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 68 章
第68章
「哇啊哇啊……」
小小的嬰兒哭聲中氣十足,瞬間響徹整個產房。
一旁的林軒整個人都呆住了。
瞪著醫生手裡那紅通通油亮亮的一小團，他面上的表情由呆愣、吃驚到不可思議……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一抹極淡的驚喜染上那雙漆黑的眸子。
盯著那小小的一團，林軒怎麼也無法移開自己的目光。
原來，這就是天天隔著一層肚皮和他玩鬧的小傢伙……
小小的手和小小的腳,所有的一切看起來都是小小的一隻,力氣居然那麼大,每次都把它媽媽的肚皮踢地都鼓起來了。
他緊緊握住江菲菲的手，張了張嘴,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帶著少見的激動。
「菲菲，寶寶，寶寶……」
江菲菲任由丈夫的大手牢牢箍著她,彷彿劫後餘生般喘著氣。
汗水浸濕了她的頭髮和衣服，整個人像是剛從水裡撈出來一樣，完全被抽幹了所有的氣力。
聽見林軒的聲音，她微微睜開略有些恍惚的眼睛,抬頭朝前面看了一眼。
心裡只有一個念頭。
終於,生出來了……
剪完臍帶，醫生笑著將那還在哇哇大哭的嬰兒抱到夫妻二人面前，「自己看一下，男孩女孩？」
望著那彷彿從水中抱出來一樣又紅又皺的小傢伙,夫妻二人相視一眼，一時都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醫生習以為常，笑著又問了一聲,「看下男孩女孩？」
林軒耳垂紅了紅，很小聲地說，「有小雞！雞。」
「噗嗤。」
產房裡的醫生護士被他的話逗得都笑了起來。
江菲菲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嚎啕大哭的小嬰兒,心裡一陣柔軟。
就是還有些可惜，學了那麼多編髮的手藝，以後都派不上用場了。
護士將寶寶抱過去清洗一番，量完身長和體重用包被包好后抱了過來。
本想放在產婦身旁，臨了看見一旁一直盯著小嬰兒看的孩子爸爸，便笑著問他，「要不要抱抱你兒子？」
林軒愣了一愣，下一秒整張臉都漲紅了，僵硬著身體半天沒動。
「不是天天……和寶寶玩得那麼歡嗎？」江菲菲彎了彎略顯蒼白的嘴唇，莞爾失笑，「幹嘛……不敢抱？」
林軒轉頭看了眼妻子，終於在她鼓勵的眼神中轉過身，彷彿機器人般硬邦邦地探出手。
「對，就是這樣，護著他的頭。」護士鼓勵道。
林軒僵著上身，勉強從護士手裡把襁褓接了過來。
小嬰兒這會兒已經不哭了，乖乖地讓他父親抱在懷裡，頭髮濃密，小臉紅撲撲的，看得江菲菲心裡一片柔軟。
林軒接過兒子后一動也不敢動，誠惶誠恐地看著懷裡的小傢伙，彷彿那是一隻恐龍蛋。
離得近了才發現小傢伙是真小，鼻子眼睛嘴巴哪哪都小，林軒真怕自己一不小心把他碰碎了。
護士被准爸爸的樣子逗得噗嗤一笑，「放鬆點。」
然而林軒還是不動如山，連頭都不敢轉一下。
瞪著懷裡那小小的一隻，心裡油然升起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
這是他和菲菲的寶寶呢。
意識到這一點，林軒不由抬眸看向產床上的妻子，江菲菲也正看著父子二人，略顯憔悴的臉上掛著抹溫柔的笑意。
林軒感覺心裡柔軟地一塌糊塗，不由低聲喚道，「寶寶，寶寶……」
然而懷裡的小傢伙不知是覺得父親的懷抱實在是硬得讓他不舒服還是覺得肚子餓了，他皺著小臉動了動，隨即小嘴一癟，中氣十足地哭了起來。
「哇啊哇啊……」
林軒瞬間慌了，僵著手臂抱也不是放也不是，「他他哭了。」
「那就找媽媽吧……」
