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偏僻的小店
黑雲逐漸散去,接著他突然變得有些頹廢,我給了陶落一個眼神,示意我們去陰涼一點的地方。
我帶著陶落進了我的房間,一剎那有什麼東西進了我的袖子里,顧澤從我的身體里探了出來,手裡拎著一隻毛毛蟲,那毛毛蟲當然是舟舟。
舟舟捏著變出來的小手捏著鼻子,「姐姐,你身上怎麼有一股死人肉的味道,臭死了。」說完就被顧澤直線扔出來了外面。
聽到外面吧唧一響,他才滿意地拍灰塵似的拍了拍手,好像舟舟在他的眼裡就像垃圾一樣,幽深的眸子里也露出了幾分嫌棄的表情。
陶落坐在床上,將包子拎在他的面前,空洞的眼睛看著包子,「你說這包子有什麼問題,不會是被人加了什麼調料吧!」
我跟陶落想的一樣,這包子「不幹凈」。
「調料沒有什麼問題,是那肉有問題!」
肉?肉會出什麼問題,難道那些做包子的人用的是老鼠肉,就算是老鼠肉又怎麼樣,以前我也吃過老鼠,覺得老鼠肉沒有什麼,聽起來噁心,吃起來還是挺香的,以前野外訓練,吃過很多次。
想到這裡,我沒有了顧慮,拿起陶落手上的包子,拿出一個又想塞進嘴巴里,我餓了,從昨天到現在都沒有吃東西,這個村雖然並不貧困,但是家家閉門不出,做小生意的都很少,還挑什麼挑,有的吃我就滿足了。
拿起來,就被顧澤拍到了門口,滾落在風爵的面前,風爵已經好多了,他的臉色也好了很多,不像昨天流血流的那麼嚴重,讓小可愛擔心壞了,想到這裡我心裡就一陣內疚,明明要抓鬼的是我,卻連累了他們。
我們之間現在已經不是互相利用的關係了,形成了一個集體,卻互相隱瞞欺騙著,風爵這麼聰明的人不可能不明白,他卻心甘情願地去找那個厲鬼,還被傷成了這樣,我不僅欠陶落的,也欠風爵的。
風爵拿起地上的一個包子,掰開聞了聞,突然笑了,美麗的臉龐上多了一絲嘲諷,「這裡的人真會做買賣,有鬼殺人,就有人賣人肉!」
什麼?人肉!我剛才吃的是人肉,我的胃開始翻滾,我又想要吐了,跑到了外面,開始噁心,沒有吃什麼東西,根本吐不出來,吐出來的都是一些酸水,想到我會吃人肉,胃口就開始顫抖。
幾乎連酸水都吐不出來了,我才沒有了乾嘔的感覺,顧澤很擔心地拍著我的背,同時也埋怨地看著風爵,「你就不能委婉一點!」
「你吃了呀梁晴,我以為你沒吃呢!」
我聽到他說吃,又一陣的噁心,這是一種心理上的噁心感,就如同吃了蛆蟲一樣,讓我不能控制地想吐,滿眼都是那種從人身上割下人肉然後放進嘴裡的惶恐。
相比我,陶落要冷靜地多,他從塑料袋裡拿出那些包子,一個個地剖開,用金筆點了點那些肉,那些肉就像有了生命般,自己開始分離,然後變成了一個個小人,活蹦亂跳的,陶落將幾隻收進了口袋裡。
正當我們看那些小人的時候,林灼華從外面走了進來,看到這些小人,臉上掩飾不住地驚喜,「我說你們怎麼不見了,原來是聚在梁晴的屋子裡看這些小人,我也看看,說不定有什麼科研的價值,我說這些小人是從哪裡找到的。」這個科學怪見到奇異的事情就格外的關注。
對了,既然林灼華對這個這麼感興趣,那一定能想辦法找到這些肉的主人,同時我們也要去陶落買包子的地方看一看,公然賣人肉包子,他們這些人也不怕遭報應。
「林灼華,你能找到這些包子里的肉出自什麼人嗎?」我將那些小人捧在手心裡,拿出來一個讓林灼華看看,這邊沒什麼儀器,看看他能不用科學儀器能發現些什麼,然後我可以聯繫一下王志文,讓他想辦法。
可是想到這裡,我一下否定了我的想法,我幾乎想起了劉靜,過去總是有事,我幾乎要把王志文忘了,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劉靜有沒有對他做過分的事情。
林灼華拎起一個小人,仔仔細細地看了看,風爵也拿起一個小人不停看,大家的精神全部集中在這些小人的身上,只有顧澤若有所思地站在一邊。
