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和尚
月出雲的目光一直都在和尚身上。
不知為何，眼前的和尚總是給月出雲一種極其不同的感覺，一如他雖然穿著破破爛爛，可眼中的笑意卻是絲毫不帶隱藏的。或許常人發現不了他的心情，可月出雲看得出來，他似乎是一個浪跡在這天地間的遊客，走到哪兒玩兒到哪兒，心無牽挂，怡然自在，的確是值得開心的事情。
而且，月出雲從眼前的和尚身上聞到了一股極其微弱的酒氣。
一個人身上想要沾染酒氣，除非是喝了不少，否則便是酒坊的夥計。若是衣服上沾上一星半點，過不了多久便沒有人能聞到這股酒氣了。和尚一路走來，顯然已經走了不少路，如今身上還殘留著酒氣，只能說明眼前的和尚也是一個不守清規戒律的和尚。
月出雲頓時來了興趣，他突然升起一個莫明的想法，既然這個和尚本就是不守清規戒律的和尚，那麼帶他去破破戒什麼的，想來和尚也是極為願意的。而且把一個和尚帶去破戒，月出雲很想看到須彌閣那群和尚在看到他如此行徑之後會是什麼表情，雖然到時候怕又是一波言語交鋒，可若論把黑的說成白的，月出雲還沒怕過誰！
船順流而下，老船夫要做的只不過是控制方向罷了，當了這麼多年的船夫，這點事情對他來說自然不算什麼。所以月出雲自然不用去管其他的事情，一手持雪鳳冰王笛，一手負於身後，天光向晚，雖無酒無詩，卻依舊給人一種憑虛御風的感覺。
當然，還有一件事忘記說了，那便是月出雲此刻的雪玉長笛，自然是從系統之中得來，那天與刀無痕一戰，月出雲竟然得了一個初戰告捷的稱號，獎勵自然便是手中的雪鳳冰王笛。系統評價說這笛子同樣與長歌門有些關係，然而月出雲鑽研許久，卻沒有發現其中任何元素與長歌門有關。
或許……雪鳳冰王笛難道是曾經某位名動一方的長歌門人隨身的掛件？
月出雲心中猜測，但這並不打擾他此刻的好心情。
坐在船角的和尚看著月出雲嘴角的笑意，臉上泛起同樣的笑意，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開心，可是誰都看得出他此刻心情不錯，以至於順手便從懷中掏出一個油紙包，然後很正式的從中取出半隻燒雞。
「瑪德智障……」月出雲餘光瞥見和尚的動作，瞬間感覺自己的判斷有些失誤，雖然這和尚的確是一個不守清規戒律的和尚，可是如今的行徑，卻是超出他的預料太多了。
「很麻煩啊，看樣子想讓他破其他戒律似乎得想其他辦法了，吃肉喝酒……佛門中人能破的戒律還有啥？燙頭？」
月出雲的眉頭皺了起來，因為他發現這個和尚已經參悟到了人世間的快樂，根本不需要他去引導什麼。
「難不成我真得化身天山童姥讓這和尚出去破了色戒，順便給他找個想好再給他主持一場婚禮，不論生老病死啥的念上一通？」
「這和尚，有點皮啊！」
月出雲心中驚訝，可臉上的表情卻是依舊，享受著江風酣暢，縱然有多少愁緒也在這清風中消失不見了。
「和尚，你在看我？」月出雲勾起嘴角頭也不回問了一句。
和尚聞言可惜的看了一眼手中的燒雞，終究還是重新包回油紙之中裝到懷裡，這才抬頭問道：「月公子不曾回頭，如何知道貧僧在看月公子。」
月出雲並不回答，只是問道：「和尚認識我？」
和尚搖頭，並不說話。
「你不認識我，如何知道我的名字身份？」月出雲好奇道。
和尚終於嘆了口氣，有些沮喪道：「江湖傳聞如今的地榜高手，月公子已然位於巔峰，和尚本來是不信的。可如今月公子不回頭便知曉和尚在幹什麼，這種境界，說起來簡單，可是能如月公子這樣隨時都處於這種境界，卻是難了。」
「所以和尚也是江湖中人咯，不過我看你的樣子，卻也不是名門正派出身。」月出雲終於轉過身說道。
和尚點點頭，道：「和尚只是鄉野出身的野和尚罷了。」
「野和尚？」
「是的，就是野和尚。」
月出雲沒有繼續問下去，只是問道：「方才你看我的時候在笑，卻是為何？」
「月公子在笑，難道不是一件好事嗎？看到一件好事，和尚自然應該笑了。」
和尚看到月出雲臉上的疑惑，於是便接著說道：「月公子身後的便是聽竹未語吧。」
「不錯，正是聽竹未語。」月出雲點頭道。
「那便是了。」和尚說著嘆了口氣道，「月公子進入江湖的時間不久，江湖中人也不清楚聽竹未語的真正威力，只道是江湖中若有一人紅衣白髮琴劍伴身，便是月公子無疑。和尚也是由此判斷出月公子的名字身份，所以和尚才說月公子笑會是一件好事，因為月公子笑了，也便意味著月公子此刻沒有殺心。」
「未語劍下人不語，聽竹未語，卻帶走了江湖中三十六條赫赫有名的性命，半步道境的高手也倒在這把未語劍下，月公子若是不開心，恐怕江湖中又要有很多人白白丟了性命。」
和尚聲音落下，船上其他人紛紛露出驚恐的目光看向月出雲。月出雲不以為意，只是笑了笑道：「和尚認為這些人不該殺？」
「自然應該。」
「所以和尚方才所言卻是有失偏頗，本公子心情不好，是因為遇到了如同那些人一般本應該死卻依舊為禍一方的敗類，所以本公子心情不好也是一件好事，因為本公子心情不好自然便要行俠仗義，除了這些敗類渣滓。」
月出雲說完頓了頓，回頭瞄了一眼天邊的落日才接著說道：「所以如今本公子心情好應該是一件更好的事，因為和尚有一點不知道，那便是本公子來此是追著一個江湖中人人得而誅之的採花賊才來的，能找到這樣一個早就該死的人並且替他送行，本公子難道不應該開心嗎？」
和尚聞言點了點頭，臉上竟是幾分贊同的神色。
月出雲心中微微詫異，可隨即卻發現江面上不知何時多了幾條大船圍了上來。
和尚嘆了口氣，月出雲也嘆了口氣，本來是一次很愉快的對話，卻終究要被有些跳樑小丑打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