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易水兩岸琴劍合

  劍吟隨風，如同這順手帶起的劍勢蘊藏著堪稱千古絕唱的曲調，正如月出雲出劍之時的低吟。


  風蕭蕭兮易水寒，這一劍似乎來自於蕭瑟的易水之畔，劍影與劍光自覺的將本來屬於自己的光芒掩蓋，於是天地之間只剩下一把劍，一把凝聚著無與倫比蕭殺氣息的劍。


  這一劍的背後，似乎是一個負劍遠去的身影，沒有人能看清他的長相容貌，只能看到他與劍融為一體，然後出現在所有人的腦海之中，觸不到亦揮不去，留給人最後的印象，似乎那個孤高身影一往無前的決心與向死無生的斷然。


  沒有人的劍法能夠做到這種地步，僅僅一劍便能給人如此多的感觸。傾城只是微微動了動念頭，心中便已豁然開朗，這一劍中蘊含的氣息，根本不是劍意，而是一種如同為劍意量身打造的曲風。


  傾城不知道，留在她腦海中的那個人影，同樣也是在另一個世界聲名流傳千古的劍道宗師。風蕭蕭兮易水寒，當時天下第一琴師高漸離彈琴相送，飛雪千里，亦如用這化為天幕的奇景為他送行。十步絕殺，沒有人能在距離他十步以內的逃生，即便那個人是秦王嬴政，所以他不需要有人相送，這是他對身後長劍的自負。


  誰又能知道千百年後在不同的時空，這樣的劍法還能重新出現在世人面前，雖然此時再無荊軻，然而這一劍的來源，依舊是那個隻身刺秦的天才第一刺客，亦是天下第一劍客。


  月出雲不是荊軻，也不可能明白他對於《易水歌》真正的領悟，但這並不能讓月出雲無法發揮這套劍法的威力。荊軻的十步絕殺最重要的一點便是劍意，月出雲不懂劍意，但卻有曲風。


  「廣陵散！」


  傾城終於看清了這一劍之中真正催動劍氣的實質，早就聽過廣陵散整首琴曲的傾城，竟也沒想到當日那寂寥的琴聲化為劍意竟然會有這樣足以讓周圍天地都為之蕭瑟的力量。不過隨即傾城卻突然反應過來，這才是真正的月出雲，他不是一個劍客，更像是一個琴師。琴師會用劍，但本心卻依舊在琴，曲風如潮則劍氣不絕，故此他的劍意才能與這江湖中所有人的劍意截然不同，百轉千回，卻又恆於一心。


  這是一種極為矛盾的劍意，這一劍中有一往無前的自負，也有令萬物歸寂的殺伐，天道自然，殺伐這種東西本來就是極其違和的存在。這一劍卻依舊化作驚鴻，如同順應道之一字，攜天地之勢。


  這一劍的殺伐，本來就是順應天命的。


  荊軻，天下第一的刺客，聶政亦然。荊軻刺秦，聶政亦然刺殺韓王，史書記載聶政刺殺韓王之時白虹貫日，可見這一劍雖屬殺伐，但卻應天而行。大道三千，殺道亦為道，不過正邪之分罷了。


  《易水歌》中十步絕殺的劍法，再加《廣陵散》中毫不掩飾的殺伐之音，這世間再也不會有人能以一劍將二者聯繫起來，自然也不會再有這般獨一無二的劍法。


  「江湖中的武學有天地之分，徒弟這劍法與琴聲本來堪堪達到地階的程度，可是二者合一，竟然隱隱有躍至天階的氣勢，這氣勢……」


  傾城眉間閃過幾分思索之一，手中秋梧瞬間變招，毫不猶豫一劍朝著聽竹而去。一劍相交，傾城只覺右手微微有些發麻，而月出雲竟是不給她任何變招的機會，一劍既出，毫不糾纏，亦如化作易水兩岸的風，輕輕而來，悄悄而去。


  皓月芳華訣，一套配合使用者周身的域才能使用的劍法，一旦落入其中，便見對手化作月光掠過，盛開剎那芳華的瞬間便已血濺三尺。江湖中不可能有比皓月芳華訣更美麗的劍法，也不可能有任何一門劍法值得月出雲如此心驚。


  可這個世界上對於皓月芳華訣最熟悉的人終究不是月出雲，該什麼時候出手，如何出手，甚至接下來每一次出劍的時機、力度、角度還有之後的變招，若說一劍出手便想到這麼多，這世間只有傾城一個人能做到。


  迎面又是一劍，傾城終於微微用力握住了手中秋梧長劍。本來普普通通的聽竹，在接近十步範圍之中的時候，竟是突然憑空生出無限殺機。這種殺機不像是劍十二的殺道劍意，更像是一種為殺為殺的本能，如同這根本不是一把劍，而是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上古凶獸，擇人而噬。


  「呼……好強的殺氣，這莫非便是廣陵散的威力！」


  傾城心中不由得震驚，要知道幾個月前的月出雲還是讓她連半分實力都無法使用出來的江湖小卒。看如今劍法，這哪裡還是當初那不懂武學的天下第一琴師，這一劍給她的壓力，竟是讓身為鳳鳴閣掌門的傾城額頭也生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貝齒輕咬朱唇，傾城臉上第一次升起一絲不甘的表情，月出雲是她的徒弟，身為師父，又如何能在徒弟這一劍下被壓制？

  不知為何，傾城突然想起自己剛剛進入師門那會兒，自己的師父問自己，人生的夢想是什麼，當時那個身著鮮紅衣裙的小丫頭竟是奶聲奶氣告訴自家師父，人生所求，不過得一知己，能聽懂自己的琴聲，或能以琴為伴，閑居世外。


  秋梧在手中劃過一道絢麗的劍花，劍鋒帶起陣陣劍意引發的波瀾，月出雲抬頭望去，自家師父不知何時竟然露出一抹單純的笑意，那笑意似乎能將自己劍意之中的殺伐徹底化解。隨即，秋梧脫手而出。


  月出雲不由得為這一劍心生讚歎，雖然這殺伐劍意是自己施展，可月出雲自己都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樣的劍意。傾城這一劍脫手，雖然是正面接了這一劍，卻又避開這一劍無與倫比的鋒芒。下一秒，秋梧擦著月出雲左肩而過，而一隻白皙纖細的右手早已等在哪裡，一劍在手，傾城腳下輕點，身子翩然旋轉的同時反手帶劍，這一劍竟是朝著月出雲后心而來。


  一抹苦笑蔓上嘴角，從秋梧再次入手的瞬間月出雲便已瞭然，接下來勢必便是傾城最強的一劍。那種幾乎近身無限壓制的無解劍法，即便是他，也只能打起十二分精神迴避。


  一種若有若無的氣勢凝聚在小院之中，月出雲心道不好，腳下一點便準備遠離這種感覺。可迎面而來的劍卻告訴他，皓月芳華訣終究是因域而生的劍法，這一劍的域，踏進來，除非劍勢窮盡，否則便別想處去了。


  ps：過年這幾天直接醉成傻逼，四天四箱白酒沒了，阿飛自己也感覺自己要變成酒鬼了……本來這樣挺好，但是看到酒會饞是什麼鬼，阿西吧，整個人都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