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聆月
毫不在意的嘲諷，完美拉住了在場所有人的仇恨。
月出雲目光溫朗，一如既往的他根本看不出任何情緒。聆月隱隱有些擔心，眼前這裡這些人都是小有名氣之輩，更何況還有不少江湖中人，月出雲方才之言勢必毀引的這些江湖中人不悅。
可令聆月好奇的是，雖然周圍皆是窸窸窣窣的不忿聲，可開口的卻全都是富商文人，那些江湖打扮之人竟是全都將目光轉向別處，如同根本沒有聽到方才的話，甚至有些人的樣子完全沒有看到眼前的人。
「走吧，和尚，讓我們看看這翠雲樓的酒菜到底有多麼誘人。」
皮和尚點頭應了一聲，隨即跟著月出雲徑直進了這翠雲樓的大門。聆月想了想，咬咬牙同樣跟了進去，而在她走後，翠雲樓前才傳來那群江湖中人的討論聲。
「話說剛才那和尚，應該就是皮和尚吧，從來沒看他在江湖中和別人有過交情，如今怎的跟人一起上青樓了？」
「廢話，你也不看看那紅衣公子是誰。」
「誰啊，莫非是江湖中新冒出來的高手？」
「哼，連他都不知道，白髮紅衣，江湖中除了鳳鳴閣月出雲還能有誰？自從月出雲贏了刀無痕，地榜之中便突兀多了月出雲這個名字，傳言出手從來不留情，雖然只殺無惡不作之輩，可是誰能保證他對你我出手會留情？」
翠雲樓前突然沉默了，就連那些旁聽之人也不由得閉上了嘴。
他們怕了，若是他們繼續說下去，誰能保證這樣一個殺人不眨眼的人不會輕輕走出來，然後順手帶走他們的性命。
「他身後背的就是聽竹未語吧。」
「聽說琴名聽竹，劍名未語。」
「未語劍出便染了江湖三十六位高手的鮮血，鳳鳴閣以琴聞名，也不知道聽竹在這位月公子手中又有何等威力！」
「刀無痕說月出雲未用全力便逼他使出全力，用的便是琴。」
「那豈不是說連無刀傳人也不是月出雲的對手？」
「不，刀無痕也說過他現在的實力與月出雲相差無幾。」
「為什麼？」
「因為他悟了。」
話音落下，翠雲樓前終於傳來一片嘆息，隨即才有人如同總結一般悵然到：「這江湖，終究是這些人的。」
月出雲自是不知道他離開之後翠雲樓前還有這樣的討論，進入翠雲大堂，眼前便是鶯歌燕舞歌舞昇平。多少男子在這裡發出開心的笑聲，因為他們認為這樣的生活的確令他們很快樂，姑娘們嬌聲應答，每一句話的末尾似乎都帶著撩人的婉轉，常人若是來這裡，不過片刻勢必連骨頭都酥了。
「都說英雄難過美人關，不說英雄，連這些人都是這樣。」月出雲不由得發出一聲感慨。
「月公子是在憐憫這些人？」皮和尚聞言問道。
月出雲搖頭：「我的意思是英雄難過美人關這句話，說的最多的，便是這裡這群人。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他們不懂。」
「我也不懂，可能我佛也不懂，我問我佛世間為何又這麼多疾苦，我佛無語，可能是我境界還不夠，無法參透我佛的沉默。」
月出雲頓時感覺皮和尚很有靈性，於是道：「不是你不懂你佛，你佛說什麼佛法仁心能說的天花亂墜，可是要說在拯救世界，你佛表示他保持沉默。這就是說與做的差異，我從來不信你佛，就是因為我從來不將希望寄託於不切實際的東西，人活一生，能依靠的終究只是自己。」
皮和尚聞言沉默，而月出雲這才察覺到一直跟在身後的聆月，當下微笑著轉過身，聞聲問道：「聆月姑娘可否為我二人準備一間安靜的房間，不需要旁人打擾，當然，如果能有翠雲流最精緻的酒菜那便最好不過了。」
聆月溫婉一笑，隨即笑道：「公子帶和尚來青樓已經是前所未有之事，如今竟然只要酒菜不要姑娘，當真奇怪。」
「聆月姑娘，你看我可是與那些人一般？」月出雲瞄了一眼大堂之中沉浸在醉生夢死之中的人問道。
「自是不一樣，如此聆月聆月先帶二位去聆月的房間，公子莫要嫌棄，翠雲樓中唯一安靜一些的地方，便只有這裡了。」
「如何會嫌棄，美酒美食美人，天底下最美之物都在聆月姑娘的房間之中，試問天下還有誰灰嫌棄？和尚，你說是吧。」
皮和尚雙眼一閉雙手合十：「這個問題我佛沒教過我……」
「神踏馬的我佛……」月出雲心中默默鄙視皮和尚一番，隨即不動聲色跟著聆月而去。
房間的裝飾之中透露著幾分雅緻的氣息，月出雲雖早已料到，可看到小節之處的少女心，卻依舊不由得為聆月留在翠雲樓而感到不值。
窗前的桌上是一家古琴，琴身之上不見些許灰塵，可見主人對這把琴的重視。月出雲一手拂過琴弦，隨即嘆了口氣，將目光轉到別處道：」這把琴，有些悲傷。」
「悲傷，我怎麼看不出來？」皮和尚來到月出雲身前問道，聆月帶著他們人來此之後便離開了，所以他自然不用太過拘束。
「琴性隨心，主人心中的悲傷融入這琴弦之中，琴便感受到了主人的悲傷。若是聆月姑娘未來離了這把琴，那這悲傷便會一直保留在琴弦之中，不論誰用這把琴，發出的依舊都是悲涼之音。」
「我以前的家鄉有一句話，叫有錢任性，沒錢認命，任性的人肆意享受著一切，認命的人把悲傷留在心中。今天本應該是聆月姑娘出閣的日子，所以才有這琴弦之中的悲傷，能將自己的悲傷留在琴弦之中，足以見得聆月姑娘的天賦。」
「所以月公子想幫這位聆月姑娘？」皮和尚笑著問道。
月出雲這才露出笑意，說道：「我叫月出雲，她叫聆月，名字之中便有一個同樣的字，這便是緣分。況且，她不應該生活在這裡然後默默接受未來終生的絕望。」
「為什麼？」
「因為我從這琴弦之中感受到了她的悲傷，同樣感受到了她的果決。天地之間如此美好，若是少了聆月姑娘，自然要失色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