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 72 章
第72章
自那之後,夫妻倆恢復了蜜裡調油般的生活。
從吃素狀態中解除出來，林軒整個人的精氣神都好了很多。
每天回家都有老婆兒子陪伴，有了愛情和親情的雙重溫暖,他給人的感覺漸漸也不再像從前那樣總是拒人以千里之外了。
廠里工友們有時遇到不會組裝的電子器材過來請教他，他會簡單地應上一兩聲，遇到心情好的時候偶爾也願意耐下心來教。
大家都說林軒簡直像變了個人似的,現在的他身上幾乎完全看不出任何自閉症患者的問題。
也只有熟識的人和他溝通的時候會發現他的表達能力其實還是很有限，一句話最長不超過七個字,思維方式和一些行為也依然有些幼稚和刻板。
但是江菲菲已經很滿足了,當初嫁給林軒的時候原本也沒想過要改變他,她的初衷本就只是想讓他習慣她的存在，讓他把她也當成那些固有生活步驟里的一部分,不排斥她抗拒她就行。
卻也沒想到林軒會有這麼大的改變和進步。
無心插柳柳成蔭,或許不抱期望反而會收穫更大的驚喜。
每當林軒說出一個新的辭彙或者表達出一個新的意思時,江菲菲都覺得異常開心。也不吝於鼓勵他多說話多表達自己心裡的想法,哪怕很多時候他說得主謂顛倒或者詞不達意，她也依然會給他一個獎勵的親吻和擁抱。
當然,男人最喜歡的還是那種大獎勵。
也不知是他素了太久沒輕沒重還是自己生完孩子體力跟不上，常常第一天林軒都已經神清氣爽地去上班了，江菲菲還腰酸背痛地躺在床上動也不想動。
作為過來人的鄭姨看在眼裡,就一邊笑一邊給她燉那些滋陰補腎的補湯。
把江菲菲尷尬得不行，趁林軒不在的時候抱著兒子抱怨他爸是大豬蹄子。
才四個月大的球球當然聽不懂什麼叫大豬蹄子，就眨著雙滴溜溜的大眼睛一臉懵懂地盯著母親看。
小傢伙最近幾天剛學會抬頭，豎著抱起來時腮邊的小肉肉和雙下巴特別明顯，看起來就像一隻小小的柴犬寶寶。
就是豎頭的時間維持地不是很久，有時候立著立著突然撐不住小腦袋就耷拉了下，記得有一次江菲菲豎著抱他時,一個沒注意他脖子一軟小腦袋瓜子就撞了下來，還把自己的小鼻子撞到了，咧著小嘴哭得那叫一個委屈巴巴的，只把孩子他爸心疼地不行。
後面在鄭姨的正確示範下，類似的慘案總算沒有再發生。
不過不得不說球球最近真是越來越沉了，本就手臂酸疼的江菲菲抱了會兒有些抱不動了。
一旁的鄭姨見狀便放下湯，從她懷裡把小傢伙接了過來。
小球球驟然離開了母親的懷抱，雖然沒有哭，大眼睛卻一直追隨著母親轉動，呆萌的樣子像極了縮小版的林軒，樂得鄭姨抱著他小寶貝小乖乖小祖宗地叫個不停。
帶了球球四個多月，鄭姨如今基本都把小傢伙當親孫子一樣疼。
球球滿兩個月的時候林劍萍問她願不願意繼續留在家裡幫小夫妻倆帶孩子？
鄭姨當了這麼多年月嫂，雖然工資高但也著實辛苦，碰到苛刻的客戶更是吃力又不討好，隨著年齡的增長近兩年也感覺熬夜熬久了有些力不從心，也一直在考慮收手不幹月嫂這一行。
這次難得遇到江菲菲他們這樣好相處的小夫妻，家裡也沒什麼指手畫腳的長輩，而且小球球又乖又好帶，鄭姨在林家老宅待久了都生出感情來了，也有些捨不得小球球。
考慮到反正家裡的孫子也都上學了，這邊林軒他們也需要一個幫襯的老人，鄭姨考慮了兩天和兒子媳婦商量后最終答應留下來，按照林劍萍說的一個月六千的工資固定給林軒夫妻當保姆。
江菲菲是最先支持鄭姨留下來的，自從球球出生后，鄭姨幫了他們不少的忙，而且年紀也和自己的母親差不多，性格更是踏實好相處，難得她願意留在林家老宅幫他們，她高興都還來不及。
林軒對此沒什麼意見，他在醫院裡就已經改變了對鄭姨的態度，相處這麼久，也早就習慣了她的存在。
