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次日上午, 沈星禾的房間裏靜悄悄的, 隻有她自己發出那一丟丟可以忽略不計的喘息聲。
靜默的時間並不長, 沒一會兒睡夢中的她額頭慢慢沁滿汗珠, 放鬆的十指也漸漸攥緊。看起來，像是非常煎熬，應該是又做噩夢了。
門外的孫叔盯著手腕上的表, 他對沈家是全身心的付出，從上到下, 裏裏外外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在打理，包括幫小姐控製住日夜顛倒的睡眠時長保持在八個小時。
一分不超, 孫叔開始敲門。
沈星禾從床上下來, 她手忙腳亂地擦去額頭上的汗珠, 昨晚她不應該在沈家的員工群裏發晚安的, 要不然今天孫叔就不會知道她那麽晚才睡，今天就會早點叫人來敲門。然後她就不會做剛才的那個夢。
“小姐, 起床了沒？”孫叔站在門外問道，聲音不大不小, 剛剛好穿過門，能讓沈星禾聽清楚。
“起來了, 孫叔。”沈星禾應聲, 急忙洗漱換衣服。
她做的那個夢實在太真實了，真實得讓她恐慌，加上先前她在小雨滴答目睹的一切，她有理由相信夢境很有可能會演變成事實。
孫叔聽到小姐回答, 就下樓等著了。
沈星禾急忙跑下來要出門，孫叔手臂一伸：“小姐，請用過餐以後再出門。”
“不想吃，沒胃口，我著急出去。”沈星禾盯著管家的眼睛，不卑不亢。
孫叔很少看到小姐這樣的表情，隻好妥協：“那至少喝一杯熱奶暖暖胃。”
“可以。”沈星禾扭頭去餐桌，舉起桌上的那杯熱牛奶，喝了一口，全噴了出來，她的舌頭被燙得發麻。
“不喝了。”
孫叔搖搖頭，退到一邊。
沈星禾開車直奔小雨滴答，她打電話給靈雨卻沒有打通的那一刻她就想好了，先去店裏，店裏沒人就去家裏，再沒人的話……再想辦法吧。
微信圖標右上角的紅色數字一直掛著，沈星禾完全忘記了昨晚臨睡前白微微給她發消息的事情，滿腦子都是夢裏看到的那片血泊。
“靈雨啊，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啊。”沈星禾雙眼緊盯著前方，嘴裏卻不住念叨著。
萬一夢都是真的，她一定要那位持刀的凶手付出應有的代價。
明明平時開車很快就能到的地方，此時沈星禾竟覺得路程好遠好遠。
時間難熬，她一分鍾都等不下去。
沈星禾感覺自己正處於失控的邊緣，終於，老天看到了小雨滴答的門麵，車速慢慢降下，她起霧的眼睛才看清門是關著的。
周圍還拉起了警戒線！
沈星禾喚出語音助手繼續給打靈雨的電話，一直無人接聽，黃軒的聯係方式她又沒有。
相鄰的幾家店鋪早就搬走了，沈星禾在不遠處的路口調頭，跑到對麵的超市打聽，現在她已經可以確定靈雨出了事。
“老板，對麵的果茶店今天上午是出什麽事了嗎？”
年約四十歲出頭的老板娘聽到有人打聽對麵的事情，抬起頭：“怎麽啦？小美女。”
“你好，老板，我想跟您問一下對麵上午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情。”沈星禾喘息著。
“這個我不知道哎，要不你到隔壁問問去？”老板娘表情嚴肅。
沈星禾哦了一聲，拍拍腦門，“我手機要沒電了，老板，你給我拿個充電寶吧，要最貴的。”
“好嘞，我給你拿。”老板娘彎下腰去櫃子裏翻找，麵上的表情緩和不少，再起身把東西遞給沈星禾時已經沒了先前打量她的眼光。
“小美女，我跟你說啊，對麵的小美女不知道惹上了什麽人，好像被人捅啦，要不是今天有人路過進去買喝的，看到地上一灘血，打電話報了警，她可就……嘖嘖嘖，現在這個年頭真是什麽人都有啊！”老板娘說完還頗為可惜的搖搖頭。
沈星禾聽到這裏，渾身發麻，腿都軟了，差點站不住癱在地上。
老板娘繼續說：“我聽來買東西的人說啊，好像是因為感情的什麽事吧，唉，現在的這些年輕人真是受不起一點挫折，不管怎麽樣也不能殺人啊，真是喪了天良了……”
沈星禾扶住櫃台，強行站直身子，好半天才回神，接過老板娘遞給她的包裝袋，掃碼付款，回到停在不遠處的車裏，久久沒有發動車子。
看來那不是夢，是真的了。
可是現在她該怎麽找靈雨呢？
想著，沈星禾又撥出一個電話，這一次，電話通了。
接電話的是警察叔叔。
沈星禾問出是哪家醫院後，立即開車出發，懸著的心也跟著放了下來，知道靈雨還活著比什麽都強，隻要人還活著，一切都來得及。
市中心醫院，人每天都很多，沈星禾在裏麵繞了一大圈才找到空著的停車位，歪歪扭扭地停好車，下車就往病房裏跑。
她要看靈雨，她一定要先看到靈雨。