我被他的目光吸引過去了,只見他正盯著那包子皮發獃,「有什麼不對嗎?」我的手在他的眼睛前晃了晃,他的眼睛都要看直了。
他突然醒過神來,「沒什麼!」將那些包子皮扔進了垃圾桶。
有時候我真的猜不透他,認真的時候,心機比風爵還要深,好像什麼都看得清一樣,而且喜歡瞞著我,到我發現以後他才說出實情,我討厭他這樣的性格,卻也愛他這樣的性格,我只知道無論他隱瞞我什麼都不會傷害我。
從外面飄進來一陣香味,是紅燒魚的味道,我最喜歡的菜之一,只是我現在聞到這個味道不僅沒有了胃口,而且還是想吐,這次不是噁心迫使的乾嘔,是身體已經不受控制的想吐。
陶落深沉的眼眸看了我幾眼,然後催促林灼華和風爵這兩個病人先去吃飯了,我還在房間里乾嘔。
大家都沒有過多的懷疑,因為剛才談到人肉我也是這個反應,就以為我聞到了魚味,還是想起了那個包子里的餡,風爵出去之前還因為那人肉的事情安慰了我幾句,他們都沒有當父親的經驗,沒有人會往那個方向考慮,唯獨只有陶落。
他們走後,為了避免再讓他們看到我孕吐,起什麼疑心,我跟顧澤決定不去大廳吃飯了,準備出門探訪一下楊天華的家,確定他的堂姐是不是我見到的那個女鬼。
我拿了一些錢,路上碰到小超市可以去買點吃的,顧澤還特別囑咐,我是孕婦,有些東西不能吃什麼的,嘮叨的像個老婆子,臉上的笑容止不住。
去的路上簡直要把我繞暈了,這個村子里的路彎彎曲曲的,而且特別窄,跟衚衕一樣,人家特別多,就是見到我就躲,就像見到了鬼一樣,想打聽都有困難。
也對,他們這裡的人跟我穿著有些不一樣,他們一看我就像個外地的,根本就不是本地人,這裡又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難怪會多一層防備。
可是我這肚子不爭氣呀,一路上根本沒有見到什麼小超市,買燒紙的小販倒是不少,我的肚子餓得直叫,顧澤聽見心疼了,「要不我們先回去吃點東西,吃飽了再回來找!」
都走了這麼遠了,讓我回去,還要同樣的路程,乾脆直接殺了我算了,我坐在一戶人家面前,那戶人家是木頭門,緊關著,我想要不進去問問路。
「顧澤,你說我進去問問路,會不會被趕出來,他們這麼怕我們!」我心裡挺忐忑的,他們的態度顯然並不歡迎我們。
「你還是先找吃的吧!要是餓出什麼好歹來,我也會心疼死的,你就當疼我了!」他用哀求的語氣對我這樣說。
但是我實在走不動了,好像也迷路了,我去哪裡找吃的。
還在發愁的時候,不遠處傳來一陣肉香,這肉香不是很濃,但是就是非常誘惑,我的噁心感全部消失了,心裡只想著我要吃肉,順著那肉香就走過去了。
到了一個地方更濃了,只見我的面前有一戶人家,門上的招牌上寫著「楊氏牛肉麵」,我可算來對了,我就喜歡吃面,毫不猶豫地就進了這家店裡。
剛進去,門突然就關上了,難道大白天活見鬼了不成,我馬上警戒地看向四周,看了半天也沒有什麼特別的,這間小店並不大,裝修的古香古色的,給客人坐的椅子都是太師椅,上好的紅木打制而成,真是有錢人啊!
從廚房裡走出一個胖胖高高的男人,小眼睛塌鼻樑,怎麼看怎麼丑,除了長得白,再沒有長處。
見到我笑眯眯的,「經常來的都是男客人,沒想到這次來了個美女!」還挺會說話的。
顧澤從我領口探了半個身子,因為關著門,裡面有些陰暗,老闆把燈打開了,顧澤倒是隨時可以出來。
「老闆你這裡怎麼關著門啊!」我疑惑不解地指著門。
那個男人尷尬地笑了笑,有些賤賤的,「我們這裡最近不幹凈,別人家都是關著門,要是沒有客人,我的門開著,有客人的話,門關著,我也是怕客人們有危險!」很合理的解釋,但是我卻不相信。
那門關上的時候,我根本就沒有見到這房間里有人,難道是高科技關的門嗎?這裡有貓膩,可是我也沒有見到鬼呀,什麼情況看看再說吧!
