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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祖宗

  第63章 祖宗

    商行舟抵了下腮, 戀戀不舍收回手,拎著裝衣服的包,牽著她回醫院。


    然後……


    左肩, 傷口, 又裂了。


    他這撕裂傷, 一直沒長好。


    值班醫生被喊起來縫針,納悶又無語:“你們每天都在幹什麽?”


    溫盞探頭看,簡直觸目驚心的,他膚色偏白, 傷口就格外明顯。


    她忽然有點迷糊, 剛剛她是不是趴那裏了……


    商行舟全程縫針, 沒皺一下眉。


    換完衣服出門, 見這隻海獺磨磨蹭蹭靠牆等他,他一下子樂了, 聳眉:“等我嗎, 妹妹?”


    溫盞抬頭看他, 他衛衣染上血漬, 脫下來拿在手裏, 換了件黑色的襯衫。


    最上麵一顆扣子沒係, 脖頸冷白,喉結滾動, 說不出來的冷欲。


    他單手拎著衛衣,伸手過來牽她:“走不走?”


    溫盞一聲不吭, 接住他的手,讓他牽著。


    走去幾步, 仰著臉問:“你痛覺神經有問題嗎?”


    商行舟抵了下腮, 下意識:“嗯?沒有吧。”


    “那你剛剛為什麽不叫我?”


    商行舟微怔, 反應過來。


    他微微眯眼,散漫的勁兒又起來了,想逗她,話到嘴邊,變成聲音很輕的一句:“你趴那兒的話,感覺也沒有很疼。”


    溫盞不自然地撇開視線,不說話。


    商行舟的視角看過去,這姑娘的馬尾辮被蹭亂了,有點毛,真的好像毛絨小動物。


    生悶氣也可愛。


    他輕笑,捏捏她的手心,帶她回房間:“你考慮好沒。”


    “什麽……”


    “紀司宴他們幾個不是說,端午前夕想回學校看老師?你要不要一起?或者,我倆單獨去?”


    這問題他白天就問過一遍了,溫盞當時腦子裏全是“商行舟會不會真的暗戀自己”以及“那要怎麽才能套路他說實話”,嘴上敷衍著說再想想,一想就想到了夜裏。


    她撓撓臉:“去吧,但端午前一天……早上,我想先回趟公司。”


    回國之後,溫盞受了輕傷,黃斯愉和另外兩個運營沒什麽大礙,但公司給四個人都放了很長的帶薪假。


    估計是黃斯愉跟leader說什麽了,溫盞猜測,大概是“我們都受到了極其嚴重的心理創傷,尤其是我和溫盞”之類的內容。


    總之這些天,公司也沒人來催她回去。


    中途遲千澈曾很小心地提過要來看看,被她以“狀態不好不想見人”為由,拒絕了。


    “所以其實,我也可以保持休假狀態的。”溫盞的睡衣昨天洗了,她取下來,一邊疊衣服,一邊解釋,“但手裏業務沒人交接,一直懸著,我就還是想抽空過去一趟。應該不需要很久……半天就夠了。”


    商行舟聽完,手掌落在她臉頰,拂開掉在額前的碎發,低笑:“我們小溫,真的好負責。”


    溫盞鴉羽般的睫毛向下壓,疊好衣服放在床頭,聲音又軟又認真:“這招對我沒用,我已經過了被你誇誇就會高興好多天的年紀。試用期,這個不是加分項。”


    商行舟故作驚訝:“你以前,會因為我誇你一句,就高興很多天嗎?”


