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六章 杭州！杭州！【六】
對於法海等人而言，別說為了明哲保身屠戮全城百姓，便是想想，都是罪孽深重了。所以不等其他人再說更多，法海自己就嘆息一聲，雙手合十，開始念誦經文，「觀自在菩薩，形生波若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能度一切苦厄……」
其他人也跟著法海一起念誦心經，禪音匯聚而起，有金光沖霄，灑落全城，但也無法驅除杭州城上空的陰霾。
此刻，整個杭州，已經宛如一座死城了，更恐怖的是，如果這場瘟疫不加抑制的發展下去，也許會以杭州為起點，蔓延全世界，直到此方世界，無盡眾生，諸多修士全都被感染，直至滅絕整個世界生靈的地步。
法海所猜測到的最壞情況，對於林凡來說其實已經是早有預料了。
「時間應該差不多了。想來他們也應該發現這場瘟疫的真正恐怖之處了。」
林凡從深沉的入定中清醒過來，雖然嘴上說著做大事者，自當不擇手段，但親手將這場曾經在記憶中，在未來里滅絕了一方世界的恐怖瘟疫傳播出來，林凡心中卻是無論如何也無法真正做到漠然處之。
哪怕強行入定修行，但不管是推演時空神通，還是揣摩五鬼搬運之法，林凡都遲遲無法進入狀態，內心反覆許久，終於還是忍不住嘆息一聲，提前從入定中清醒了過來。
他現在傳播的這場瘟疫，看似尋常，但實際上，卻曾經是他記憶中未來數百年裡，整個諸天世界都無法抹去的噩夢之一，恐怕也是無盡歷史長河之中，唯一一次引得諸天神主一起出手鎮壓一尊真仙的事情。
可以說是史無前例，後來恐怕也不會有來者。
記憶中兩百年後，諸天萬界出現了一尊瘟仙，擅長瘟疫藥理之道，醉心醫術，甚至若不是因為成就真仙之後，才能夠有無盡歲月去研究醫術的話，恐怕那尊瘟仙連修行都不屑一顧。
可以說這瘟仙算得上是修士中的一個異類，而異類往往是不被理解的人，所以沒有人知道這瘟仙為什麼忽然墮落到了魔界，據說僅僅只是因為當時雄才大略，野心勃勃想要一統魔界的摩天給了他一株魔界罕見的潘多拉之花。
然後或許是為了表現自己的才華，從而讓摩天幫助他得到更多的魔界罕見資源去繼續研究他的醫道，所以這瘟仙小試牛刀，將自己研究出來的一種瘟疫隨意擴散到了一方世界中。
一開始平平無常，等到所有人反應過來的時候，那方世界，無盡眾生，別說是修士，便是天道也一同被感染了。
然後這種用魔界之語代表瘟疫之意的潘多拉為名的瘟疫以滅絕感染一方世界后的恐怖演變，迅速蔓延附近三個大世界，連金仙都無法避免被感染，如果不是後來諸天神主一起出手，恐怕這叫做潘多拉的瘟疫繼續蔓延下去，連仙王甚至是神主都無法避免吧。
畢竟這潘多拉可是連一方天道意識都能夠感染的恐怖瘟疫。
從那之後，諸天萬界才隱隱意識到，或許三千大道之中，還有一條瘟疫大道，否則的話，無論如何也解釋不了這潘多拉為什麼到了最後連金仙都能被感染，連天道意識都要被侵蝕。
但不管有著怎樣的猜想，隨著瘟仙被鎮壓，諸天神主明令不準修士修行瘟疫之道后，有關於瘟疫大道的猜測才緩緩平息下去。
但暗中究竟多少人在研究瘟疫大道，研究潘多拉，又是一件未知之數了。至少林凡之所以會掌握潘多拉，便是後來墮落魔界之後，從一尊魔神手中得到的，他一開始也只是出於好奇，研究一下，不得不讚歎瘟仙的驚才絕艷。
不過到了那個時候，潘多拉也已經有了破解之法，不再是讓人聞之色變的恐怖瘟疫了，但是現在，對於這方世界，林凡心中清楚，短時間內絕對無人可以破解。
而之所以選擇潘多拉，而不是別的手段，一來是因為林凡相信這潘多拉在短時間內無法破解，二來是因為這潘多拉之所以會恐怖到感染天道意識，感染金仙，就是因為這潘多拉的潛伏時間夠長。
足足七七四十九天的潛伏期，在這期間，被感染的生靈會被抽取生機，元氣，凝聚出獨一無二的符文，從而讓潘多拉每時每刻都是變化，從而無法被人破解。
而這這段潛伏期間里，被感染的生靈只要生機足夠旺盛，基本上不會死掉。畢竟對於潘多拉而言，每一個被感染者，就是一個提供獨一無二符文因子的種子，自然不會被輕易放棄。
