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抓竹鼠
第30章 抓竹鼠
因在黑市與秦智林撞了個正著，秦清也不敢在鎮上多呆，拿著從沈括那淘來的糖票在供銷社買了二兩冰糖，便緊趕慢趕的往家去了。
父女倆前後腳進了屋。
秦智林拎著大半袋玉米麵跟在秦清身後，將袋子擱在櫥櫃裏才分神問起。
“清清，一上午都沒見你人影，哪兒去了？”
秦清湊上來掀開口袋打量了下父親扛回來的玉米麵，一看就不是供銷社的貨，好些幹癟的，父親竟是也去了黑買東西。
麵對秦智林的質問，她臉不紅，心不跳的撒起謊來。
“往朱珠家去了一趟呢，呐，她媽媽還給了我幾顆冰糖。”
秦清的手心裏赫然躺著幾顆亮晶晶的冰糖。
“不好總拿別人的”， 秦智林在心底默默的歎了口氣，都怪自家條件差了些，得了別人的東西都不知如何回報，哪裏還敢坦然接受別人的好意。
“嗯，爸你這是……”
“家裏糧食都快吃完了，你媽叫我又去鎮上買了些回來。”絕口不提去黑市的事情。
秦清幫著將玉米麵騰了出來，裝到瓦缸裏，見沒什麽可忙的才躡手躡腳回了房間。
將上午賣出去的豬肉錢清點了下，加上賣圍巾的十塊錢，總共是十六塊三毛錢，買冰糖花了三毛，剛好還剩個整數。
秦清將錢偷藏進衣櫃最下麵一層，以備不時之需。
這才出了屋，來到廚房見秦智林不知什麽時候又出去了，她將朱麗華帶回來的野菜剁碎雜糅進了玉米麵裏，捏成一個個標準的圓餅模樣。
再點火把灶燒熱，摻水熬煮上次曬幹的蘑菇，往裏切了七八片豬肝，好歹有點葷腥，秦清見家中沒人又才小心翼翼的刷了點油將餅子一一貼在鍋邊，用小火將其烤的金黃。
便蹲坐在灶前守著。
眼看正午剛到，兩兄弟就咋咋呼呼的進了院，院裏傳來淅淅瀝瀝的潑水聲，伴隨著石頭的喟歎。
“真涼快！”
“你這孩子，一身熱汗哪就隨便洗冷水，仔細中了暑氣。”走在後麵的朱麗華略帶責備的說道。
“媽，你懶得管他。”狗蛋早已累趴在長凳上，聞言翻了個白眼，他這弟弟做事慣不會考慮後果。
石頭吐了吐舌，懶得聽他們長篇大論的說辭，兩腿一伸就往廚房跑。
“清清！飯好了沒，哇，什麽這麽香……”剛打開廚房門，一股獨屬於菌類的肉香氣就撲鼻而來，石頭聞得一臉陶醉。
“是蘑菇湯。”她撣了撣褲腿上的柴草灰，起身將鍋蓋掀開，免得待會兒吃的時候太過於燙。
石頭忙湊上來。
除了那一大鍋的蘑菇湯外，鍋的四周還足足貼了十個玉米餅子。
他頓時覺得肚中的饞蟲都被勾的蠢蠢欲動。
“可以開飯了吧！”某人急不可耐。
秦清將瓷碗從櫥櫃中拿出來，每一個她都洗的幹幹淨淨，將湯盛上。
再把貼上的玉米餅撿到籃子裏，燙的她直捏耳朵，石頭見狀趕緊幫忙，手腳不停的將飯食端了出去。
難得的積極。
就連秦智林都打趣道“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當見著飯桌上那一大盆香湯和玉米餅時，大家這才心中了然。
朱麗華悄悄看了一眼丈夫，將熱湯給大家一一舀上，不多不少每人分了兩片豬肝，隻有她自己得了薄薄的一小角。
秦清眼尖手快的將娘親那碗與自己的對換，朱麗華才將碗中的豬肝夾上，秦清就一手夾起蘑菇往嘴裏塞，一邊含糊的說“我不愛吃豬肝，腥氣得很。”
這倒是實話，沒經過細致處理的豬肝營養雖高，但有點腥氣，大部分人會拿來炒著吃，不過現在油都是精貴東西，可不興這樣。
朱麗華愣了下，忙又夾了兩筷子蘑菇塞到秦清碗裏，惹得秦清連連叫道“夠了夠了！”