而且有她幫忙照顧菲菲和球球，他去上班的時候確實能安心不少。
另一方面，有鄭姨幫忙帶球球，江菲菲終於也能抽身回美妝店做事了。
自從表哥和雅婷姐訂婚後，姑姑就把結婚的議程提了上來，馬上就過年了，她還打算年後就把兩人的事給辦了。
這段時間周雅婷忙著準備婚禮的事兒都沒空去店裡，恰逢年底的結婚旺季，饒是江菲菲又招了兩個跟妝的學徒，也還是忙得前腳不著後腳。
遇到她沒空回家的時候鄭姨就帶著球球來店裡餵奶，林軒每天晚上下班后也會抱著兒子來找媽媽。
林軒本就長得高大俊秀，抱著個年畫娃娃似的球球往店裡一站，回頭率頗高，就是除了江菲菲，他基本都不理人的。
來店裡的顧客也很喜歡逗弄球球，小傢伙好像並不怕生，每當別人逗他的時候他就睜著那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盯著人看，偶爾被別人抱他也不會哭，就只是好奇地望著抱他的人，純真無邪的小表情把人萌地不行，讓人抱著都捨不得放手了。
當然，被別人抱這種情況一般只有孩子他爸不在的時候才會發生，遇到那個護犢子的男人在時，別人別說抱了，就是連碰都別想碰球球一下……
年底的日子在忙碌中過得飛快。
除夕這天鄭姨和林軒帶著球球在家裡忙，周雅婷也被吳向磊接回城裡去過年了。
江菲菲早早就給員工們發了大紅包放假，自己則一個人留下來看店。
下午接待完最後兩個顧客，周邊的店鋪早都陸陸續續地打烊了。
風從大門灌入，江菲菲緊了緊身上的外套，也準備關門歇業了。
剛拿起捲簾門的遙控器，不經意抬頭，卻發現門外不知何時來了個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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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街一樓靠窗的位置，視野極好，整個小鎮廣場和周邊的景緻一覽無餘。
夕陽西下，黃昏的微光穿過路邊的樹枝灑泄下來，路兩旁的燈亮了，夾雜著遠處近處傳來的陣陣鞭炮聲，空氣中透著股濃厚的年味。
街上漸漸靜謐了下來。除了對面的農貿市場和超市，路上車流也漸漸少了，偶爾一兩個提著大包小包的行人經過，都是神色匆匆往家裡趕的模樣。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歸處。
只有她，像個遊盪在街頭的孤魂野鬼。
姚小溪捧著杯熱乎乎的茶，落地玻璃窗上隱約印出一抹自嘲的笑容。
蒼白而落寞。
兩層樓的美妝店布置地很精緻，樓上還隔了間供客戶休息的小茶室。
不多時，一道嬌小的身影在她對面坐了下來。
修身剪裁的短款毛呢外套搭配純色半高領毛衣，底下是鉛筆褲和馬丁靴。
自然淡雅的妝容，微卷的栗色長發在身後紮成一個馬尾辮，身形玲瓏有致，整個人看起來年輕又俏麗，任誰都看不出這是一個孩子的媽媽，更不用說她還擁有自己的美妝事業，又有疼她的丈夫和可愛的孩子。
明明兩人從前的出生境遇都差不多，偏偏現在的日子天壤之別。
這一刻，姚小溪不得不承認自己心裡其實是有些嫉妒她的。
如果她當時選擇留下來，而不是拿著從林軒那裡騙來的錢跑去上大學，是不是就會像江菲菲一樣幸福？而不是淪落到現在這種見不得光的境地？
可惜沒有如果，哪怕她當時留下來，也未必能擁有和江菲菲一樣的人生？
「幾個月了？」
對面的聲音拉回了姚小溪的思緒，才發現江菲菲的視線正落在她肚子上。
她低頭看了一眼，原以為大大的風衣已經掩飾地很好了，沒想到作為過來人的江菲菲還是一眼就看出來了。