既然什麼都問不出來,我也餓了,不如吃點東西吧,「老闆,來碗面!」我坐在太師椅上,看著桌子上的菜單說。
那老闆馬上大聲吆喝,「好嘞!」好么,這一聲怪嚇人的。
只聽裡面開始砰砰乓乓的響,是盤子摔碎的聲音,老闆馬上就變了臉色,對著裡面大喊:「要是幹不了就給我滾蛋,這是第幾個盤子了,再摔一個就給我滾!」他喊完,就又摔了一個。
顧澤都被逗笑了,「裡面是誰?你們這裡的夥計嗎?」
老闆有些不好意思,嘿嘿地笑了笑,「我這裡新來沒多久的,笨手笨腳,吵著你們了吧,你們別在意,我這就進去看著他!」說完就沖著廚房裡面去了。
他進去以後,果然沒有聲音了,這屋子裡頓時安靜的針都能聽得見。
「晴,你要小心,這裡不簡單!」顧澤眯著眼睛,看著廚房。
我也感覺到了,何止是不簡單,簡直特別不簡單,我從進店以來就覺得不大對,這個地方路只有一條,而且非常狹窄,試問誰會在這種地方開店,開店不就是為了賺錢嗎?店開在這種地方會賺到錢才怪。
這狹窄的地方滿屋的貴氣,卻只賣牛肉麵,就更奇怪了。
但是我絲毫沒有感覺到鬼的存在,「你覺得這裡會有鬼嗎?」我低頭問顧澤,也許有道行比較深的,我這樣的三腳貓捉鬼人,確實感覺不到也說不定。
顧澤望著廚房,「現在還沒有感覺到這裡裡面有,外面的我已經感覺到了!」
外面的?我起身走到門口,打開門,只見陶落從外面跌進來,差點撞到裡面的太師椅,「你跟蹤我?」我驚訝地看著陶落這隻「鬼」。
陶落面癱的臉上難得有些尷尬,「我沒有!」他找了一個地方坐,還是很冷靜地說,簡直是萬年的冰塊,都被抓到了還這麼鎮靜。
「你這還不叫跟蹤!」我冷哼了一下,顧澤只是壞壞地笑了笑。
陶落瞪了他一眼,那表情好像再說,「都是你!」跳進黃河洗不清了。
這時那老闆從廚房裡面出來了,手上端著一碗面,熱騰騰的,端到我的面前,給了我一雙一次性筷子,服務很到位。
看到了顧澤,一臉笑容,「這不是上午來我這裡買包子的人嗎?我們又見面了,怎麼樣!我這裡的包子好吃吧!」看著陶落的臉,及其得意的樣子,幾乎是覺得一定會得到肯定的回答。
我聽到陶落的這句話后,幾乎要從椅子上跌下來,他從這裡買的包子,那說明這裡的包子是人肉餡的,我們進了一家黑店呀!那廚房裡的聲音呢,我越想越覺得瘮得慌。
這樣的小店居然做著圖財害命的買賣,真是瘋狂到了極點,正好我以前是重案組裡的,他這是碰到槍口上了,不過要報警也不能是現在,現在這個鬼還沒有抓到,要是把警察引來,恐怕事情就沒有那麼簡單了。
為今之計只能先離開了。
那老闆等著陶落回答,陶落遲遲不說話,給他等著急了,我眼看著他的拳頭攥起來了,手臂上的肌肉往外凸出,看來是練過的,正好我也不是吃素的,拿他來練練手。
「不好吃!」陶落終於說話了,確是相反的答案。
那老闆徹底怒了,好像他的脾氣很爆,這一怒猶如火山噴發,他咬著牙,腳狠狠地往太師椅上一踢,我差點跟著太師椅一塊倒下去,幸虧顧澤出現的快,穩住了我的身體,不然非跌個跟頭不可。
陶落無視他的怒氣,依然穩穩地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充滿笑意地看著他,這無疑就是挑釁,剛要伸拳頭,顧澤快如閃電般在他的臉上狠狠揍了一拳,接著他的真身出現在老闆的眼前。
我跟顧澤在一起也一段時間了,我都沒見過顧澤的真身什麼樣子,沒想到他會展現給這個老闆,只見他浮在上空,渾身都是血,手腳全都沒了,紅著眼睛看著老闆,把老闆嚇得都快尿褲子了。
顧澤的樣子簡直跟他死的時候一模一樣,我以前見過了,現在再看一點都不害怕,陶落也沒有表情,他是見鬼無數的守靈人,怎麼會被他這個樣子嚇到。
老闆坐在地上話都不敢說不全了,顧澤才恢復過來,閃進我的身體里,在我的領口,冷眼看著老闆的一舉一動。
那老闆嚇魔障了,跪在地上不停向我口頭,嘴裡還說,「我錯了,你們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我做的肉可都是死人的肉啊,活人的肉我不敢碰,都是那個女人指使的,我……我也是沒辦法!」
