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章 上天入海
八月十四日，上午十一點整，山城從青市市內某片老舊居民區中。
小學兩年級的小男孩兒張冬拉著妹妹的手去樓下小超市買零食。媽媽一共給了他倆五塊錢，而張冬想買的吸果凍兩包要三元。
他正站在超市門口跟他眼中不懂事兒的妹妹商量，「哥哥想買的東西要三塊錢，這一次先借給哥哥五毛錢，下回補上。」
可是妹妹張夏一個勁的哭，還拉著哥哥的手往家的方向拽，口中說著『不買了，不買了，明天再買』。只看她的表情，似乎在超市裡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拼了命的想要逃離。
哥哥張冬只當妹妹為了五毛錢跟自己發脾氣，越發覺得她不懂事兒了。
「好好好，不買就不買。把錢還給咱媽去！」
他這賭氣的話剛剛說出口，一陣轟隆巨響從超市內傳出。在那之前，無聲的熱浪和爆炸衝擊波將他倆掀翻在地。爆炸造成的破片和煙塵漫天飛舞。
炸彈客的第三次攻擊，出現了。
整個過程只有一瞬間，很快結束。巨響過後，世界似乎屏住呼吸秒鐘，一切安安靜靜，只有小區里汽車防盜器嗡嗡作響。
安靜片刻后，哭嚎聲出現並且聲勢越來越大，很快便蓋過了汽車嗡鳴聲。兄妹倆被炸飛出來的超市金屬貨架砸中，彎曲的金屬管刺中兄妹倆的肚子，將他們串在了一起，壓在其下。
肚子破了個洞之後，張冬似乎明白了些什麼，明白了妹妹不願意接近小超市的原因。
幾年前的某個雷雨天，他也曾對幼兒園裡的一個棚子感到畏懼，不願接近，又哭又鬧。之後那棚子被雷給劈中了。
稍微算一下時間，那時的自己正好與如今的妹妹同年。
救護車和消防車很快趕到，救援工作開始。張冬睜著眼睛，不哭不鬧，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默默的任由血液、生命和力量順著肚子上的洞流出體外。他看著眼前一雙雙大人尺碼的鞋子走來走去，心如死灰。
沒人敢隨便移動他們兄妹倆，貨架刺穿了他們兩人的肚子后扭曲變形，纏在他們身上，很難施救。而且現場被小區內的其他閑雜人等圍得水泄不通，第一批趕到的幾名警察根本無力疏散這些人，救援環境極其糟糕。
張冬知道自己快死了，沒得救了，今天就不應該出來買零食，就該老老實實在家玩手機上的音樂遊戲。
就在他已經絕望的時候，眼前出現一雙穿著室內拖鞋。順著褲子向上看去，是一個穿著一身條紋病號服的大哥哥。
在所有人都或是慌亂，或是悲痛，或是哭喊，或是慶幸的時候，只有這個大哥哥表現得沒什麼多餘的情緒。他的直覺告訴他，這個人或許可以救下自己和妹妹。
「救，救命。」張冬沒想到自己竟然還能喊出聲，「救，我妹妹……」這微弱的聲音已經是他全部的力量。
段雲是來尋找炸彈碎片的，想要通過觸摸碎片尋找到炸彈客，不過這方法可能行不通，通常來說必須大塊整體才可以成為瞬移的線索。
他來得有些早，剛剛在病房裡聽說第三次爆炸案發生在從青市，嘴裡的午飯都沒來得及吞咽就直接趕了來。
顯然警察還沒展開調查，沒能尋找到破片。沒有什麼刑偵經驗也不是爆破專家的他獨自一人什麼也發現不了。
張冬求救的聲音他早就聽到了，在此之前他就注意到了這個小男孩兒的視線，這讓他很為難。
這裡是末日世界，再有幾分鐘恐怖大王就會出現。自己瞎折騰一個孩子的生命毫無意義。只不過那尋求幫助的眼神說服力太強，讓他有些於心不忍。
無奈，救世主大人揮了揮手，將貨架變成一團光，消失在空氣中。又修補了兩個孩子的身體，給了他們活力，兄妹倆就這麼沒事兒人一樣的站了起來，只是有些灰頭土臉，衣服上全是破洞。
段雲蹲下身子，看著這兩個孩子，滿臉悲傷的向他們道了個歉。
「對不起，我只能在這個時間線救下你們。」
說完，他扯斷了時間帶，時間報錯，物質的運動開始倒轉。一轉眼的功夫，他回到了病房，鐵環重新套在他的手指上。