    溫盞動作一頓:“……”


    商行舟笑意慵懶,捏著她的臉,嗓音沉啞,輕聲:“那我以後,多誇誇你。”


    落地窗前樹影搖晃,晚風溫柔。


    他湊過來,親她唇角。


    “我的小溫。”聲音低低地,哄她,“是全世界最可愛的漂亮寶貝。”


    ,


    溫盞承認,她是有一點點動心。


    也就一點點吧。


    她真的太容易動心了。


    這樣不好的。


    距離端午不到三天,商行舟的傷口長勢喜人,醫生誇他:“不出意外,端午節後,你也可以走人了。”


    但陶也一直沒有醒。


    溫盞和商行舟朝夕相對,感覺這人臉上吊兒郎當的,心裏藏著很多事,每天路過陶也的病房,他都默不作聲,在那兒站很久。


    什麽也做不了。


    隻能等。


    端午節前一天,溫盞回公司,跟同事交接工作。


    前後兩個小時,她再踏出公司大門,商行舟的電話也恰巧打過來。


    他那頭沒什麽聲音,安安靜靜的,他嗓音很低,隻叫了她一聲:“盞盞。”


    然後就沉默下去。


    他沒掛電話,立在風口,風撲打在聽筒,好一陣,才啞聲說:“陶也醒了。”


    溫盞眼皮一跳,立刻在路口伸手攔車:“什麽時候,就剛剛嗎?”


    商行舟低聲:“嗯。”


    溫盞拉開出租車車門,報地址:“那是好事啊,醫生不是說,隻要他醒了,就沒事了嗎?”


    商行舟沉默好一會兒,抿唇:“你工作弄完了嗎?弄完了,先回來吧,他也想見見你。”


    計程車從二環穿過三環,須臾,在醫院門口巨大的樹冠下停住。


    溫盞拎包上樓,剛走到病房門口,就聽見陶也的聲音。


    他年紀不大,嗓音很清澈,透著滿滿的活力和興奮勁兒,一遍一遍確認:

    “小溫師傅跟隊長在一起了,他們真的在一起了?那他們豈不是從很久之前就……天,隊長你真能忍啊,嫂子在會議中心裏頭,你出任務都能忍住不說?要是我老婆遇見這種事,我早瘋了好嗎?”


    商行舟被他逗樂,低笑:“你能不能有點出息,你先瘋了,讓她怎麽辦?”


    溫盞推門進去。


    陶也非常警覺,開門時,一陣清風從麵前卷過,他笑著轉過來:“溫盞?不對,現在要改口了——嫂子?”


    溫盞腳步頓住。


    病房裏,少年穿著病號們同款的藍白上衣,坐在床上,興奮得像一條小狗。


    白色的紗布覆蓋兩隻眼睛,從額角跨過去,膠布固定到腦後。


    “……是我。”她愣了兩三秒,才回過神,“陶也。”


    陶也的角膜被擊穿了。


    爆炸時,他離爆炸中心最近,受到的衝擊比商行舟更大。


    唯一的萬幸在於,他身上其他器官是完好的。


    幾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聊天,陶也剛做完手術,被醫生要求休息。


    溫盞跟商行舟一前一後離開病房,走出去一段路,她側過臉去,問:“陶也的眼睛,還會好嗎?”


    走廊末端的窗台上,堆滿薔薇花瓣,風穿堂,花瓣跟著落進走廊。


    “不知道,視力能恢複一部分,但恢複不到之前那樣。”商行舟長腿邁開,在綠色的塑料座椅上坐下,“醫生說,先給他做一次手術試試,如果不行,就等過兩年身體機能恢複得更好一些,再做一次。”


    溫盞跟著他坐下,稍稍鬆口氣:“能做手術就行,他還這麽年輕。”


    “但是,盞盞。”商行舟心情複雜,低聲說,“他是狙擊手。他的眼睛,怎麽能看不見?”


    走廊上一時靜默,溫盞的長裙裙擺被吹動,有花瓣落到她腳邊。


    商行舟沒再說話,沉默著,有些頹然地握住她的手。


    他垂著眼,背脊仍舊筆直,襯衫被風鼓動,影子像一張清俊的弓。


    她不知道還能做什麽,跟他十指相扣,安撫性地,捏捏他的虎口。


    “做最壞的打算,假如,他的視力真的沒辦法恢複如初。”許久,溫盞輕聲說,“他轉業去做特警,一定也會一樣厲害的。再退一步想想,他還活著,眼睛還能看見,已經很好了,對嗎?”


