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哭
第53章 哭
她哭的時候是沒有聲音的,隻會靜靜地掉眼淚。
現在她的情緒狀態就和高中時犯病的樣子一模一樣,心慌,手抖,不停發汗,什麽都看不見,什麽也聽不見。
隻有恐懼和黑暗包裹著她,逼迫她跳進心理的深淵。
她蹲在店門口,過往的行人偶爾會像她投來好奇的目光。
便利店員工出來趕她走,周驍也不敢動。移動會加劇她的恐懼。
她焦慮地咬手指,喉嚨裏漏出嘶啞的哭聲。
原本她早以為她的病好了。原來讓她再次發病是如此簡單。
電話源源不絕。
周驍沒有敢細看。
甚至連什麽時候陸嘉文的車停在她麵前,她也渾然布局。
“回去吧。”
有人對她說。
周驍一動不動。陸嘉文蹲在她身前,伸出手掰過她淚漣漣的側臉,“是我。認得嗎?”
周驍眼淚溢了出來,忽然尖叫一聲推開他。
她隻知道眼前是陸家的人。她害怕和討厭一切和陸家有關的事。
“我沒有要帶你去大伯那裏,是回我的家。”
陸嘉文不顧別人的眼光,將還在發抖,沒有從情緒裏走出來的周驍打橫抱起來塞進車。
期間周驍也不說話,隻是不停地拍打著車窗。
她要出去,狹窄的空間讓她很難順暢地呼吸。
陸嘉文沒有製止她。
後來,周驍也沒什麽力氣了,精神消耗得很大,讓她難以再集中精力思考任何事。
她蜷縮在座位上,雙手抱著自己。
車停在別墅前,陸嘉文下車開門,見周驍還愣在原地,低下頭看她:“你不走,我就抱你走。”
周驍睜著通紅的雙眼看他,很怕他。
是真的很害怕,整個人往裏縮,手還抓著車門不肯鬆。
陸嘉文不耐煩地將她抱出來,回到客廳。
他請的家庭醫生提前到了,見到陌生人,簡單聊了幾句,周驍的情緒才漸漸穩定。
陸嘉文停車回來,見周驍在醫生麵前算是放鬆下來了,神色更加不虞。
但是他沒有開口。
他隻是靜靜地在身後觀察周驍的反應。
他不知道為什麽周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他記得,他第一次見到她,他還沒出去上大學,她還是個小女孩,明明比陸倩大,還怯怯地躲在陸倩身後,跟著她別扭地喊:“三哥好。”
陸倩當時很不客氣地回頭吼她:“他是我三哥!你瞎喊什麽?”
周驍立即低著頭改口:“三,三少。”
當時她最多有些拘謹。
現在,醫生卻說她有創傷應激障礙症。
這種病陸嘉文清楚,正常家庭,催發它的因素隻會是童年期創傷和家庭暴力。
他不知道周驍經曆了什麽。
隻知道當他回家之後,周驍連當年看向他的膽怯都沒有了。
她變成了一個學會隱藏情緒的人。
他想起周驍身上的疤痕。
真的是林雁南做的麽?無論是主觀上不願意這麽想,還是她的客觀表現,陸嘉文都難以相信。
醫生在等周驍穩定下來後,使了個眼神,示意陸嘉文出來說。
他們走到花園外,醫生說:“她以前是不是受到過肢體上的暴力?”
陸嘉文沉默片刻,才說:“可能。”
“怎麽是可能?”
當時他不在家,對陸家情況不清楚。
可是按照陸尹的態度,也不難揣測她的日子是怎麽過的。
“我覺得,除了肢體上暴力外,她還可能受到過······”醫生很為難,沒有直說。
這涉及到陸氏的私事,他實在難以開口。
“沒事,你說。”
“她可能收到過性脅迫。”
陸嘉文落在身側的手一下子就攥緊了,涼薄的眼神死死盯著醫生,“什麽意思?”
“隻是可能。最後沒有成功,不然她的結果肯定要比現在糟糕幾倍。”醫生都被他的目光嚇到了,咳嗽幾聲來掩蓋尷尬,“而且她身上的傷都是刀傷,顯然不是尋常的刀疤。如果陸先生在意的話,關注她刀疤來源的情況,也能基本知道她的處境。我先走了,開的藥在桌上。”
性脅迫。
陸嘉文短短地在腦子裏麵過了一遍陸家的人,一下子就想到了那個人的身份。
就算再怎麽不重視周驍,她好歹也還住在陸家。
可是能對她出手的,除了他三叔,找不到別的人。
等醫生走後,他才俯下身,看著周驍蒼白的臉。
他剛要起身給她倒杯水,袖子就被他拉住了。
周驍仰頭看他,眼神亮晶晶的,“對不起。”
“對不起什麽。”
周驍開口想解釋,但又不知道從何解釋起。
而且這件事繞不開林雁南。
她真的很久很久都沒有發過病。
從前都沒有什麽問題的,她甚至以為自己的病都完全好了。
陸嘉文一直在等著她的答案。
可是距離她完全敞開心扉還太早。
周驍隻是避而不談:“你怎麽找到我的?”
陸嘉文淡淡道:“很難嗎?”
她本來走的就慢,而且這裏距離別墅區不算多遠。
冬天的晚上冷得厲害,周驍縮在溫暖的沙發裏,看著陸嘉文的神色,心裏逐漸平靜。
剛剛醫生和她聊了聊,三言兩句把她從情緒裏帶了出來。
她到現在還不敢再看一眼手機,徹底關機。
她說:“我明天要回一趟陸家。”
“網上消息都清理幹淨了。”陸嘉文坐在她麵前,“你一定要回去的話,我陪你回去。”
“事情都是我做的。就算我和二少沒有這個意思,陸尹也不會在意我的感受。你沒有必要牽扯進來。”周驍低頭。
就他們的關係而言,陸嘉文還沒有在意她到可以站在她身邊,對抗陸家的地步。
陸嘉文手裏挑起她的發絲,以便更能看清楚她的側臉,“你覺得沒有必要麽?不怕大伯為難你?萬一你的病再複發了又怎麽辦?”
當年為了林雁南,陸嘉文那麽果斷而決絕。現在為了她,顯然還不至於。
所以不是沒有必要,而是陸嘉文不至於這麽做。
周驍深吸一口氣,“三少,謝謝你幫我清理消息,也謝謝你幫我請醫生。”
網上的消息,不管是清理得多幹淨,總會有痕跡留下。
而且這個時間點,陸尹早就知道了。
她現在就像在等待淩遲的死刑犯。
陸嘉文靠著她,不緊不慢,“你是覺得我沒有能力處理這件事,還是你想和我劃清界限?怎麽對二哥的好處你就照單全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