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恍惚又是當年夜
劍十二來的時候眾人已經吃過午飯，從這裡可以看得出來，那位許姑娘心中也有劍十二的影子。
若是兩個互相沒有好感的人，不可能將一條如此短暫的路走的如此悠閑。談笑之間四目相對，互相撤開目光，而後權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至於心中到底如何，便只有自己知道。
眾人一笑之後便離開了，將吃飯這段時間留給這兩個人。
離百語帶刀無痕去城主府拜訪，落青桓與陸危房去調查那位少城主，書生跟著劍十二，月出雲與葉筱筱去會武清流。
月出雲沒有現身，只有葉筱筱在跟武清流談條件。提到的事情莫過於金燕門背後突然出現了另一股勢力，葉筱筱以此為籌碼讓武清流價錢。
一位地榜加五十萬，葉筱筱算了六個人。武清流雖然有些肉疼，不過最終還是乖乖簽了協議，事成葉筱筱拿全款，若是出了意外則只能取一半兒。
葉筱筱欣然同意，眼見劍十二這群人出現在這裡，葉筱筱心中便已確定此事已經與這位武少城主沒有任何關係，但是報酬從之前的三十萬兩白銀變成一百五十萬。而且葉筱筱與這群人顯然不會真打起來，逢場作戲演下來多拿一百二十萬，怎麼算都不虧。
這是月出雲的主意，先給武少城主一點希望，反正最後怎麼都不會成為朋友，所以最後得罪誰不得罪誰又有什麼關係？
等葉筱筱與那位武少城主談完條件，天色便已暗了下來。
月出雲見葉筱筱走了出來，見周圍沒有人盯梢，當即來到葉筱筱身邊。
「敲了多少竹杠？」
「一百五十萬兩，銀票。」葉筱筱微笑道。
月出雲搖頭，表情竟然有些遺憾。
「怎麼，月先生認為還不夠？」
「沒有，我只是為那位武少城主不值而已。」月出雲突然笑道，「看你與他談條件的樣子，倒也不像是一個為非作歹的人。」
「既然如此你們何必為難他？」葉筱筱問道。
「只是因為我與十二是朋友，如果我與他是朋友，只要他還有底限，我便會無條件選擇幫他。沒有誰對誰錯，只是因為我與十二認識的早了一些。」
葉筱筱還想說什麼，卻見已然來到客棧門口。房間是早就定好的，所以並沒有其他事。
空氣突然沉默了許多，二人並肩同行，穿過客棧大堂便是一片後院。
閑庭伴青竹，月影依稀。
月出雲停下了腳步，此情此景，突然讓他有些錯愕。
京城的時候，似乎有同樣的月影。
恍惚之間，月出雲只覺眼前飄過不少曾經的畫面，當年的月色如今夜無異，甚至連眼前的人都未變過。
只是……
這一切的確都已是曾經。
「這麼晚了，不去休息？」月出雲想了想轉身看向身後的葉筱筱。
葉筱筱聞言搖頭，笑容之中勉強之色依稀可見。
「月……」
「謝謝。」
月出雲搶先開口，令葉筱筱錯愕的同時轉身輕輕來到方桌前坐下。
「上次在南陵城外，如果不是你自己受我一劍，死的人應該是我。」月出雲認真道。
葉筱筱聞言微微有些失神，右手輕撫上左臂，那裡似乎還有一條劍傷無法痊癒。
「不用謝我，就算沒有我，死的人也不會是你。」
「可你的確又饒我一命。」月出雲輕笑道，「京城那次你明明有機會殺我，可你卻等到人救我。」
「可最後你同樣求情放我離開，若不是你，劍君定然不會開口，我也不可能從天意盟手中活著離開。」葉筱筱低頭不知在想什麼，只是道，「所以你不用謝我，本來就是我將你拖入江湖。」
「如果有機會的話，收手吧。」半晌之後月出雲突然說了一句。
葉筱筱苦笑：「收手，談何容易。你如今也在江湖，若我要你收手，你可願意？你身後有落青桓有書生甚至整個鳳鳴閣，你若收手，這些人該如何？」
「那你呢，你的身後又是什麼？」
「佛家總是說苦海無邊，可我若回頭根本找不到岸，只有萬丈懸崖。」
月出雲輕嘆一聲：「你的手不適合殺人，你身上的殺氣甚至無法與我這個初入江湖的人相比。」
葉筱筱周身一顫，片刻后深吸一口氣笑道：「為什麼突然說這個？」
月出雲看向葉筱筱，眼中升起幾分認真：「我不想有一天與你拔劍相對，我欠你一條命，所以我根本不可能殺你。」
「你想殺我？」
「如今的江湖，世事無常，我也不想走到你對面。」
「我會繞開你。」
「終歸會有繞不開的一天。」
「何時？」
「……」
月出雲沉默了，這個問題如今他的確找不出一個準確的答案。
只是，方才葉筱筱的話卻的確讓他想通了很多事情。
「莫非你還當我是朋友？」片刻之後葉筱筱問道。
月出雲點頭：「本來就是朋友。」
「哼……」葉筱筱輕笑著徑直來到院中，月下人影綽約，可惜卻被月色描繪顯得愈發孤單。
「既是朋友，你可願送我一曲。」
月出雲搖頭：「夜深了，你該回去休息了。」
「哪怕這一曲就當你報恩，也不行？」
「不行。」月出雲認真說著，可右手卻反手將身後的白衣吟解下擺在眼前的方桌之上。
「一曲還一命，月出雲這條命倒顯得有些不值錢了。既然你想聽，身為朋友，不過一曲琴聲而已，無妨。」
葉筱筱深深一笑，徑直坐到月出雲對面。
「我想聽琴。」
「沒有其他要求？」
「有，我想聽你此刻心中的琴。」
月出雲閉目一笑：「我心中有琴，可惜如今此琴已銹，想來是不怎麼好聽的。」
「好聽與否，還得問聽琴之人，我想，這一定會是我喜歡聽的琴聲。況且，過了今夜，我想再也不會有人能讓你彈出這樣的琴聲。」
左手按弦輕點，右手緩緩揮落。月出雲不再說話，只留夜色中琴身如細水輕流。
青草依依
燭下花鶯長裙
月光韶影灑落失了心
貪雲淡風輕
俗世頌吟
繁華落盡彌留燈影長青
……
挽袖落定舞一曲
似一盞燭影
一聲嘆息空留婉轉餘音
無奈是
人去塵已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