護士從他懷裡抱過小傢伙，動作熟練地放到江菲菲身旁，「先給他吸吸。」
看著放到自己身旁的一小團，江菲菲還沒反應過來，「什麼吸吸？」
「餵奶呀。」護士笑道，「新生兒多吮吸有助於乳汁分泌，可以早點下奶，你多給寶寶吸吸。」
說著將寶寶往她懷裡騰了騰，一邊示意她調整餵奶姿勢。
江菲菲看了眼一旁臉都紅了的林軒，面上也掠過一絲尷尬。
只是轉念一想，生孩子都給他看了，還有什麼好害羞的，而且以後還有很長一段時間要餵奶呢，總不能一直避著他，就算避也避不開啊。
想到這，她努力剋制住羞窘的感覺，緩緩側過身體，在護士的引導下，一手扶著寶寶的小肩膀，動作輕柔將他往胸前貼。
新生兒似乎一出生就有吮吸的本能，聞見母親身上熟悉的氣息他也不哭了，張開小嘴偏著頭四處找。
在母子二人的共同努力下，小嬰兒很快找准目標，吧唧吧唧地吸上了。
江菲菲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咯咯直笑，「好癢啊。」
「一開始是會這樣，沒關係的，多給他吸吸。」
護士給她收拾了下產床，然後就去忙活其他的事情了。
對面的林軒獃獃看著母子倆，耳垂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
這是他第一次看見這樣的場景，看著菲菲動作輕柔地將寶寶抱在懷裡，而小嬰兒也十分賣力地吮吸著……
他瞪了瞪眼，突然有些莫名地嫉妒……
又過了會兒，江菲菲終於適應過來，看著懷裡小小的一隻，張著小嘴努力吮吸著，心底不自覺湧出一種慈愛的感覺。
這是她辛苦了快十個月才努力生出來的，是名副其實從她身上掉下來的小肉包。
不經意抬頭，見面前男人還一臉呆懵地看著他們，漆黑的瞳仁掠過一絲類似於不滿的情緒。
她怔了一下，「怎麼了？」
林軒眨了眨眼，長睫跟著她的動作輕顫了顫，小聲地嘟囔，「我的。」
「什麼你的？」江菲菲不解道。
林軒的臉更紅了，好一會兒才抬眸對上她的視線。
只一下又避開了。
「菲菲，我的，這個，我的……」
江菲菲：「……」
幾乎哭笑不得，什麼跟什麼嘛。
雖然有些啼笑皆非，卻還是將他的手拉了過來，一手幫她固定寶寶的肩膀，又拉起寶寶的小手去勾他的大拇指。
小嬰兒小小的手一下子緊緊握住了他的手指頭，彷彿全身心依靠著他，嫩嫩的小手將他整個大拇指包裹起來，就像剛冒出來的筍芽尖似的，柔軟又嬌嫩。
林軒獃獃看著還不及自己手四分之一大的小手，突然感覺掌心一熱，另外一隻稍大的手握住了他，和他十指交纏，一起將小寶寶的手護在其中。
他愣愣看著一家三口握在一起的手，又看著面前一大一小母子二人。
江菲菲沖他笑了笑，「爸爸，媽媽，寶寶。」
她的臉頰還有些蒼白，樣子也稱不上好看，然而整個人卻猶如新生，整個人由內而外煥發出一種溫和而暖融的光輝，彷彿有一層光籠罩在她身上，讓他不自覺被感染，那顆原本還有些被冷落的心也跟著溫暖了起來……
他頓了頓，嘴角彎起一抹很淡的笑意，然後輕輕握緊了母子倆的手……
這是他們的寶寶。
—
從產房裡出來，林劍萍一家三口都還在門口等著。
護士推著江菲菲，林軒抱著襁褓跟在後面。
門口還在等著的林劍萍一家三口連忙迎了上去。
「挺順利的，生了個男寶寶。」護士笑道。
「好好好。」林劍萍激動不已地湊上前，「讓我看看。」
小嬰兒剛才沒喝到奶，護士喂他喝了點糖水，這會兒正乖乖窩在父親懷裡睡覺，紅紅的小臉，鼻子、眼睛和嘴巴都小小的，只有一頭黑色的頭髮，看起來非常濃密。
小小的一團看得林劍萍眼睛都捨不得移開，嗓子眼不知不覺就堵住了，眼眶一熱，掃了眼小侄子。
「像他爸爸，簡直一模一樣。」
「這麼小，哪裡看得出來？」一旁吳向磊失笑道。
「你懂什麼，這眉毛、鼻子和嘴巴……幾乎和你弟弟一個模子里映出來的。」
林劍萍嗔了他一聲，眼淚卻不自覺落了下來。
