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八十章 時空輪轉，大道之音！【下】
大殿中，靜默無聲，諸位真仙垂下眼帘，沒有人接話，顯然都在各自思考著其中利益干係，秦漁察言觀色，這些年來也漸漸明白了無量山諸位真仙的大概心思，看到這一幕，心中一喜，知道此事多半成矣，當下對著朱梅使了個眼色。
朱梅躊躇一下，想到白谷逸這個好友，終究還是心中輕嘆一聲，站了出來。如果可以，他真的不太願意因為這種事情得罪林凡，畢竟當初在月兒島上，他已經見識過了林凡的手段。
但修行之路，猶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人人爭渡，卻也容不得退讓，想到此處，朱梅心中一定，有了計較，開口道：「師尊，諸位師叔，依我所見，真傳弟子還是維持十人之數最好，如此便可維持山中過往平衡，一應規矩，無需改變。」
「所謂勝者進，敗者汰，沒有競爭，便是一潭死水，真傳弟子的位置如果永恆不變的話，恐怕難免有的人會尸位素餐，不思進取了。」
朱梅一咬牙，將話說出口，不敢指名點姓，但在場的哪一個不是心思玲瓏剔透的人物，他那點小心思，話中所指，又怎麼能夠瞞得過樗散子等人。
未等朱梅再說更多，朱梅之師天都明河二老就猛然睜開眼，厲喝一聲，「朱梅，休得放肆！」
說著，兩人的目光一起望向了樗散子，這麼些年來，真傳弟子之中修為如何，誰進誰退，諸位真仙也不是不清楚，要說對於林凡遲遲沒能突破到神通境一事，其他幾位真仙沒有疑慮，絕對是不可能的事情。
饒是他們知道按照正常的晉陞修行軌跡，林凡在神通境一留七年，其實並不是什麼不可理解的事情，更別說他們還知道林凡早就領悟出了大道奧義，天資無雙，厚積薄發，需要更多時間，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但對比起其他人的進展，林凡遲遲無法踏入神通境，難免就顯得有些失色了。當然更重要的是，其他人都知道真論起天賦來，所謂的十大真傳之中，沒有一個人能夠比得上林凡，人都是有小心思的，即便是真仙。
本來對於樗散子在十大真傳弟子中佔據了三個名額，其他人其實也是沒有太多的在意，一來樗散子的修為的確是他們中之最，二來上面的意思，也是希望能夠在他們這些真仙離開后，能夠有比較強力的一脈繼續掌控局勢，免得無端陷入內鬥之中。
但問題是，樗散子收的三個徒弟中，任壽已經嶄露頭角，哪怕天賦或許不算什麼，但為人處世方面，卻是遠超眾人，本身修為進展也是數一數二，隱隱已經成為了眾弟子中的領頭中人。
而申無垢或許只是中庸之輩，但輔助任壽已然足夠，這種狀況下，如果林凡真的修為漸退，在修行中掉隊的話，那麼或許其他人也只是默許，不會有任何意見。
但問題是他們心中都清楚，林凡這閉關七年，遲遲不踏入神通境，不是因為林凡天賦不行，而是因為林凡天賦太好，野心太大，不鳴則已，要一鳴驚人。
若真的讓林凡功成，以後整個蜀山大世界恐怕就不是出現比較強力的一脈，而是一家獨大了，這般的局面，卻是其他幾位真仙不願意看到的事情。
即便大家是盟友，但你多一點利益，我便少一點利益，自然不可能一團和氣，難免也要爭上一爭。
所以樗散子雖然看見天都明河呵斥朱梅，但心中知道其他人恐怕都是樂見其成的，只不過跟朱梅，秦漁想得不一樣，他們不是覺得林凡不堪造就，而想把林凡從真傳弟子中拿下來，而是擔心林凡太出色了，若是不加以限制，恐怕以後蜀山大世界便要以林凡為尊了。
這些小心思，樗散子自然看得清楚，但這個時候，他也沒有說什麼，只是面無表情，看著秦漁一咬牙，同樣站出來。
「師叔息怒。此事不能怪朱梅師弟，主要是某些人的確是不思進取，七年閉關，卻遲遲不能破關更進一步，如此一來，難免怨聲載道，諸多弟子，對此很是不滿。我之前也是努力平息弟子們的不滿，跟他們說每一位真傳弟子都是對無量山有功之人。」
「但終究修為不能服眾，便是我如何辯解，也是無用。說到底，我輩修士終究還是要用修為說話的。」
秦漁蓄謀已久，此刻一番話說出來滴水不漏，陳情懇切，就算這一次不能真的將林凡拉下真傳弟子之位，但有了這一番鋪墊，自己後續手段施展出來，定然可以讓林凡吃不了兜著走。
如果說一開始秦漁與林凡之間最多只能算得上是些許不愉快的話，那麼現在，牽涉到真傳弟子之爭，即便是關係極好，秦漁也不會輕易退讓。他已經從極樂真人那裡知道，幾位真仙在蜀山大世界停留的時間不會太長了。
