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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 相見時難別亦難,怎訴胸中語萬千

  普雅也是有一段靈性的,她下意識感知到不久之後就要麵臨的生死……


  生死?


  心念又跟著甫地一牽動!普雅不知道自己怎麽會生就出這樣的想法,卻又是誰的生死、誰生誰又死?


  這一瞬間,她沉淪進了一脈脈動蕩不安、又紛雜非常的燥亂裏,她被心念與亂緒、還有那壓製不得的第六感應所湮沒到近乎吞噬了!也就是在這一瞬間,她隱隱的有了一痕渴求,渴望著自己可以像當初降臨到這個完全未知的世界上一樣,去再一次的步入、融合到另外一個充斥著未知的祥和的世界,她忽然極渴求真正的遁世化形,她願意付之以全部的熱情去敞開心扉坦然接納生命的流逝,她憑著直覺認定那才是一個真正的歸鄉解脫……


  “普雅,普雅……你怎麽了?”側目時便瞧見普雅女王神色惶然,法度皺眉,啟口不迭的呼喚著她將她的心誌喚回來。


  聞言後,普雅下意識貼著法度的臂彎一把抱住他!


  法度的身子順著這動作而慣性的一顫,即而眉心又聚、須臾再展,他沒有動。他知道普雅此刻是極需要他的,他在她身邊便可以使她那蕪雜動蕩的心有所安然。


  感知著身邊人真切的體溫、氣息,普雅那心與魂便下意識的有了個安定。她知道這也是一種“著相”,但是她的智慧自認為是有限的,她也自知自己距離真正的開悟還遠之又遠,故而她甘心這樣的著相,即便這般看似平穩祥和的感覺其實是飲鴆止渴的慢性中毒。


  便是不說什麽萬相皆幻,身邊這個看似真切的法度,也遲早會有一天是要離開的,難道不是麽?


  心念甫至,普雅心口又是一鈍。她隱而不發,又想起法度方才那說了一半的話。話說一半更令她惶然難安,倒是不如聽到全部還好一些!

  “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麽?”普雅轉目看定他,又補充道,“關於臨昌。”


  法度抿唇,目光對上普雅那不容置疑的探尋的眼波,心中還是一橫:“臨昌,日後會被掩埋進這一片無垠的黃沙裏。”淡淡一落聲。


  果然,身邊的女王明顯身子一顫抖,但是她抬目示意他繼續,她的心中需要有一個底兒,即便這樣的結局本就是宿命,本就是人力所不能扭轉的事情。


  法度不忍再麵對這樣糾葛的普雅,頷首錯開了目光,微微一停後繼續:“自這臨昌的風水、地勢可以真切的看出來,整個格局分明就是一座天然形成的陵墓的樣子……大自然冥冥之中,一切都已然是注定!”尾音沉澱,似歎又似宣泄。


  這樣的夜色裏說出這些冥冥中濡染不祥、又詭異許多的字句,帶著呼之而出的一縷莫測、還有些造勢般的恐懼!那恐懼是從四麵八方逐一湧來的,一點一點、無聲無息,就這樣將人全部的吞沒。


  普雅覺的自己這身子有點兒發涼,她緩緩的放開了抱住法度的臂彎,轉目徐徐,啟口呢喃如夢魘:“難道我們一直都存活在陵墓裏,就在這樣一座注定的棺槨中載歌載舞、離合悲歡……或為情為愛憂怖歡喜,或為權為欲輾轉執著,可其實這一切的一切不過就是死亡前回光返照般的衍變、是何其可笑的東西?”唇畔起了徐徐的一抹自嘲。


  法度皺眉,心中也是不置可否。凡人大抵都是這樣,地獄從來在人間,普雅說的沒有錯,不止是臨昌,這泱泱萬丈的軟紅、這迷離無邊的娑婆,更何處的性靈不是這般?何處的境地不是不斷演繹變幻著荒唐與可笑?


  隻是凡夫俗子,素來都是迷茫,如此而已!


  “難道……”普雅牽了牽神,再一次看著法度,黛眉蹙起來,聲音輕輕的,“難道臨昌的風水、構建、地形、時宜等等諸多因素鋪就起來,其實就是一座蒼天一早便挖掘好的陵墓?”難怪這裏的人總也那麽自苦,難怪她與淨鸞全部都不得自由、不得順心!嗬。


  不過推小及大,這整個的世間也同樣如是……


  法度的神色肅穆:“若是這樣還好,但可怕卻在於……整個臨昌不過隻是陵墓裏的一口棺槨!”


  他的神色與口吻皆是一轍的規整鎮定,但越是這不合時宜的鎮定越令普雅感到惶然害怕!她緊緊的看定著身邊的高僧,揚了眉睫急急然追問:“那陵墓是?”


  法度回複:“是這廣袤無邊的整個大漠!”其實也是整個宇宙……是一切!

  倏然一下,普雅隻覺自己整個身子中所有強持的念力、那苟延殘喘的希望一下就順著法度這話消散幹淨!她半點兒氣力都無,整個人心念一個巨大的虧空,倏然間放開了抱住法度的臂彎,猛地一下子癱倒在座椅上!

  法度不曾想普雅女王的反應居然會如此強烈,他的心智一下子被牽回來!忙俯身親自去扶女王,聲色急急的安撫住她:“是我不好,不該說這些……”這些本就是百千年後的事情,他現在當著臨昌當朝國王的麵兒告訴人家國家要覆滅,這卻不是多此一舉平添煩惱又是什麽?

  “不。”普雅打斷了法度,轉目看向他,“我知道人生應該直麵殘酷,但是……請允許我適當的軟弱。”她畢竟是這一國的王,臨昌於之她來說是親如母親的。在洞悉了這座城池往後不可逆轉的注定宿命之後,她做不到不起波瀾。


  這是凡人的悲哀,也是一種執念。興許這悲哀的不是注定好的事情,而是注定掙脫不出這執念!

  法度了然著普雅的心境,扶緊了普雅。


  感知著這一脈真切的可以觸及的安慰,普雅隻覺的隻要這個人在自己身邊,那麽一切便都會好起來,一切的惶然與恐懼也都變得委實不再有多重要、有多麽的不能承受了!


  “法度。”蚊蠅夢魘般的絮語,她定定的,“你是不是會離開我……很快就會離開?”那是不報任何僥幸的句子,但是普雅還是忍不住這樣問出來。若是不問出來,放在心裏她會是極其的難受,她會很不安寧;而在得到法度直白的回應之後,她亦會被傷的很重。


  可是,此刻她的身邊已經沒有了淨鸞,她便隻有法度,隻有他了!他承載的是,她全部的希望與寄托……


  法度一定,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有些動搖了一貫的堅持。他對自己說,要不便留下來陪伴她一陣,就一陣?因為這個時候的普雅梅朵、他的格桑是這樣的需要他,迫切的需要。這未嚐不是一種對眾生大誌的普渡啊!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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