「怎麼樣，這次你到底去沒去？」任若若抓著一盒外面買來的燒賣，她剛剛給病號喂飯喂到一半。
段雲心情不好，雖說他已經過了悲天憫人的階段，不過還是有幾個觸之即潰的淚點存在。
「不行，還是去美國吧。盡量阻止下一次。如果來得及的話。」
段雲沒有護照，沒出過國，辦簽證比較麻煩。天知道炸彈客會在這段時間開工多少次？
「呃，那個炸彈客又在網上留言了。」任若若抓著手機，發現了一條被瘋狂轉載的熱點微博。
「快，手機給我，找到原博！」段雲激動道：「我或許可以順著網線砍過去！」
任若若攤手，「原博被封號了，轉發的都是那微博的截圖……」
在那條微博中有個九宮格照片，從各個角度拍攝了那顆在從青市爆炸的炸彈。同時還介紹了他放置炸彈的手法。
小區里的小超市大多有著代收郵包的業務，炸彈客表示，自己不過是順手把炸彈郵包丟入超市後門的包裹堆，毫無技術含量。等一覺睡醒后，遙控引爆，一切就是這麼的輕鬆。
「瞎說，不可能是遙控的，絕對是定時裝置。」段雲哼了一聲，「這炸彈客想誤導警察搜查整個從青市來找他。他好趁機在其他城市再犯案。」
下一次的爆炸時間也已經被公布了出來，一周之後。
「看來他是缺少製作炸彈的材料了，作案頻率一下子下降了這麼多。」這一次進行推理的是任若若，「看他那電飯鍋炸彈的模樣應該只是個業餘的恐怖分子。在咱們這個國家，沒有什麼奇怪組織的支持，搞到爆炸物可不容易。」
不管怎麼說，七天後才會第四次引爆是個好消息。段雲已經把旅遊簽證的申請表上傳了，這幾天往使館折騰折騰，一周后出現在美國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問題是……」他皺著眉頭說道：「我得排除一些有可能引起兩個世界不協調感的因素。」
任若若聽不懂他這救世主自創的專業名詞，強烈要求他給自己一個解釋。
「很簡單。」段雲說：「如果我在美國召喚了恐怖大王，那麼新聞網路很快就會將世界末日的景象傳送到世界各地。如果你是炸彈客，見了這個爆炸性新聞，是否有可能受到影響，推遲或者提前讓炸彈爆炸呢？假設他真的是遙控爆炸的話。」
任若若皺了皺眉，「那你打算怎麼辦？封鎖全部網路？你讓我給你在美國找一萬個黑客黑了整個美洲的互聯網？要我說咱還是把付岑弄死得了，我可沒那閑工夫跟你玩美國大片里的套路。」
「不用那麼大陣仗。」段雲笑著擺擺手，「我們只要滅了天上的衛星，切斷大洋光纜，再屏蔽掉所有美洲本土無線電波就可以了。」
「哦！」任若若擺出一副信以為真的模樣，「原來這麼簡單。那你去忙吧，我回書店行俠仗義去了，據說那裡出現了龍級怪人需要我這個Ｓ級英雄對付。回見！」
段雲既然把這個解決辦法說出口，自然是做得到的。
滅衛星簡單，屏蔽信號更簡單，難的是海底光纜，他不知道美洲大陸連出來的光纜一共多少條，具體位置在哪兒。需要個懂行的人充當帶路黨。
「你在美國肯定有朋友，幫我問問有沒有人懂得這方面的知識。」
任若若總覺得自己被騙子忽悠了，「我到現在為止就見你背了背書，玩了點撲克牌戲法，猜了猜股票。現在你跟我說你上能飛天拆衛星，下能入海斷光纜，我有點接受不了啊段雲同志。」
段雲無奈的伸出一隻手，然後閉上眼睛，說了句，「來吧，屁股貼我手上，我證明給你看。」
這個梗他已經用了太多次了，都懶得再提『屁股』這兩個字。可是任若若依舊靦腆得跟工業革命之前，清教徒農戶家的小女兒一般，在這種事情上小氣得要命。
正事兒得辦，午飯也得接著吃。沒了任大小姐餵食，段雲一邊刷著微博一邊用手抓著燒賣。刷著刷著，他看到了那對兄妹的屍體。有點慘……
「哪個弱智博主發這種照片連個馬賽克都不打？遊戲賬號是不想要了！」
救世主有些生氣。他三兩口吃光燒賣，脫掉鐵環，順著網線飛走了。留下目睹他原地消失全過程的任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