等到幾位真仙離開之後，無量山這邊的初步打算，是無量山封山退隱，然後以他們這些真傳弟子為首，在蜀山大世界中另開支脈，各自傳承。
正是因為知道這一點，所以秦漁才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將林凡拉出真傳弟子之位，並且除了樗散子一脈之外，其他幾位真傳弟子也都默許了此事，畢竟一門三真傳，現在有真仙壓陣還好，沒了真仙之後，他們可不想還都活在那一門三真傳的陰影下。
「弟子們怨聲載道。秦漁，眾位師叔當面，你可不要誇大其詞。」
極樂真人淡淡開口，話語雖然在斥責秦漁，但話語中之深意卻是如果真有此事，那也不能不好好考慮一下了。
秦漁對極樂真人頗為了解，聽到這話，心中頓時大定，連忙道：「弟子句句實言，不敢有半分虛假。師尊，還有諸位師叔若是不信，大可以問問其他弟子。」
「嗯。秦漁這個孩子我還是知道的，應該不至於在這上面弄虛作假。嗯，朱梅，你來說說，可有此事？」
極樂真人微微頜首，看向朱梅。
朱梅深吸一口氣，「弟子成為真傳不久，又長期呆在外門，但有不少交好的內門弟子，偶爾也跟弟子有過這方面的抱怨。」
朱梅話不敢說得太死，如果沒有必要，他還是不想太過得罪林凡，實在是當初林凡在月兒島上給他留下的印象太深了。
「連朱梅也這樣說嗎？看來應該不是無的放矢，無中生有了。」天都明河二老嘆息一聲，明明是兩人，但卻是異口同聲，此話一出，其他人紛紛將目光望向了樗散子。
樗散子目光漠漠，面無表情，看不出他心中的想法，面對眾人的目光，沉默一下，如果林凡真是他前世弟子，那他自然要保上一保，但說到底這其中的真相，大家都是心知肚明，他想了想，倒也覺得沒有必要為了一個名義上的弟子平白惹了眾怒。
更重要的是，他能夠感覺到林凡這個弟子與他並不如何親近，所以只是短短的思考後，樗散子就微微頜首，「既然如此，那麼……」
樗散子的話說不下去了，目光愕然，看向大殿之外，其他幾位真仙也是陡然變色，甚至極樂真人幾位更是猛然站了起來。
秦漁和朱梅摸不著頭腦，順著樗散子他們的目光向著殿外看去，就看到滿天紅霞瞬息而起，變化無常之中，隱約有仙樂升起，仙鶴起舞，天花亂墜，地涌金蓮，浩蕩長空之中，星辰滾落，日月齊光，天地之間，有洪鐘大呂一般的聲音響起。
大音希聲，大象無形，聽不清楚那天地之音到底是如何，但僅僅只是聲音入耳，秦漁就感覺福至心靈，無數關於大道的奇妙感悟齊齊湧來，剎那間整個人都瞬間失神，大喜大悲，感覺自己與大道前所未有的親近。
這種感覺來得快，去得也快，秦漁還恍惚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可是法力運轉，元神自查之後，就立刻駭然的發現自己的修為境界竟然就在這短短片刻，不知不覺就精進了一分，原本覺得有些滯澀的神通運轉，也變得圓轉如意了許多。
甚至之前覺得有些晦澀難以修行的神通，此刻竟然平白多出了諸多感悟。
這讓秦漁驚疑不定，看向朱梅，就看到朱梅臉上也是一臉驚疑難定的模樣，兩人對視一眼，抬起頭，然後就看到樗散子他們竟然也閉上眼似乎沉浸在剛才那一瞬之間的浩蕩之音中，片刻之後，樗散子等人才嘆息一聲，睜開眼。
然後在秦漁驚訝的目光中，極樂真人等人對著樗散子打了個稽首，「恭喜道友。賀喜道友，得此佳徒。大道之音垂憐，簡直是曠古絕今。」
樗散子目中複雜一閃即逝，最後還是化作了微笑，微微頜首，「此乃此子自身福緣。我卻是不敢居功。」
秦漁和朱梅對視一眼，聽到樗散子他們的對話，心中忽然有了種不妙的感覺，這突然起來的什麼大道之音，讓人不明覺厲，難道說是林凡搞出來的？
秦漁很不願意接受這個想法，但事實不容他自我幻想，一陣風起，申無垢風風火火的跑進來，聲音清脆，「師尊。鄭隱師弟今日破關晉陞，還請師尊助他一臂之力。」
「善！」
樗散子微微頜首，看了眼極樂真人等人，「諸位道友，可願與我一起，助我弟子一臂之力？」
「自當如此。」
幾位真仙紛紛笑道，然後諸位真仙魚貫而出，留下秦漁和朱梅目瞪口呆，留在原地，渾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顯然之前什麼將林凡拉下真傳弟子之位的事情，現在已經成了一個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