓，「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你要是看到月出雲真正的樣子，三觀可能會崩。」
月出雲說罷抬頭微笑，手中長劍指向對面的白衣男子。
「沒辦法，為了還人情，兄弟，我只能帶你去雲深不知處……」
君無瑕不由白了月出雲一眼，說什麼帶你去雲深不知處，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對哪位姑娘說情話。
而後，便聽月出雲緩緩開口。
「帶你去雲深不知處，綁起來，吊著打。」
一群人一臉不忍直視閉上眼睛，認識這麼久了，誰都知道月出雲嗨起來會是多麼不著邊際。
一劍凌空，天地失色。劍如明月，一念永恆。
沒人知道這一劍究竟來自哪裡，也不知這一劍是否還屬於凡間。
月出雲徹底沉浸如劍道之中，此刻的他彷彿一個得到心儀玩具的孩童，無欲無求，有的只是從劍道之中獲得的樂趣。
「這一劍，已是巔峰！」落青桓赫然點頭，「觸摸到道境之上境界的巔峰一劍！」
「有這神仙般的一劍，月出雲足以配得上傾城。」劍十二認真道，而後突然笑了出來。
「身為江湖中誰也猜不透心思的大魔頭，卻在嚮往如此單純的樂趣，雖然我的確不願意相信，但事實擺在眼前，這種矛盾的結合才是月出雲。」
君無瑕抬頭注視著半空中持劍而立的身影，眼神迷離，這一劍只是剎那，但君無瑕相信，或許很久之後，這一劍依舊會保留在自己的記憶之中。
一劍，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