所以別看這潘多拉來勢洶洶，恐怖無比，但至少七七四十九天之類，整個杭州城中或許也就只是蛇蟲鼠蟻遭殃，普通人卻是不會輕易死掉的。
而在林凡的計劃之中，這最後的大事，絕對要不了七七四十九天，便能結束。到時候燭九陰回溯歷史長河，時間重置，一切都捲土重來，自然可以消除潘多拉的影響。
並且只要沒有到七七四十九天這個臨界點，潘多拉雖然看似恐怖，但其實並不能真正滅絕一切。
選擇潘多拉，林凡也算是用心良苦了，說到底，他終究不是那種為了一己之私，就可以真的視眾生如螻蟻，踐踏生命如無物的人。
事實上，他正竭力避免自己成為那樣的人，哪怕知道就算他凶性大發，將整個杭州城屠戮一空，事實上他手中也的確有著太多的辦法可以做到這一點。
而且他也清楚的知道，哪怕他真的將整個杭州城的百姓全都殺戮一空，等到燭九陰回溯歷史長河，重頭再來的時候，一切都可以當做沒有發生過。
但就算沒有人記得發生過這樣的事情，哪怕僅僅只是一場夢，但對於林凡來說，他也無法真的可以感到釋懷。
有時候虛偽與真實的區別就在這裡，不是別人知道你做過什麼事情，而是你心中清楚自己做過什麼事情。
一個人獨處的時候，能夠直面內心魔鬼的人，才是真正的勇士。
林凡並不是想標榜自己是個勇士，但修行到此，只有四字，問心無愧！哪怕他現在做的事情，或許在許多人心中已經是個無可救藥，罪無可赦，喪心病狂的大魔頭，但他自己知道，他始終都在剋制著自己內心深處真正的魔鬼。
「該開始下一階段了。試探完這方世界的全部，就是時候從頭再來了。所以，開始吧。」
林凡呢喃著，再度緩緩閉上了眼睛，但留在杭州城中的後手幾乎是在他一念之間瞬間爆發。
「法海，一城換一人。七七四十九天之類，交出許仙，我放全城百姓一條生路。否則，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空洞冷漠的聲音忽然回蕩在杭州城中，不帶一絲情感，響徹全城，法海等人先是一愣，隨後都是陡然變色。
「是林凡！果然是他！」
法海憤怒站起，毫不猶豫循著聲音追去，片刻之後，又臉色極為難看的倒轉回來。
「師兄，果真是那林凡在傳播瘟疫？你可有找到他的蹤跡？」
看見法海回來，法覺，法善連忙開口問道。
「林凡果然是早有預謀，留下的只是傳音之陣，可惡！」
法海氣急敗壞，怒吼一聲，隨後又有些疑惑起來，「許仙。許仙。他不惜傳播如此喪心病狂的瘟疫，以全城百姓，甚至以無盡眾生作為威脅，想要的竟然只是一個許仙？他到底是想要做什麼？！」
「許仙，可是師兄之前說的那個極有慧根的許仙許漢文？」
法覺和法善對視一眼，忍不住開口。
而其他人也是臉色微微一喜，「原來你們知道那許仙是何人？那太好了，比起全城百姓而言，如果交出那許仙，就可以讓那林凡停止瘟疫，或許我們……」
「不行！」
法海雖然心中也有些意動，但直覺告訴他，這樣做不行，見其他人望來，冷聲道：「殺一人而救萬人，你們或許覺得划算，但佛祖面前，眾生平等，便是殺一人可以救萬人，但也不能殺。」
「更何況這只是那林凡的一面之詞，他費盡心機傳播如此恐怖的瘟疫，難道到頭來就為了一個許仙？誰又能知道這是不是他的試探之舉？今天跟我們要個許仙，明天又跟我們要個李仙。到最後，豈不是他說什麼，我們就答應什麼！」
法海說到這裡，憤怒無比，「林凡的話，不可信。」
其他人頓時也是默然，法善嘆息一聲，「可是師兄，如果不答應他，這場瘟疫又該如何收場才好？」
「不急。他不是說要等七七四十九天嗎？我看這瘟疫應該還有一段時間才會徹底爆發，奪人性命，就算沒有七七四十九天那麼久，但想來等到道濟師兄他們趕到，應該是足夠了。」
說到這裡，法海滿臉苦澀與無奈，「所以，暫時就先等等吧。另外，法覺，你現在就立刻去將許仙一家人帶過來……算了，還是我親自去吧。」
法海目光掃過眾人，將眾人神色看在眼裡，眼中隱隱有了一些擔憂與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