「姑姑……」推床上的菲菲叫了一聲，林劍萍的眼淚掉得更凶了。
「生娃是好事，你哭什麼呢。」吳宏景搖頭道。
「你懂什麼。」林劍萍接過他遞來的紙巾，哽咽地幾乎不能自己。
「姑姑她這是高興呢。」
聽見江菲菲還有些虛弱的聲音，林劍萍吸了吸鼻子握住她的手，「好孩子，辛苦你了。」
吳向磊笑著伸手勾了勾嬰兒的小臉，「真沒想到啊，我家弟弟這麼年輕就當爸爸了。」
林劍萍沒好氣瞥了他一眼，「你還好意思說，你比你弟大幾歲，人家連兒子都有了，你呢，你倒說說看，什麼時候把雅婷娶回家？」
吳向磊真是無奈極了，「這話應該問你兒媳婦啊，她不點頭我能有什麼辦法？」
林劍萍瞪他一眼，「只能怪你自己沒本事，讓人家都不敢嫁你。」
吳向磊只能點頭稱是，「對對對，是軒弟比較厲害，說不定到時候我還沒結婚，你們連二胎都有了。」
江菲菲被他說得哭笑不得，雅婷姐再不點頭，表哥都快成怨夫了。
說話間幾人已經到了病房，林軒小心地將寶寶放進嬰兒床里，轉頭瞪向吳向磊，「不要二胎，以後再也不要生了。」
吳向磊被他瞪地一愣，笑著打趣他，「幹嘛不要二胎，難道你不想再要一個小棉襖嗎？」
林軒才不受他蠱惑，語氣斬釘截鐵，「不要，以後都不生了。」
「過來幫忙一下。」
聽見護士叫人，林軒便走了過去。
護士和林劍萍正想把江菲菲移到病床上，林軒直接一彎腰一抬手，輕輕鬆鬆就把妻子抱起來，小心翼翼地放到病床上去了。
那邊吳向磊還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受啥刺激了？」
「當然是捨不得菲菲受苦啦。」
林劍萍幫江菲菲蓋好被子，掃了父子二人一眼，「行了，你倆趕緊回去吧，都累了一個晚上，天都快亮了，讓菲菲睡會兒。」
吳向磊摸了摸鼻子，催了半天，敢情他就是來當司機的？
然而自個母親這會兒顯然沒空理他，林劍萍盯著搖籃里的小寶寶，只覺得怎麼也看不夠似的。
吳宏景拍了拍兒子肩膀，「先回吧。」
「那行，有需要再叫我們。」吳向磊壓低聲音道。
林劍萍隨口應了一聲，巴不得兩人趕緊走。
父子二人相視一眼，搖了搖頭，終於走了。
折騰到現在江菲菲也確實困了，體力幾乎全部耗盡，整個人劫後餘生一般。
看見林軒還站在床鋪旁邊，她勉強眯起眼睛，「你要不要也……去睡會兒……」
話到後面漸漸輕了，林軒定睛一看，才發現人已經睡著了。
看著她疲憊的睡顏，林軒眼底掠過一絲心疼，抬手將她被汗水黏在臉上的頭髮撥到耳後，又俯首在她額上疼惜地印上一吻。
一旁林劍萍見狀，不由翹起了嘴角。
夜早就深了，走廊外偶爾傳來陣陣嬰兒啼哭的聲音，間或夾雜著護士的腳步聲，除此之外，萬籟俱寂。
「你也去睡會兒吧。」
林劍萍壓低了聲音，抬手指了指另外一張床，向磊訂的是vip房，房間里還有一張床，外面也還有一張陪護床。
折騰了一晚上，大家都累了。
林軒默默走到嬰兒床旁邊。
林劍萍一臉慈愛地給小寶寶拉了拉小被子，「真的，長得跟你小時候可像了，小鼻子挺挺的，小嘴巴薄薄的，印都沒那麼像。」
林軒盯著小嬰兒看了會兒，睡夢中的小傢伙無知無覺，兀自張著小嘴打了個呵欠。
「真是個可愛的小東西。」林劍萍低聲笑道。
林軒定定看著小寶寶，突然伸手指了指，「球球。」
「什麼？」林劍萍被他的動作弄得一愣。
林軒嘴角彎了起來，再次重複，「球球。」
記得他昨天還在他媽媽肚子里，像個圓滾滾的小球似的。
「球球？」
林劍萍這才明白過來，臉上一抹溫柔的幾乎化不開的笑意。
柔聲對著嬰兒床里兀自睡得香甜的小傢伙低哄，「球球，我們的小球球……」
姑侄倆齊齊看著嬰兒床里的小寶貝，一旁的孩子母親早已沉沉睡去，發出清淺的呼吸。
外面秋風乍起，屋裡卻一片溫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