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臉上中了一鞋
十四郎有些躊躇不定,想進去找薛紹卻又不知道如何開這個口,已經在薛紹門前轉悠了幾十圈,門前樹枝上的兩隻胖鳥都被晃暈了眼,險些一頭栽下來。似是終於下定決心一樣,邁開步子準備去敲門,這時候門裡傳來了聲音。
"進來吧,少在外面給我添堵。"十四郎訕笑地邁進屋子,隨手把門帶上,望著胡床上趴著的薛紹一臉扭捏,連他自己都納悶,我一個二十歲漢子為什麼會怕一個不到三歲的娃娃,可能是薛紹此時展現的妖孽般的行為和言語讓他感到畏懼吧,身份上的壓力反而要小很多。
"說,再婆婆媽媽以後就別進來了。"薛紹翻了個身平躺下來,扯了個枕頭墊在腦袋下面,斜眼望向十四郎。
"是發財的事。"十四郎說話倒是直接。
"我沒錢,你有嗎?"薛紹接著問道。
"只有兩百來貫,還是算上散碎金銀之後的。夠嗎?小郎君。"十四郎小心問道,心裡很是沒底。
"夠,怎麼不夠?明天把錢拿來,我列個計劃,明年大概可以賺個一千貫左右。去吧。"
"好好好,十四這就去,哦不對,是麻袋這就去拿來。"十四郎聽罷頓時面露喜色,一千貫足夠買處房產了。只是三郎這次怎麼這麼爽快就答應了?算了,想不通就不想了。
"一千貫就打發了嗎?就這點出息,我還以為要一千萬貫呢。"已經走到院子的十四郎聽到這句話,險些摔倒,穩住身形後身體像被釘在地上一樣,怎麼都動不了。一千萬貫,要是都搬過來夠裝多少屋子啊。
"如果換成金子的話,也裝不了多少。你不會真的走了吧?麻袋?十四郎?"薛紹心裡有些著急,不會又裝過頭了吧,還沒爬起來,迎面差點撞上十四郎的臉,雖說十四郎長得還算俊俏,離的太近還是很嚇人的,距離產生美這句話一點都不假。
"三郎,你說的是真的?"十四郎一臉希冀的望向薛紹,希望此時薛紹抓住他的領口大喊:你個傻缺,當然是真的。走,這就帶你去抗,就堆在後院里。
"你個傻缺,當然是假的,要不要帶你去後院看看,是不是堆滿了黃金?能不能長點腦子?問問題的時候不知道要過過腦子嗎?"薛紹一臉白痴的看著十四郎。
"那你還說我沒出息,你行你去賺啊?"十四郎滿臉不服氣,小聲辯解。
"一次性跟你說清楚,免得以後還來煩我。"薛紹氣呼呼地坐起來,想翹起二郎腿,無奈人小腿短,看起來就像單腿在畫圈,十分滑稽,不理會十四郎在旁偷笑,繼續說道:"兩百貫可以賺一千貫你能接受嗎?"
"能啊,經營的好的話,完全可以的"十四郎不假思索答道。
"那麼一萬貫一年可以賺一萬貫,十萬貫一年可以賺十萬貫,這些你能接受嗎?"
"能啊,完全可以理解。"
"所以,要想賺大錢,首先你要有錢,財富的積累不是一蹴而就的,若是想要一夜暴富,就要走點歪門斜道了,一年賺個百萬貫也不是沒可能。"薛紹小心誘導著十四郎。
"百萬貫,小郎君此言當真?若是真的一年可以賺這麼多,那豈不是,豈不是…"十四郎口水都留下來了,天知道在想什麼。
"豈不是可以把雲夢姑娘贖回來?對不對?"薛紹笑著盯著十四郎。
"對啊,對啊…不對,你怎麼知道?"十四郎被驚的跳了起來,這事知道的人不多,小郎君才三歲不到是怎麼知道的?