病房是三人間，靈雨躺在正中間那張病床上，沈星禾剛想撲過去，被兩位警察叔叔同時架住。
“你是幹什麽的？找誰？”
沈星禾放棄抵抗，配合地止住腳步，回答問題：“我是靈雨的朋友，剛剛通過電話的，我聽說她出事了，過來看她。”
“你叫什麽名字？”
“沈星禾，沈陽的沈，星星的星……”沈星禾耐心解釋，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靈雨，臉上寫滿焦急。
靈雨還在昏睡，沒有醒，臉色蒼白，嘴唇也沒有血色，看起來就一副失血過多的樣子。
沈星禾坐在病床前，雙手緊握著靈雨的手，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強忍著不讓它掉下來。
黃軒也剛趕到，他站在門口看著，不敢進去，不敢打擾，雙眼裏滿是擔憂。
沈星禾聽到聲音，回頭，火氣蹭地一下上來了，她起身過去，一把懟在黃軒的肩膀上，把他推了個踉蹌。
“你幹什麽吃的！靈雨不是你女朋友嗎！你怎麽保護她的！你怎麽能讓她出這種事！”沈星禾步步緊逼，把黃軒逼到牆邊。
“你說話啊！她被找過麻煩之後，你怎麽還能讓她一個人去店裏！”沈星禾又是一巴掌。
黃軒撞到牆上，他咬著唇，垂著眼皮，一句話不說。
兩位警察叔叔看不下去了，過來勸解：“兩位同誌，有話好好說，請不要在這裏打架。”
沈星禾哼了一聲，轉身回病房。
靈雨已經醒了，她聽得一清二楚，嘴角微動，腹部牽引得生疼，隻好安靜下來。
沈星禾進門，剛好看到靈雨轉睜眼，激動得久久未落的眼淚潸然而下，“靈雨，你醒了。”
黃軒聽到聲音，也跟著跑進來。
靈雨艱難地點點頭，眼睛裏好像有話要說，可又說不出來。
“靈雨，你怎麽樣？感覺還好嗎？”沈星禾握著靈雨的手，看起來非常焦急。
黃軒站在床尾一言不發。
靈雨點點頭，又搖搖頭，手指動了動，示意沈星禾不要擔心，她沒事。
沈星禾直點頭，表示聽懂了，拍拍她的手掌，幫她掖好被子，“那你好好休息，睡一覺，我在這裏守著你，其他事情等你睡醒再說。”
靈雨看著站在床尾一臉內疚的黃軒，勉強擠出一個微笑。
沈星禾懶得理黃軒，轉身出去找警察叔叔聊天。
雖然知道了不少細節，但是傷人的嫌犯並沒有抓到，甚至說一點眉目都沒有，因為那裏實在是太偏了，周圍已經沒有什麽人，事發時根本沒有目擊證人，再加上店裏的攝像頭剛好壞了，所有的真相隻能等靈雨好些後，問她自己了。
沈星禾明白，也不能難為人家警察叔叔。
了解完事情的經過就跑到一樓大廳去繳費，預存了一些錢做後續的治療費用，為了能讓靈雨有更好的療養環境，沈星禾還專門為她升級了單人間病房，然後才回到靈雨的病房外等候。
黃軒默默地靠牆站著，不吭聲，很安靜，像是一個擺件一樣一動不動。
沈星禾心裏很躁，煩悶得很，她想了一會抬頭問黃軒：“上次來找麻煩的那個濃妝豔抹的女流氓，你對她知道多少？”
“你想幹什麽？”黃軒迎上沈星禾的目光，心裏咯噔一聲，感覺有些不妙。
“不幹什麽。”沈星禾吸了吸鼻子，“就是想找她問幾句話。”
“不會是她幹的，她還是個學生。”黃軒皺眉。
沈星禾眯眼，言辭犀利：“什麽叫不會是她幹的？就因為她是個學生？是個學生一樣逃課來打人，所以是個學生怎麽了？是個學生就代表她今天不會逃課來殺人？是你上午在她學校看到她上課了，還是你上午根本就是和她在一起？”
“……”黃軒被問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沈星禾看到他這幅模樣更生氣了，“就算你上午和她在一起，就算捅傷靈雨的人不是她，也不能證明傷人的人和她沒有關係，萬一是她找的人來呢？”
“不會的，她是看起來不像個好學生，但是害人的事她是不會做的。”黃軒依然選擇替那個女孩說話。
沈星禾更生氣了，起身甩手就是一耳光：“你閉嘴！靈雨現在還躺在床上，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你說那個女孩不會害人？那她幹嘛要跑去扇靈雨耳光，幸虧我去了，要是我沒出現呢？她又會怎麽對靈雨？毆打她？羞辱她？逼迫她？”
“你到底搞清楚狀況沒有？靈雨才是你女朋友！”
沈星禾感覺自己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不來下不去的，真是的，在選男人這種事情上，她怎麽能完全相信靈雨的眼睛呢！眼前的這個男人明明就有問題，而且問題非常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