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此生唯劍亦唯心
風雪依舊,然而冰湖之前的空間卻顯得極為安靜。
如同被一種神秘的力量所掌控,任憑太虛峰千里風雪,可不論是刺骨的寒風還是夾雜在其中的飛雪,在接觸到這一片區域的時候竟是在瞬間變成乖乖的小寵物,甚至,這片區域之中似乎比其他地方更加亮一些。
「多久沒看到冰湖了,五年?」
一聲嘆息從冰湖邊傳來,劍君默默注視著眼前的冰湖湖水,臉上竟是生出幾分動容。
「五年時間,冰湖依舊是這樣沒有任何的變化,亦如我此刻的道心。只是江湖中的事……天道恆長,卻依舊抵不過人心。」
一掌輕輕翻向湖面,沒有半分內力波動,可在這一掌之後,原本平靜的湖面竟是突然生出一處漩渦。
這本該是有動靜的,可片刻之後哪怕漩渦的大小已經擴張到整個冰湖,可冰湖湖水卻依舊沒有發出任何響動。
時值正午,劍廬弟子終於在早上的修鍊過後開始休息,可不等他們放鬆下來,自己手中的佩劍竟是毫無預兆的飛了出去。
劍沒有飛出多遠,僅僅是停留在那些劍廬弟子面前,可金鐵所鑄的長劍什麼時候出現過這樣的異變。
更重要的是,等到面面相覷的劍廬弟子反應過來,這才發現所有人的佩劍竟是保持同樣的造型落在自己眼前。劍鋒直指原本的主人,劍柄朝著一個共同方向遙遙倒去,如同是在跪拜。
那共同的方向,正是被劍廬弟子視為聖地的太虛峰。
劍廬上陽殿,原本閉目修鍊的掌門不歸真人如同感應到什麼,竟是驚訝睜開眼,隨即目光不由投向太虛峰的方向,小聲嘆道:「師弟,你終究還是比我快了一步。」
話音剛落,整個劍廬之中突然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劍吟。
不歸真人面色突變,恍若失神道:「君臨天下,萬劍朝鋒,劍君……林閬釗!」
原本在太虛峰上的劍君或許感受到了這一切,可顯然即便是這樣的變故也無法引起他內心的波動。冰湖表面的漩渦愈發洶湧,而在漩渦的中心,隨著一點寒芒清晰閃過,隨即便見太虛峰之上的烏雲突然散開,陽光毫不猶豫趁著此刻劃破天際,化作一道光柱將漩渦中心籠罩起來。
這一刻,原本存在於漩渦中心的寒芒終於愈發耀眼起來,終於,伴隨著一聲嘹亮的劍吟,那寒芒如同一道突破禁錮的驚鴻,在那光柱之中一劍劃過,隨即毫不猶豫朝著冰湖畔的劍君而來。
劍吟之聲不斷,可隨著那道劍身出現在劍君面前,劍吟之聲這才逐漸變輕,隨後隨著劍身環繞在劍君周圍。而這期間,劍君完全保持著原本的動作,絲毫未動。
「風華,好久不見。」
劍君一手輕拂上劍柄,劍入手中之時,又聽劍身之上傳來一聲清脆劍吟,如同在表達內心的愉悅。然而這依舊是一柄劍,哪怕這柄劍此刻的樣子根本不會讓人將其視為一柄普通的劍。
劍名,風華絕代。
原本在太虛峰上的宮殿中休息的陳思雨驚恐看著頭頂的天地異象,然而秦閬歌卻顯得有些開心。直到此刻,他才意識到自己方才忽略了什麼,從他上山到回到這裡休息,他從未見到原本蒙在劍君眼前的紫色綢帶。
「師父……又突破了!」
秦閬歌如是道,隨即便見頭頂的烏雲重新將天地籠罩,光柱憑空消失,如同從未出現過。
同時消失的,還有冰湖畔的人影。
雲中城,城中府。
夜微涼,涼的是天氣,同樣涼了眼前的酒水。
酒香彷彿要籠罩整個城主府,而酒壺之前人卻半點都沒有被這酒香誘惑。
白衣華服,胸前綉著一隻栩栩如生的鳳凰。男子不過三十來歲,如同在思考著什麼,又如同在等人。
酒有一壺,可杯卻又兩個。
清風吹過,眼前多了一個人,同樣多了一柄劍。
劍柄如白玉,晶瑩圓潤,狹窄的劍身從劍柄之上延伸出來,自然與劍柄擁有同樣的質地。這不是一柄劍,而是一件無人配擁有的工藝品。
當然,除了眼前的人。
「風華絕代,好久沒看到了。」衣著華貴的白衣男子盯著劍身如同時在緬懷一般。
「十年了。」劍君悠然坐在男子對面。
「沒想到已經過了這麼久。」男子說著突然笑了出來,「林閬釗,我知道你會來,而且今天的確適合你來。」
劍君搖了搖頭,認真盯著眼前的男子,如同想在他平靜的臉上看出些什麼。
「十年了,我也沒想到當年被我看作是紈絝子弟的你竟然能成為如今的雲中城城主。看樣子老話說的對,皇家之中的確沒有簡單角色,君陌,好久不見。」劍君同樣有些緬懷,不過眼下卻不應該稱為劍君,或許叫他本來的名字更加貼切一些。
「堂堂劍君,想來不會只是來我這裡拉拉家常,若有指教,君陌洗耳恭聽。」
君陌說話的語氣帶著幾分傲氣,然而林閬釗卻並不在意,畢竟君陌有驕傲的資本,否則十年之前便林閬釗也不會輸給眼前之人。
林閬釗搖了搖頭,右手輕輕撫摸著手中的風華絕代,雖然好酒,可眼前的美酒卻依舊無法令他轉移視線。
「你想做什麼便去做,朝廷與江湖,都與我無關。」林閬釗沉默半晌道。
「可你還是來了,而且……你還帶著這柄當年縱橫天下的佩劍。」
「不必在意,只是偶有突破,突然有些想念風華,所以待他出來休息一下。」
君陌眉頭微皺,因為他發現自己的話似乎並未放在眼前之人的眼中。
林閬釗見狀,臉上終於露出幾分微笑,隨即起身道:「不論如何,我都不希望看到她為你的野心買單。有些事雖然已經過去,可如今是如今,你明白嗎?」
君陌搖了搖頭,林閬釗同樣搖頭。
「你明白的,否則你不會搖頭。言盡於此,我也該回去了,這裡太過壓抑,是在不適合我。」
君陌瞪大眼睛,他不敢相信眼前活生生的人會憑空消失。
晚風之中,只剩下一抹縹緲的聲音傳來,君陌聞之一愣,頓時忍不住道:「林閬釗……你這句話卻不是說給我聽的。」
「唯心為劍,唯劍為心……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