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爬行的孕婦
醫生告訴我,我昏迷了一天一夜,我現在已經對時間沒有什麼概念了,就知道是中午,顧澤實在受不了外面陽光的灼熱,已經躲到了我的身體里。
大家也被醫生趕了回去,顧秋燕見我孩子掉了,本來溫順的樣子,瞬間變了一副嘴臉,大概是她的孫子掉了,我失去了利用價值,勸了我幾句,就借口離開了,根本不想管我。
我沒有覺得失落,我心裡知道,沒有幾個婆婆是真正關心兒媳婦的,在她們的心裡總是認為兒媳婦就是繁衍子孫的機器,母憑子貴和重男輕女這種思維至今仍舊存在,這就是為什麼我努力進重案組的原因,就算再累,別人問起來特別有面子,尤其是我媽,這樣我奶奶就能對她好點了。
我因為是女孩兒,從出生以後就不受我奶奶喜歡,我奶奶甚至從來沒有給過我媽媽一點兒好臉色,所以我要爭氣,我要強悍,我要讓我媽媽再也不受欺負,才一步步走到重案組裡。
同樣是女人,我奶奶以前一定也面對過婆婆,卻這樣互相迫害,我是不能理解的。
到現在我嫁人了,卻要面對跟我媽媽一樣的境況,我還沒有被愛情沖昏了頭,早就會知道會這樣,沒有任何的失落感。
現在我真正擔心的是金筆,金筆還在家裡,要是被拿走了,那後果不堪設想。
舟舟一直都不肯離開,變成了小女孩兒,跟醫生說是我的妹妹,在醫院裡照顧我,從我睜開眼睛看到她為止,她就不停在病房裡忙碌著,一會兒給我按摩,一會兒又給我打水,現在又給我打飯去了。
每次我想跟她說話的時候,她就躲著我,顧澤說她是心虛,她是導致我流產的罪魁禍首。
可是我心裡清楚,導致我流產的罪魁禍首並不是舟舟,而是顧澤!舟舟用枝條綁著我的時候,顧澤可以第一時間阻止,這樣我就不會流產了,可是他沒有!
顧澤並不希望我生下這個孩子,從我們之間的談話中,我已經意識到了,畢竟沒有一個人願意讓女鬼來當他的孩子,他們都很聰明,懂得利用別人剷除自己的心頭大患,讓我最失望的也許就是這個吧!
舟舟還沒有回來,我已經等急了,將針管拔掉,捂著肚子扶著牆往外走,無論如何都要讓舟舟回去,不能讓金筆落在別人的手上。
「晴,回去躺著,她回來我附在她的身上,你放心!」不愧是顧澤,輕易地就看穿了我的心事。
可惜,我現在還不想跟他說話,甚至他的聲音都不想聽!
正好舟舟回來了,手上捧著一個飯盒,見我這樣出來了,趕緊將我扶住,讓我進去。
我扶著牆不動,「舟舟,你聽我說,我的金筆還在家裡,你快回去幫我拿!」小聲地在她耳邊說。
舟舟一聽,立馬就跑了,這個小丫頭,跑的還挺快,這件事只能交給她了,畢竟金筆是她的主子給我的,她更有責任保護金筆和我,現在不是算賬的時候,解決眼前的事情才是最要緊的。
我轉身回病房的時候,看到了一個挺著大肚子的女孩兒,正在地上爬,很痛苦的樣子,好像就要生了,我想要幫她,無奈我身體沒有什麼力氣,就連邁出幾步都困難。
我同病房的大媽們看到了這個女孩兒在樓道里爬,卻視而不見,就連護士也只是看看,就要走,我抓住一個護士的手臂,「護士,你看她這麼難受,把醫生找來幫幫她好不好?」
那護士冷冷的神情看著我,接著翻了一個白眼,「我說你先照顧好你自己先說吧!這個女孩兒不知道被哪個野男人搞大了肚子,當女孩兒的時候不檢點,如今受苦,全都是活該!」
她簡直把我說愣了,沒想到這護士居然這麼冷情,誰沒有做錯事情的時候,要她這麼說,我肚子里的孩子還是鬼的呢,難道流產也是我活該嗎?
