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殺意已決
「浮萍寄清水，隨風東西流。結髮辭嚴親，來為君子仇。」
「……」
「何意今摧頹，曠若參與商。茱萸自有芳，不若桂與蘭。」
「……」
「日月不恆處，人生忽若寓。悲風來入懷，淚下如垂露。」
「發篋造裳衣，裁縫紈與素。」
劍十二手中劍勢未動，應和琴聲的朗誦已然悠悠回蕩在所有人耳畔。
這一劍還未出手，卻早已被眼前幾人瞭然於胸。
名叫曠玄的年輕人握劍的右手微微有些顫抖，在月出雲的解釋下，他同樣明白了接下來要面對的劍道將是何等精妙快意。
劍十二上一劍秋水依舊曆歷在目，已然讓他多年以來驕傲自負的殺道劍心生出幾分動搖，所以接下來這一劍，曠玄自己也不知道能否抵擋。
「劍四?浮萍！」
劍十二輕聲自語，錯步后傾，譎冥斜入右手，翻手帶劍，劍身從空氣中劃過，留下一柄柄淡紫色劍影。
劍氣凝聚，劍影愈發凝實，僅僅一劍出手，便見劍十二周身如萬劍匯聚。
這一劍，起勢浩然，然而隨著劍十二停步負手，身後殘留的劍影竟如冰雕般碎裂。
一步踏出，碎裂的紫色劍影轟然震散於天地，轉瞬便陷入寧靜。
「好一個劍十二，便是不能得見接下來的劍式，單憑這一劍浮萍，魔門劍道，十二獨絕！」
刀無痕的讚歎毫不掩飾，看向劍十二的目光自然升起幾分火熱。
「好一招勢與境渾然天成的劍式！」秦閬歌也不由讚歎，「以劍心凝劍境，以劍境演劍勢，更以劍勢成劍心。」
「這一劍，實力同等之下根本無法可破，除非有人能從劍心劍境劍勢三點同時超越劍十二。」
陸危房說著便忍不住搖頭，這一劍對他來說同樣無法可解，除非他以同樣的境界演化招式強行打破劍十二這一劍之中的道。可眼見劍十二親自出手，陸危房自知劍十二境界更在自己之上，所以破解這一劍，只存在於想法之中。
天邊不知何處飄來的落葉飛旋著落下，只是在落到百里庄前時卻彷彿被未知的力量所禁錮。那片淡紫色的天地，彷彿是被劍十二所掌控的一方單獨世界，時空被凍結，以至於一片落葉在進入這天地的瞬間便被其中的規則所操縱。
曠玄的右手顫抖愈發明顯，手中的短劍愈發顯得沉重。每一次變招似乎都需要付出十倍於之前的力量，更重要的是，手中短劍的重量，依舊在以清晰可查的速度增加。
剎那之間，曠玄似乎感受到了劍十二的劍道，心中也明悟了眼前這一劍的真正威力。
一息，或是半息？
曠玄明悟了劍十二的道，同樣也看到了劍十二手中的劍。
譎冥如幽冥利刃，帶著淡紫色殘影從眼前劃過。曠玄感受到了死亡，也明白自己已然走到了生與死的界限。
電光火石，勝負已分！
天地歸於平靜，劍十二收劍回身，不過片刻便已出現在許茵茵眼前。
眉眼之間溫然如水，似乎方才一劍帶過的生死都不是劍十二所為。
「茵茵，我贏了。」
許茵茵沒有說話，眼中柔情自是無法掩藏，抬頭輕笑，而後便不顧周圍目光鑽入劍十二懷中。
倒地聲傳來，劍十二聞聲回頭看向不久之前的對手。
「他的眼神很不錯。」劍十二微笑讚歎道，「很久之前我也擁有那樣的眼神。」
「什麼時候？」許茵茵抬起頭看向劍十二問道。
劍十二認真思索：「可能，是我十五歲的時候。」
這句話很傷人，但卻是真話，真話總會傷人。
琴聲消散，月出雲負琴落地，悄無聲息。
「十二，恭喜你距離天榜又近一步。」月出雲由衷笑道。
聽到月出雲的聲音，劍十二當即回頭，而許茵茵也終於意識到周圍還有其他人，側臉不覺染上幾分緋紅。
劍十二正色搖頭。問道：「月小哥，如今的你究竟已經邁入怎樣的境界？」
月出雲微笑不語，卻見周圍幾人的目光同時投向自己。
「十二一語中的，我差點忘了，你才是最可怕的那個。方才十二那一劍，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了？」落青桓一臉驚訝問道。
「只是有所感悟而已，並沒有完全預料到十二這一劍浮萍的真正威力。」月出雲搖頭道。
「能否完全預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否料到。能在十二出劍之前看清十二這一劍的本質，月兄，你此刻的境界自然高於十二方才那一劍所擁有的境界。」秦閬歌認真道。
月出雲依舊微笑，但卻不回答，而是道：「等你們領悟這樣的境界，自然會明白，我現在告訴你們，你們雖然能明白，但是理解的卻是我所走的道，反而有害無益。」
刀無痕默然點頭：「比起傳聞中的聞人奕如何？」
月出雲搖頭：「不知道，或許，她比我更早一步到達這樣的境界也說不定。先不說這個，無痕，如今四場比試已然進行了一場，若是再不出手，我們的對手可是都要準備回去吃午飯了。」
刀無痕與秦閬歌同時回頭，犀利的目光死死盯著各自的對手。
劍十二的劍道已然展現在所有人眼前，一劍浮萍無人能解，而之前秦閬歌幾人說到月出雲時問到的問題三人自然也能想到。
劍十二已然如此，與劍十二齊名的秦閬歌與刀無痕二人出手又該有何等風采！
永夜部族四人除了那個不知名的白衣年輕人，其餘三人實力基本相差無幾。曠玄已然死在劍十二劍下，接下來的生死戰不用想都可以知道結果。
實力差距太大，倘若出手，必定有死無生。
所以劍十二收劍而回，對面三人心中便已萌生退意。
除了那個白衣年輕人，其餘二人甚至已然退開好幾步。
刀無痕目光微冷：「十二已下場，那邊那個用刀的，現在輪到你了。」
月出雲饒有興趣看向對面毫無戰意的二人，右手探出，身後青玉流琴身之中當即閃過一道漆黑微光。
青色劍柄如飛燕還巢與漆黑劍身渾然天成，翻手揮劍，便見月出雲身後似乎多出一道與月出雲無異的漆黑身影。
「既然來了，何必這麼著急離開，永夜距離揚州甚是遙遠，三位不若也留在揚州，如何？」
聲音落下，原本站在人群中間的月出雲緩緩消散，白衣年輕人震驚回頭……
一人一劍，白髮紅衣。
月出雲溫然笑著，這樣的笑容落入在場所有人眼中，卻只能看出四個字。
殺意已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