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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番外

  當身邊的人一個個去世,瘟疫肆虐,我曾看到村民將僅剩的牛羊祭祀仙人,然而「仙人」並未眷顧世人,生機勃勃的村子只剩下死亡的氣息。

  我問父母,仙人不是都無欲無求,豈會因幾頭牛羊而出現。

  村子環山而立,高聳的大山擋住了世代人的路,母親被蓋上白布那一刻,我看著大火將感染的人焚燒,父親還跪在那祈求上蒼,一向不苟言笑的父親雙目通紅,卻不在我面前多言一句。

  那一刻,我徹底不信任所謂的神明,只相信自己。

  我拿著自製的竹刃進了山峰。

  老人說山裡有妖怪,蛇會說話,兔子會吃人,凡是進去的人無一回來。

  我記下了父親繪製的地圖,走了一天一夜,但村子里的人去過最深的地方也只有這裡。

  我遇見一群毒峰,蛇群,還有吃肉的兔子。

  當胳膊被撕下一塊肉時,我親眼看著那隻半人高的兔子露出獠牙大口咀嚼血肉。

  攀爬著藤蔓在峭壁上穿行,只有這樣才能避免被那些野獸捕食,天空的禿鷲啄爛了我的腿,我爬了過去,但目光所及之處是更高的山。

  昏過去之時我彷彿看見了母親,其實我真的很想很想再多看她一眼。

  逃亡之中我踩到了陷阱,突然之間冒出無數鬼魅,好像我已經成了他們吞食的美食。

  可這個時候,一道天光突然從天而降,所有鬼魅突然粉碎,包括那些蠢蠢欲動的妖獸也突然逃竄,整個危機四伏四周突然安靜無聲。

  一個仙人驟然出現,他說我靈根極佳,適合修鍊,要收我為徒。

  那一刻,我在想如果自己也能如此厲害,是不是就能保護所有人?

  長老帶著我穿過危機重重的山峰,輕而易舉就來到了村子,在普通人眼中危機四伏的地方,對「仙人」來說不值一提。

  可還是晚了,父親已經被染上了瘟疫,屍體也成了灰燼中一縷塵埃。

  那年十一歲,我已經沒有了父母。

  我問師尊,為何修行中人無所不能,卻不去拯救萬民。

  師尊告訴我,世人皆苦,只有飛升才能改變這一切。

  但若是入了他這一脈,就需要剝離七情,畢生守護宗門,無法飛升得道。

  於我而言並無不同,只要我努力修行,就可以保護蒼生。

  進了鉉宗,我對外界廣袤的天地並無任何嚮往,大概從七情剝離那一刻,我好像失去了很多想法。

  如師尊所言,天靈根萬里挑一,修鍊起來沒有任何瓶頸。

  一十三歲元嬰,在所有人眼裡我是天才,我以為自己可以按照師尊教導守護蒼生,保護人界不受侵害。

  一次從魔界海域重傷回來,宗門大亂,死傷無數,所有人說師尊走火入魔,正在被掌門鎮壓。

  我匆匆趕去棱星峰,只見山頭坍塌,直到一劍刺穿我的心口,我在曾經那雙嚴謹的雙眼裡看見了冷漠與殺意。

  化神期一擊,自然當場神魂消散,幸得掌門用神器及時留下一絲神魂,我又醒了過來。

  但一切截然不同,掌門耗費三百年壽命將師尊當場擊殺。

  並無人說明師尊為何走火入魔,沒多久,掌門壽命將至坐化,師兄繼位,我接任了棱星峰。

  無法飛升,是每個修士的心劫。

  師尊曾言,修行是為了守護蒼生,不再讓悲歡離合上演,可最終卻因為飛升兩個字走火入魔。

  我無法理解,但並無太多悲傷,七情剝離,已經感受不到其他情緒。

  但年復一年,我會重複一個噩夢,大概自己也無法理解,究竟是為什麼,一個守護蒼生的人為何會想要摧毀這一切。

  當抵達化神大圓滿時,我依舊未曾明白,我追尋的道與師尊所追尋的是否一樣。

  第一次看見她是在途經紅峰林,被嗜魂蜂咬中后常人已經身死,她卻出現在棱星峰,察覺她的不同,我將其留下。

  大約是閑來無事,我翻閱許多古籍,知曉她是魔界王族,而魔界王族只剩下一人。

  原以為她是一個極其自負的人,否則又為何敢潛伏在此。

  然而她很奇怪,不願修行,只想著下山,各種費盡心思鬧事,按照道理,她應該及時抵達築基,就能長期潛伏在棱星峰。

  我想看她究竟所圖為何。

  直到再一次陷入心魔,她突然闖入,耳邊響起女子的喋喋不休,我曾想若是她有任何動靜,就立即將其誅殺。

  但是她放棄了這麼絕佳殺我的機會,大約也是謹慎行事。

  直到她卻去而又返,在觀心香下我被迫清醒了過來。

  在外人眼中,陷入心魔應該自己走出來,我沉浸在這段記憶里無法自拔,她是第一個幫我的人。

  也許,她只是想博取我的信任。

  但我發現她是真的絞盡腦汁想要下山,難道突覺潛伏的危險,所以想要及時抽身?