女人何苦為難女人,這個女孩兒看起來只有十七八的年紀,實在可憐,她再這麼爬下去,要是疼死可怎麼辦,無論如何孩子都是無辜的。
我邁著沉重的步子往前走去,顧澤的聲音又從我身體里響起,「晴,你不要多管閑事,這種事情不是你能幫的,她肚子里的恐怕也不是什麼好人!」
他說這話,我徹底火了,他這到底什麼意思,孩子還沒有出生,就因為是非婚生的就不是好人嗎?「哼,你是好人嗎?」我脫口而出,本來是一句賭氣的話,但是說出來,卻變了味道,好像是在諷刺他。
我知道我不該這樣說,可話已經說出去了,怎麼收得回來。
「晴,我知道你怪我,我也怪我自己,我說她肚子里的不是什麼好人,不是說因為孩子是私生子才這麼認為的,是……」
他還沒有說完,就被我打斷了,「我不想聽你說話,別管我行不行?」
作為一個剛失去孩子的母親,這時候實在聽不進要放棄別人孩子的任何一句話,我知道失去孩子的痛苦,也知道女人要生一個孩子有多麼艱難,我一定要救她,誰都不能攔著我。
那女孩兒見我走到她的身邊,幾乎是用盡全力抓住我的腿,「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呼呼地喘著粗氣,就要沒有力氣了。
「醫生!醫生!」我大聲地叫嚷著,病人們全部將我們圍了起來。
醫生和護士也聽到了我的喊叫,連忙走過來了,「快!她不行了!」我抓起醫生的領子,「我是警察,這是我的重要證人,你要是敢不救,我就讓你坐牢!」我兇狠地說完這句話,然後將他推開。
人都是勢力虛偽的,聽到我是警察,醫生已經開始發慌了,顧不得核實我的身份,抱起這個女孩兒放到了床上,往手術室里推,但是這女孩兒進手術室的時候,卻仰頭給了我一個詭異的笑容。
她漸行漸遠,那個笑容我並沒有看清楚,也許是我看錯了,萬一她只是想感激我,只是因為太疼了,才會是那個表情。
不管孩子有沒有保住,反正我是沒有冷眼看著,而是幫了她一把,算是進了全力,什麼結果就看這個孩子和這個女孩兒的造化了。
顧澤在我的身體里嘆息,「晴,你怎麼不聽我把話說完,就這樣衝動做事!」一張口就是對我的指責,我本來心情就不好,這下徹底爆發了,「我做錯了什麼事,不管我做錯了什麼都比你這個不負責的父親強。」
只見病房裡的人都看著我,用那種擔心的眼神,不知道她們看多久了,一個胖胖的稍微年長的女人將我扶到床上,拉著我的手,「女人啊就要學會好好疼自己,別為那些臭男人憋壞了腦子,想吃什麼吃什麼,你還年輕,生孩子的機會有的是。」
憋壞了腦子?對了,我忘了她們根本就看不到顧澤,我這樣看起來好像是在自言自語,結果她們就以為我這是被流產打擊的,有點自虐。
我心裡是憋屈,但是不至於成神經病啊,以後要是跟顧澤說話得找個沒有人的地方才行。
我感激這位老阿姨的安慰,讓我悲傷憤怒的心平靜了很多。
我反握了一下老阿姨的手,她的手卻涼了,就像冰塊一樣,剛才握我的時候還是溫熱的。
結果那老阿姨的臉也如同千年的冰塊一樣,變得冰冷起來,一點表情都沒有,「晴,你闖下大禍了,那女孩兒身體里的孩子不是人嗎,是鬼!那鬼佔據了那女孩兒的身體和孩子,他會借著孩子託身在這人世上,你救了她,以後我們就要多一個敵人了。」老阿姨將嘴放在我耳朵上,用顧澤的聲音說著這些話。
原來是被顧澤附身了!
我長大了嘴巴,震驚地說不出一句話,這不會是真的吧,我救了一個鬼?
一個男人急忙地衝進了我們的病房,一個床挨著一個床問,那男人長得一般,看著有點像書獃子,氣質像林灼華,不過眼睛很乾凈,也是戴著眼鏡。
「你們看到我的老婆沒?」問到了我這個床,先抓著老阿姨的胳膊問。
可是此刻老阿姨已經被顧澤附身了,獃滯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就跟死人臉差不多,說話也是男人的聲音,要怎麼回答她!
只好我代替老阿姨出聲:「你的老婆叫什麼?」這個男的進來就找老婆,也不說老婆的名字,怎麼找到,真是獃子!
「我老婆叫婉君,快要生了,我正想送她來醫院,誰知道她自己來了,你們有沒有聽說這個名字,還有我老婆長得很秀氣,看起來很年輕,像十七八歲的小姑娘!」他一邊說一邊比劃。
他一說長得年輕,我立馬就想到了那個爬著的孕婦,她看起來也很年輕,因為長得年輕,大家都覺得她是未婚先孕,懷著的是私生子,沒想到她居然已經結婚了。
「奧,你問一問醫生,他可能知道!」我推給了醫生回答,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煩,要是她丈夫知道她在地上爬沒人管,一點會很不高興的,要是鬧起來,那還怎麼得了,就算這個男人文質彬彬的也少不了理論,誰的丈夫能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