    商行舟碎發落在高挺鼻梁間,被風吹拂。


    他苦笑:“話是這麽說。但真到了自己身上,還是有點難以接受。”


    陶也肯定也不想走的。


    溫盞默不作聲,伸長手臂,輕輕抱抱他。


    好像被一隻海獺抱了滿懷。


    商行舟微頓,心髒如同沉沒入溫暖的深海,整個人都被暖意包裹。


    他稍稍轉過去,將她也放進自己懷裏,頭埋到她溫熱頸肩,悶悶地,啞聲:“溫盞。”


    “……嗯?”


    “我真的好喜歡你。”


    告白猝不及防,溫盞有些無所適從。


    被他擁抱著,全身都能感受到他襯衫下透出來的、張力十足的熱氣,一時間,她手也不知道該放在哪裏。


    “倒是……也有好事。”溫盞耳根微微熱,半天,不自然地道,“師兄說,你那個故去小戰友的手機,他修好了。裏麵有舊照片,和一些很零散的音頻。過幾天,就給我寄回來。”


    “真好。”商行舟悶聲誇她,往她頸間又輕輕蹭了蹭,“我們小溫真厲害。”


    他好像一條委屈又落魄的大狗。


    溫盞輕拍拍他後背,哄狗一樣,輕聲說:“你也高興一點,陶也肯定不希望你為他難過的。我們可以幫他找醫生,找最好的醫生。”


    商行舟點頭:“嗯。”


    溫盞撫摸他後腦勺:“而且,端午後 ,你也能出院了。到時候,叫初初他們給你攢個局,慶祝一下。”


    “嗯。”商行舟停了停,又說,“但我有點不太想搬走。”


    “怎麽?”


    “在這兒,能天天看見你。”


    他怎麽好像在撒嬌……


    溫盞暈乎乎,感覺自己抱著一隻好大的金毛。


    她驕矜地說:“我允許你來找我。”


    “好。”他聲音低低的,熱氣打在她耳側,似有若無地,透出點曖昧,“ 那我去你家,你不要不見我。我怕你,沒當初那麽喜歡我了。”


    溫盞不上當,摸摸發燙的耳垂,安慰他:“喜不喜歡的,等試用期過了再說。”


    但這事兒,人算趕不上天算。


    沒等商行舟過試用期,楊珂先發現了兩個人的戀情。


    主要是他們倆一天到晚黏在一起,楊珂天天叫人給他們送飯,實在是很難不發現點什麽。


    “我早就料到有這天。”楊珂無語,拉著溫盞,心情複雜,“這小孩上次跟我和你爸說,他還喜歡你。你呢,你怎麽著,你也還喜歡他?”


    溫盞靜靜看著媽媽,有點心虛。


    半晌,舔舔唇:“他還在試用期呢……”


    楊珂歎息,跟她直說:“我不喜歡他,但我代表不了你。你跟他在一塊兒的時候,情緒肉眼可見地變好。但是你……你自己再想想吧。”


    溫盞陷入漫長的思考。


    這一思考就思考到了端午節。


    商行舟拎著粽子,去附中門口,跟紀司宴他們匯合。


    高中生還沒放假,總有人嫌棄食堂,趁著午休溜出來吃飯。


    兩三點陽光很好,天空蔚藍,藍白校服的少年少女們三三兩兩,並肩在校門口進出。


    紀司宴裴墨他們幾個早到了,站在那兒,一頂一的寬肩窄腰長腿,跟男團似的。


    但凡有女生從旁經過,都忍不住要多看一眼,轉過身,再偷偷地臉紅心跳。


    商行舟黑色衛衣,工裝褲,鴨舌帽帽簷壓得很低。


    下了車,大老遠就看見那票男生,溫盞忽然好奇:“你如果換套衣服,走在路上,會不會被搭訕?”