  她不惜暴露偷溜進藏經閣,卻只偷走了一件七彩聖衣,還有我的七情瓶。

  她說對我別無心思時目光澄澈,好似只是順手拿走,而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攤上罪名被逐出宗門。

  殺害全宗長老,嫁禍妖界,顯然她並非表面那麼無害。

  我應該殺了她,但是我遲遲未曾動手。

  當想法與行動背道而馳,我知曉是七情剝離的原因,上一次是師尊死時,我沒有難過,但是卻陷入心魔。

  我並不是什麼都不知道,只是無法相信,所以打碎了瓶子,想要確認這一切都是假象,這樣動手便能心安理得。

  我必須殺了她,這是我的責任。

  瓶子碎裂后,並無任何感覺,已經習慣了日復一日的枯燥無味,於我而言並無任何不同,只不過依舊不曾動手。

  火炎山壓制著上古凶獸,封印已經搖搖欲墜,想要在不破壞結界的情況下加強封印,的確費了一些時間。

  我手掌受傷從火炎山回來,她會關心我,然而她更關心那些草。

  師兄的白鶴經常偷吃,我從未在意,草本身就是用來吃的,雖然那是我的東西,但卻因為她而去尋個公道。

  好像極其幼稚,大約我是瘋了,從打碎七情瓶那一刻就已經瘋了。

  那股感覺越來越難以忽視,看著她費盡心思下山,這一次我並未阻止,任由其被師兄逐出宗門。

  一直以來棱星峰只有我一人,還有九鸚,沒有東西吃時,九鸚從來不覺得有礙,嘗過了味道,連草都不願意再吃。

  為了求生,同門皆可相殘,她卻會為了救人險些暴露身份,還扶持幾個同門,可對待我卻永遠都是虛情假意。

  彧鹿被解除封印,我去了魔界,她已經不再是曾經假意恭敬的模樣,反而只想與我打鬥,並且躍躍欲試。

  很多事無法解釋,可一旦接受某個想法,一切就會順理成章。

  我心悅一個魔尊。

  相比較師尊的走火入魔,我的想法更大逆不道。

  為什麼我會對一個魔族心動,我翻閱許多典籍記載,但並未找到答案,只看到許多為情所困的例子,大概如今的我也是這個樣子。

  從她將我從心魔里拉出來那一刻起,就已經無法忽視。

  她被圍攻,我並未立即動手,因為不想暴露自己的想法,人魔終究是對立的,我不能讓人拿捏住弱點。

  從一開始我便看出邵辭的氣運與常人不同,雖然有所猜測,但這些與我無關,但她卻很討厭邵辭,似乎也知道什麼,所以從未下死手。

  她想廢棄人界的身份,師兄說的沒有錯,我的想法的確不被世俗所容。

  眾人皆是蒼生,她亦也是,為何我可以保護所有人,卻無法循心而行。

  我當著師兄承認那一刻,她大抵是很慌張的,為了徹底廢棄這個身份,不惜當場自裁。

  我漠視了這一切,沒有什麼不能剋制,倘若不能,那就將七情剝離,既然註定無法飛升,那就繼續追尋自己的道。

  當再次陷入心魔,有人再次點香,是內試堂長老,她卻為了我,而不惜暴露一個魔界卧底。

  她必定是不忍心的,這一切並非我個人臆想。

  所以當她的問心石變化的那一刻,一股喜悅由心而發,比度過化神期那一刻更令人躁動。

  但在她眼裡,我只是意料之外,而在她的計劃里只有魔界,還有三界和平。

  許多事並沒有輕重之分,如若讓我在蒼生太平與她之間做出選擇,我又會如何抉擇?

  我要守護蒼生,她亦是蒼生之一,並無衝突。

  直到她的身份被揭穿,並未否認與我的關係,她應該知道,這樣與她的三界和平背道而行。

  許多事並非一定要言明,恰如她從未說過喜歡一字,卻比任何人更在意我的聲名。

  七情清碎裂后,喜怒哀懼惡並未有何變化,唯獨愛欲越發濃烈。

  成親當晚,她說以後不保證會不會變心,讓我做好被拋棄的準備。

  怎麼會。

  每天日理萬機已經佔據了她一大半時間,只要我嚴絲合縫佔據剩下的時間,她就沒有時間去想其他人與事。

  黑夜,當觸及那絲綢般的肌膚時,我第一次發現自己的慾念可以這麼濃烈,這麼多年建立的道心好似瞬間摧垮。

  她好像很喜歡我說話,又很容易累,魔族怎麼會那麼容易累呢?

  我不能讓她對我乏味,好在,魔界夜長晝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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