等一下,那個女人,這個老闆說到了那個女人,「那個女人是誰?」我站起身來問他,陶落也一動不動地盯著他,我們都很期待問題的答案。
冤有頭債有主,在這個經常鬧鬼的村子里,這個老闆在這個角落裡做這樣的買賣,就算人不查,鬼也不會放過,在他手上的亡魂應該不少,但是他至今都很平安,他說到了那個女人,難道有鬼在暗中幫他。
我幾乎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我見到的那個女鬼,只是我不肯定,非要他親口說出來才行。
老闆更害怕了,不停往上看,顧澤也出來了,他順著老闆的眼睛也往上看,我卻什麼都沒有看到,陶落對著我也搖了搖頭,他也沒看到什麼。
我們收回眼神的時候,老闆突然咬斷了舌頭,疼的抽搐了幾下就不動了,我國去往鼻子上一探已經沒氣了,死的很乾凈。
「咬舌自盡,活著舌頭斷了,靈體也不會說話,太狠毒了!」陶落對著老闆搖搖頭。
顧澤的大手往上一抓,什麼都沒有抓著,「該死!跑的真快!」甩甩自己手,往廚房走過去。
陶落一個人在外面我不放心,畢竟那鬼很厲害,在這房間里,我們都沒有發現到她,來無影去無蹤的,我們更要小心他。
把陶落也拉進了廚房裡,進去的一剎那,我幾乎是想把那老闆救醒,自己再殺他一遍,這種人活該死。
廚房裡面有很多的籠子,顧澤咬牙切齒地站在一邊,看著籠子裡面已經快要奄奄一息的小孩子,她已經被砍斷了雙腿,下半身血流不止,疼的她留著眼淚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幾乎這些籠子上面的都是小孩子,最大的也就十來歲,這些孩子下半身都流著血,有的被強姦了,有的缺胳膊少腿,那缺少的部位就是包子里的餡。
陶落從懷裡拿出了那些小人,那些肉變的小人馬上著急去找它們的主人去了,他們都站在沒有腿的小女孩兒身邊,馬上化成了一縷煙,接著小女孩笑笑,閉上了眼睛,她的痛苦結束了。
我的眼淚再也止不住了,這廚房裡的籠子將近有十幾個,每個都有一個孩子,他們見到我們不哭不笑,表情木訥地看著鍋里的肉,他們就這樣看著自己的身體被這樣煮過以後變成了餡被別的人吃掉。
陶落攥著籠子上的圍欄,幾乎要將那些圍欄掰開撕碎,眼睛膨脹著憤怒,恨不得殺人,「我草他姥姥!」氣沖沖地走出去,對著老闆的屍體拳打腳踢,踢了不下幾百下,將屍體都快踢爛了才罷休!
坐在地上掉著眼淚,畢竟他是父親啊,看著這樣的場景比我都難以容忍,那種眼神里透著的恨和厭惡是我第一次從他的眼睛里看到的。
廚房裡血流成河了,那些孩子就算不死也已經死了,有的孩子甚至下身不停淌著血也沒有任何的知覺,一味地看著鍋里,也許死亡對他們來說也已經無足輕重了。
顧澤冷著眼看著這一幕,沉默著,拿起一根火柴,點起了一把火,一個女孩兒抬頭看見了火臉上出現了幸福的微笑,他們就要解脫了,顧澤彷彿就是給他們帶來光明的。
一把火燒著了,還不夠,陶落又點起了另外一把,很快熊熊的大火蔓延開來,我們往外躲了出去,顧澤已經進入了我的身體。
我能感覺到我的小腹被一種溫暖的力量包圍著,以及在我身體里的那個男人無聲的哭泣,我摸了摸小腹,安慰他,勸說他,都無濟於事,遇到了這樣的事情,作為即將迎來新生的父親,是多大的震撼,或許只有他才知道。
「我過去總是怕鬼會殺人,沒想到自己會成為劊子手!」我們回去的路上陶落這樣說。
他邊說邊流著眼淚,「我們之所以是人,是因為有感情,可是梁晴,人有時候不如鬼。我相信我們來之前,他這裡的生意一定很好,或許裡面的孩子身上的肉會被他們的親人吃到!」
「你別說了!我求求你!」我淚眼汪汪地看著他,抱著自己的肚子,甩開他往前跑去。
我不想再聽到這樣殘酷的事實,孩子們的每一雙絕望的眼睛都在燃燒我的鬥志,我要殺了那個鬼,我幾乎在看到他們關在籠子里的那一剎那,我就這樣決定了。
走到了小飯館,我在門口等著陶落,我這樣衝動的跑走,留他一個人在外面,我有些擔心,顧澤也很擔心,我幾乎是想返回去找他了,我身邊的人不能再出事了,是我帶他們來的,我就有義務完完整整帶他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