    商行舟目光帶笑地掃她一眼,“嘭”一聲輕響,撐開遮陽傘,把她拉進陰影裏:“我們小溫,這是在委婉地誇我年輕?”


    溫盞閉上嘴。


    走出去兩步,聽見他漫不經心的聲音,低低地,順著陽光,從頭頂落下來:“不會再被搭訕了,我已經恨不得把‘我有媳婦’四個大字,寫臉上了。”


    風和煦地迎麵吹來,溫盞被他牽著,後知後覺,捏捏耳垂。


    跟其他幾人匯合,大家一起進門。


    報了老師的名字,保安放行。


    紀司宴忽然想起:“說起來,你們還有人記得麽?當初咱們那年級組長,就老李,他在課上罵舟子,舟子氣不過,拿籃球連著砸了好幾次他辦公室窗玻璃,給老李氣得追他二裏地,沒追上。”


    石一茗眼皮一跳:“有這事?”


    “對,後來舟子就成了老李口中的一個傳奇,他一屆一屆往下傳,故事越傳越玄乎。到這一屆已經升級成了:他以前帶過一個學生,特別不聽話,但體能一等一的牛逼,能空手接白刃。別人三步上籃,他三步上牆,畢業後去做了特種兵,撤僑還被炸傷了,超級厲害的。”


    紀司宴微頓,強調:“就,很蕩氣回腸,又很有家國情懷的一個故事。”


    商行舟:“……”


    石一茗在旁邊樂不可支:“我們晚上約了幾個老師吃飯呢,這你不得給老李多敬幾杯酒?”


    商行舟嘴角微扯,想到什麽,笑意又淡下去。


    溫盞知道,他又想到了陶也。


    她默不作聲,牽著他的手,輕捏捏虎口。


    商行舟微微垂眼,與她十指相扣,安撫似的拍拍,無聲地給她回應:我沒事。


    給老師們送了粽子,幾個人從辦公室出來。


    離下午放學,還有幾個小時。


    這季節風很輕柔,天空高而藍,綠樹成蔭,操場上有幾個初中的班級在上體育課,零零散散地聚在樹影裏,做坐位體前屈。


    更年輕一些時候,躺在操場上看雲,覺得日子好長,青春年少,怎麽也長不大。


    路過後門圍牆,紀司宴在攝像頭下摸出打火機,囂張地點了根煙:“學校要翻新,這牆估計過陣子要拆,後門也不要了,以後學生都不往這兒走。”


    裴墨挑眉:“你的項目?”


    “哪兒呢,市政規劃。”紀司宴含混不清,“是好事啊,不是一直說後門這條街,治安不好?”


    溫盞瞥見紅牆,心頭一跳,偷偷扯扯商行舟:“你記得嗎,我倆,第一次說話,就,在這兒。”


    商行舟吊兒郎當撩起眼皮,裝作不記得了的樣子:“這兒?”


    “你給了我一瓶水。”溫盞點頭,“後來我放學經過,也總是遇到你。”


    他就跟石一茗他們混在一起,不穿校服,立在那兒,笑得囂張肆意,不知道在做什麽。


    可能是在抽煙。


    或者,憋著壞,討論不該幹的事。


    商行舟胸腔微震,似笑非笑看她,不緊不慢,“那這個我記得。”


    “嗯?”