這可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另一邊的飯桌上，楊蓮生將清湯寡水的糙米湯吞咽入腹，又灌了一大碗涼水，腹中的饑餓感仍未滿足。
他抬眸望了一眼桌上的竹藤籃，裏麵空空如也，張英統共端了三個菜團出來，她便吃了兩個，半大的少年哪裏是一個菜團子便能打發了的。
他起身往廚房走去。
張英溫溫柔柔的嗓音在身後響起，“蓮生啊，你做什麽？”
廚房裏一陣翻箱倒櫃的聲音。
半響少年一臉寒氣的走了出來，碗裏隻多了幾根可憐巴巴的鹹菜條。
“家裏的糧食都沒了？”他直視著張英，不錯過她臉上每一個細微表情。
女人被他的話驚的愣了一下，然後換上副委屈的表情，遲疑道“生啊，你是不是沒吃飽，都怪嬸子，不知最近怎的，胃口好了不少……”
“你是不知道，這山上的野菜根都快被這些人扯光了，嬸沒本事，弄不來許多吃食……”
女人眼角擠出了點點淚水。
楊蓮生到底是個孩子，此時也不敢確定，隻試探道“我姥……沒給你留東西嗎？”
少年換了個比較委婉的說法。
張英卻驚的跳了起來，眼睛驀的往外看了看，擺了擺手道“蓮生啊，當初你姥走的時候家裏是啥光景你不是不知道，可不能瞎說，白白惹人閑話。”
“嬸明天就去鎮上叫人帶信，讓你叔早點把這月的補貼捎回來！”
少年臉色緩和了些，將鹹菜條擱在桌上，撿起丟在一旁的背簍，斜挎在肩頭，留下一句“我上山看看。”，便頂著火辣的日頭出門了。
楊蓮生的步伐極快，忍著腹中的饑餓感，他三步並作兩步的往井灣山上趕。
因著山腳有一處天然的泉眼而得名，聽聞在大旱年節這汪泉都沒斷流過，早些年這山上還有人家，後來死的死，走的走，山腰處一大片竹林更顯陰森，村裏人便來的少了。
楊蓮生從小長在紅旗下，不信這些，膽子自然比旁人大許多。
他隻覺得步入竹林一陣清涼，暑氣都被驅散不少，陽光順著竹葉傾照下來，在少年臉上留下斑駁的光影。
楊蓮生熟練的往竹林深處走去，腳踩鋪就了一層層的竹葉上，發出稀疏的響聲，他左右看了看，終於發現了幾個小洞。
少年將洞口的腐葉清理幹淨，隨手抓了把枯草點燃塞進洞中，不多時便傳來響動。
楊蓮生眼都沒眨一下。
眼看有東西從洞中竄出，他眼疾手快的將其按住，一隻肥碩的竹根鼠吱吱亂叫，卻沒能掙脫掉少年的魔爪，後麵還有幾隻小的也跟著竄了出來，楊蓮生隻來得及逮住一隻，其他的眨眼間就跑了個沒影兒。
少年將兩隻灰皮的竹根鼠綁的嚴嚴實實，扔在背簍裏，抬腳踩滅了尚在燃燒的枯竹葉，確定沒有一絲火星後才往山上去。
山頂上一片光禿，人跡罕至，這也是大家不願來這的原因，除了一片竹林這片山真沒什麽值得惦記的，就連野草都少的可憐。
楊蓮生尋了個背陰處，熟練的將竹根鼠抽筋剝皮，很快便升起小火堆將其烤的滋滋作響。
竹鼠上的油脂滴在火裏，更旺了些。
兩刻鍾後。
估摸著應該烤熟了，少年撕了塊肉塞進嘴裏，雖然沒加一點食鹽，有的隻是天然的肉香氣，卻也讓少年吃了個淚流滿麵。
這都是往年他玩剩下的，如今卻用來果腹，日子可真是越發不好過了。
望著遠處的深山，他瞳色漸深，再苦也就這兩年，姥姥留下的東西不敢動，若非生死存亡之際，那些東西最好還是別見天日！
一隻竹鼠下肚，楊蓮生感覺空虛的胃總算得到了滿足，他意猶未盡的望了眼火堆上架著的小竹根鼠，猶豫片刻，終究是理智占了上風。
將竹鼠肉用青竹葉裹了個嚴實。
這才不慌不忙的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