"你在屋頂睡覺的時候說了一千八百多遍了,以後別在屋頂了,就來屋裡吧。"薛紹看出十四郎的疑慮,出言勸說十四郎,畢竟人家從小護著自己,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確實沒什麼功勞,自打記事以來從未出現過危險,倒是十三郎和十四郎從小守在自己身旁,從未離開片刻。薛紹倒是很想為他們做些什麼,無論他們出於什麼緣由守在這裡,至少他們不會傷害自己。
"還是在屋頂待著吧,心裡踏實。"十四郎心裡一暖,愣神了片刻,隨即拒絕了薛紹。安逸的地方會使人懈怠,一旦懈怠了危險就要靠近了。
"郎君還是說說一百萬貫的事情吧,十四還是蠻感興趣的。"
"首先你要搞到十萬貫以上,再來找我。"
"你把十四賣了也值不了一萬貫,別說十萬貫,難道你要十四去偷,去搶?"十四郎瞬間如炸毛的公雞,直愣愣盯著薛紹。
"差不多吧,你不是會賭嘛,可以用這種方式積累啊。"
"我答應過我家大兄,以後不碰這個了,堂堂正正賺錢。"十四郎聽后先是一愣,接著嘆了口氣,畢竟是自家小郎君,打不得罵不得。
"你的暗器用的都是銅質色子,你忘得了嗎?難道當一輩子家將就是你的宿命嗎?你難道要讓你的子子孫孫走你的老路嗎?家將,說的好聽,不過是人家的奴僕,本事再高有什麼用?你救不出呆在獄中的兄弟,贖不回紅塵中的姑娘,難道你指望在這城陽公主府待一輩子?娘親有一天也會離去,我們兄弟三人也會長大,那時候你已經老了,遺憾的事情只會在回憶里繼續消磨你的意志,直到死去。"薛紹盯著滿眼通紅的十四郎,有種大人訓斥小孩的錯覺,同樣奇怪的感覺十四郎也體會到了。
"我不止是為你,多數是為這個家的未來做打算,城陽公主公主府表面上顯赫光鮮,其實不堪一擊。家裡長輩沒什麼權勢卻喜歡嚇摻合,族裡的進項被土地田莊束縛著,又不肯去從商,怕丟臉。任由一幫親信蛀蟲打理產業,這個家經不起任何波浪。我現在還小,只能在錢財上面動些心思,也要為以後長大時候辦事方便些。等以後這個家有了實質上的力量,它才能成為你們的依靠,十四郎,你願意破這個例嗎?"薛紹盯著十四郎,鄭重問出這句話。
"我,我要問問我大兄,再商量…"十四郎被驚的說不利索話,沒敢答應。
"他就在上頭,你且問問。"
"不用問了,某家只問小郎君一句話。"十三郎飄然落下,驚掉了十四郎的下巴,大兄果然深不可測。我居然沒發現。
"問"
"小郎君這是要去造反嗎?"迎向薛紹清澈的目光,十三郎從牙縫中擠出這幾個字。
"如果有一天必須這麼做的話,一定會。"薛紹不假思索回答道,十四郎站在一旁張著嘴巴,目光獃滯,小郎君和大兄都瘋了。
"小郎君早些歇息吧,明天我會讓十四郎來一趟,相信郎君已經計劃好了,對吧。」十三郎意味深長的笑了起來,薛紹似乎早就知道十三郎想要什麼答案。倒是邊上的十四郎三觀被刷了一遍又一遍,至今沒回過神來,被十三郎拉著往屋外走。
「你就不關心將來我會如何待你們?」薛紹沒忍住問了一句。
「某家兄弟的賣身契還在府上,只要郎君過得好就成。」十三郎頭也不回的說道,看上去似乎有些無理,其實篤定薛紹必不是薄情之人。見薛紹沒有說下去便接著出了屋子,順帶將十四郎也拉了出去。
院子不遠處的圍牆上此時趴著一位黑衣人,全身包裹的嚴嚴實實。雙眼放光的聽完這一切,只待兩位家將走遠,便想著回去復命,這麼一個驚人的消息,薛家三郎小小年紀竟然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語。上封派自己來監視薛府,看來這薛府確實有問題。只在此時一隻大手了無生息地搭在黑衣人的脖子上,驚得黑衣人差點尿出來,這人好高明的輕功!大手拂過喉結,可以清晰的感到上面附上厚厚的老繭,擰起脖子來肯定又快又好,5分好評妥妥的。
「這位兄台……呃」
咔吧一聲脆響,剩下半句話估計卡在已經折成九十度的脖子之中,料定問不出有價值的情報,或者本身就知道來人是誰派來的,亦或是根本就不在乎來人是誰,只管將人盡數殺了就成。大手在黑衣人的身上蹭了蹭,提著屍首幾個縱躍間漸漸遠去,觀那身形不正是日間被家奴撞到在地的公主府管家老黃頭,若是薛紹此時在這一定會立刻拜倒高呼:大俠在上,請受弟子一拜。
「這聲音怎麼這麼耳熟?大兄你守著小郎君,我去去就回。」十四郎也聽到動靜,回身交代完便縱身追了上去。剛翻過兩個牆頭,迎面射過一直鞋,速度太快完全無法躲避,估摸著對手太過老辣時機拿捏的恰到好處。十四郎避無可避只能拿臉硬接這一鞋,然後無比憋屈的摔下牆去,被從后趕到的十三郎接住。十四郎哪裡受的過這委屈,竄起來就要在上,被兄長一把拉下。
「夠了,還嫌不夠丟臉?回去帶上兩壺酒,拿著鞋去給黃老賠禮。」十三郎一臉恨鐵不成鋼。
「知道了」十四郎這才回過神來,心裡倍感委屈,以強欺弱算什麼本事?
罵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臉,往我臉上扔鞋子算什麼?幾個月沒洗腳了,一股鹹魚味。等老子練成神功看不把你的臉塞在老子靴子里,十四郎暗自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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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城陽公主書房。
「讓你查的事情如何了?」城陽公主低頭忙著手裡的針線活,縫的似乎是一件孩童穿的小襖。
「是十三郎他們在飯食中加了藥材,食譜也調整過了,小郎君出的主意,木神醫的方子。主子寬心用著就是。」說話的正是剛殺過人的府中管家老黃頭,言簡意賅的交代完事情始末。
「你說紹兒還不滿三歲就有這種心思,將來是好還是壞?」城陽公主停下手中的針線活,似是在問老黃頭,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兒孫自有兒孫福,主子照看好自己個兒就成,老奴自會護著小郎君。」老黃頭一邊說話,一邊挑了挑燈芯,屋子又亮了許多。
「我只希望他們弟兄三人平平安安過一輩子就好了,這樣,明日就把紹兒送到嚴老那裡。」
「諾」
交代完這些繼續埋頭縫衣裳,老黃頭則是閉著眼睛立在門旁像是睡著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