    “也不知道為什麽,我讀書的時候,感覺有個姑娘吧,老是看我。但我每次一轉過去,她就立刻把目光移開了。”兔子一樣警覺,從來不讓他抓現行。


    “次數多了,我就尋思,她膽子肯定特小。估計看到野貓都會被嚇一跳,更別說是不三不四的人了。”商行舟低笑著,抵了下腮,“我就想,要不,我站這兒算了。”


    讀中學那會兒,老師說後門治安不好,是真的不好。


    三五不時會有附中的學生被攔住,索要保護費,或者口頭威脅。


    要說鬧大,鬧得也都不大,但總之魚龍混雜的,對著條小巷子,什麽人都往那兒過。


    偏偏溫盞還非得從那走。


    很多年後,也是這個地方,仍然是這兩個人。


    商行舟居高臨下,唇角痞氣的笑意未消,目光深邃,緊鎖著她的眼睛,低聲:“要真發生什麽,我還能跟著幫一把。你說對不對,小溫同學?”


    ——小溫同學。


    溫盞愣愣地,望著他,過去與現在,幻想與現實,在這一刻,一一重合。


    被烈日炙烤的盛夏,長街覆雪的深冬。


    從春日融融到楓葉枯黃,商行舟站在那兒,無聲地等,等完一整個四季的輪回。


    她無數次,背著書包,或小提琴,從他身邊,擦肩而過。


    長長的街道,隻要往下走,就感覺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好像送她遠行,她一直走,他就一直沉默地送,一直到很遠很遠的未來裏去。


    她從不回頭。


    也不知道,他在等的人是她。


    那些年間,唯一一次聽到他的聲音,是楊珂接她放學,皺眉說了句:“這些不三不四的人。”


    她聽他冷笑:“嗤。”


    他怎麽會是不三不四的人。


    他是商行舟。


    是在這裏,等了她很久很久,一直在等她回頭看他的,商行舟。


    風拂動裙擺,四下忽然靜寂了,紀司宴和裴墨往前走,完全沒發現有兩人掉隊。


    商行舟垂眼望著溫盞,婆娑的樹影中,這一眼好似到地老天荒。


    她鼻子泛酸,問他:“你是不是還在錢夾裏,藏了一張我的證件照。”


    商行舟微怔,不自然地捏捏後頸,撇開視線:“沒。”


    溫盞拽他衣服口袋:“那你給我看看。”


    “行行。”商行舟舉手投降,“有。”


    他有些無奈,抵了下腮,微俯下身,湊到她跟前去。


    求她似的,低聲:“但是祖宗,別讓我掏出來給你了,成嗎?我沒帶錢夾……而且,你已經把口罩和掛墜拿走了。”


    他已經什麽都沒有了。


    溫盞睫毛顫動,悶聲:“你怎麽會有我的證件照。”


    商行舟神情更不自然:“撿的。”


    她一雙眼黑白分明,直勾勾盯他看:“你從紅榜上撕的。我讀書時,紅榜上的照片,弄丟過一張。”


    後來沒找到,也就作罷,重拍了。


    “我真沒有。”商行舟百口莫辯,舉起纏著繃帶的左手發誓,低聲,“是它沒黏緊,自己掉下來,我撿走了。”


    所以後來,紀司宴大學裏遇見溫盞,才會覺得她眼熟。


    他見過商行舟藏那張照片。


    藏得再仔細,仍然不可避免,在他腦海中留下模糊的印象。


    那些遠去的、交錯的。


    都慢慢清晰。


    溫盞又想落淚。


    她忍住了,低頭攥著他衛衣衣角,小聲嘟囔:“那你確實很早就喜歡我。”


    商行舟修長手指落在她領口,蝴蝶結解了又係,聲音很低很低:“嗯。”


    “商行舟。”她軟聲,“你不是很想知道,在海邊那晚,我跟你說了什麽嗎?”


    春日校園內,薔薇花開滿牆,風也靜止了。


    商行舟微躬下身,耳朵湊到她臉頰邊。


    溫盞眼中浮起笑意,踮起腳尖,柔軟的唇擦過他的側臉。


    她聲音柔和,如春日一般,輕聲道:“我不想去往一個,沒有你的未來。”


    她想。


    在交錯的時間線裏,他們一定相愛了很多年。


    作者有話說:


    為了讓他們do上


    我寫快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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