姚小溪嘴角扯出一抹模糊的笑容，幾乎是有些惡意地抬頭望向對面神色淡然的女人。
「七個月。」
「哦。」江菲菲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看起來不是很大。」
姚小溪嘲弄一笑，「當了老闆就是不一樣，小三都大著肚子找上門了你還這麼淡定？」
「小三？」江菲菲動作一頓。
「是啊。」姚小溪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那晚你老公徹夜未歸難道你不知道嗎？」
江菲菲挑眉，「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肚子里這個是他的？」
姚小溪漫不經心靠向沙發墊，終於找回了一絲平衡感，她笑了笑，「如果當初不是我走了，林軒要娶的人可是我。」
江菲菲搖了搖頭，「但是你走了。」
語氣一頓，她視線緩緩落在她的肚子上，「而且你肚子里的這個也不是林軒的。」
「你就那麼篤定？」姚小溪哂笑道。
江菲菲放下手中的茶杯，「哪怕這世上所有的人都騙我，我相信我老公也不會騙我。」
空氣突然安靜了下來，落針可聞。
姚小溪定定看著江菲菲許久沒說話。
過了會兒，她臉上的笑意像是被打碎的鏡子似的，終於一點一點地裂開了。
一抹悲哀淡淡浮上她眼底，她喃喃自語，「是啊，可為什麼從前我總是看不到他的好呢？」
「大家都把他當做傻子，覺得他無可救藥……」江菲菲轉頭望向窗外。
華燈初上的除夕夜，街上顯得有些寂寥。
「這個社會浮躁又虛偽，又有幾個人能像他這樣一直保持赤子之心？」
她的目光再次落向對面神色悵惘的女人臉上，「我應該謝謝你當初放棄他。」
姚小溪臉上的笑意已經盡數褪去，咬了咬下唇，終究還有些不甘。
「我應該把他搶回來的。」
江菲菲語氣平靜，「那你得問他願不願意？」
「是啊……」
姚小溪轉頭望了眼窗外，苦笑，「他怎麼可能還會願意呢？」
就算換了從前，林軒對她也從來沒有感情。
算了，本來就是她騙了他的。
想到這，她自嘲一笑，抬手從手邊的小包里掏出一張黑色的卡，直直推到江菲菲面前。
「？」
江菲菲疑惑地看向她。
「這是我當初從他那裡騙走的十萬元，請你替我還給他。」姚小溪漠然道。
江菲菲眼中掠過一絲狐疑，掃了眼黑色的卡片，卻並沒有去接。
「放心吧，這次不會再騙你們了。」
姚小溪朝廣場不遠處努了努嘴，「我找了個有錢的老男人。」
江菲菲順著她的視線看去，看見廣場旁邊停著部銀白色的卡宴，這種車鎮上還真是不多見。
「所以你肚子……」
後面的話江菲菲沒問，但是姚小溪彷彿知道她心裡的疑惑，嘴角浮起一抹自嘲笑意，「人各有志，你不是我，也不會理解。」
江菲菲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她跟她本來也不熟。
姚小溪倒是表現地很坦然，「除了錢，他也給不了我什麼。我找了林軒幾回想還錢，他都不肯見我，我只好來找你了。」
不等她回答，姚小溪突然笑了起來，「其實……從前那些話，都是我騙他的……」
江菲菲皺了皺眉，「你是說初中那件事？」
姚小溪點頭，然後滿不在乎地笑了，「是啊，也只有他那個傻蛋會傻傻地相信，還願意對我負責。」
江菲菲握著茶杯的手緊了緊，如果不是考慮到對面是個孕婦，她真想把茶潑到她臉上去。
「該說的我都說了，你……」
後面的話姚小溪沒說完，視線定定落在江菲菲身後的某一處。
她張了張嘴，卻見一道高大的身影疾步朝這邊走了過來。
「菲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