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噩耗
會試發榜之日,京師西南貢院人山人海。
昨夜顧維鈞顯然是沒有好好休息,黑眼圈十分明顯。
顧綰忍不住笑著調侃道:「我一直以為我家玉樹臨風的哥哥處事不驚,心如靜水,對於科舉早就胸有成竹了?」
顧維鈞頓時有些無奈,趕忙說道:「阿綰,我什麼時候如此了。」
此時徐文長已然收拾好,對著顧維鈞說道:「維鈞,今日不是說要去看榜的嗎?」
「這就來。」顧綰哪裡會放過顧維鈞,趕忙拉著她的袖子,開口說道:「我也要去,我也要去看榜。」
此時徐文長也在場,顧綰也顧不得什麼長輩的身份了,拉著顧維鈞的袖子就不動了。
顧維鈞一陣頭疼,嘆了口氣,求救一般的看向顧知。
顧知看起來比顧維鈞還要緊張,黑眼圈重的嚇人。
「阿綰,到時候肯定很擠,你一個姑娘家的,去那種地方幹什麼?」
「我又不跟你們一樣擠過去看榜,我只是在外面看看熱鬧,不行嗎?」
顧知到底說不過顧綰,只得將顧綰也帶過去。
由於這個地方離貢院不是很遠,所以幾人便步行前往看榜,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顧綰總感覺到顧維鈞似乎極為緊張,走路的步調都有些奇怪。
「哥哥,這些時日,你可知道你在京師坊間都有什麼外號?」
顧維鈞一愣,轉過身來,疑惑的看著顧綰。
「我還有外號?」
「自然有啊,這些日子以來,哥哥,文長還又王偕,那可是在京師里大出風頭啊。」
顧知摸了摸鬍子,開口說道:「最近來我們家打聽你的婚姻大事的人又多了起來。」顧維鈞一聽頓時一頓,有些哭笑不得。
「五花八門的,有叫玉面才子什麼什麼的。而且你們三人也因此得了個什麼太倉三才的名號。」
徐文長一愣,摸了摸剛剛蓄起來的鬍子,略微有些無奈的說道:「我不是太倉人士啊?」
「阿綰,你到底打的什麼算盤,讓我們這些日子陪著王偕參加各種文會。」
「沒幹什麼,就是讓文長和哥哥多交些朋友啊。」
此時徐文長開口說道:「蘭君才華橫溢,詩詞文章無一不驚艷眾人,只是如今在京師的作風倒是和在太倉完全不同啊。」
三人又扯了一會兒皮,不一會兒便走到了這貢院之外,只見這貢院外人山人海,顧綰和顧知站在外圍。
徐文長與顧維鈞擠到人群中,去看榜了。
此時顧知說道:「卻也不知道維鈞這次名次如何?」
「自然是不錯的,爹爹就放心吧。」顧知有些驚奇的看著顧綰,正要說話的時候,卻被顧維鈞的一聲高呼給驚呆了。
「爹爹我中了!中了,第五十六名!」
顧知聽到之後,瞬間把心裡的那點異樣給忘記了。
此時徐文長與顧維鈞擠過洶湧的人群,來到顧綰身邊,開口說道:「阿綰,我看到了,王偕第四,這下你放心了嗎?」
顧綰聽完之後頓時一愣。
這下她更不放心了,這明顯是欲抑先揚的節奏啊,王偕如今還年輕,總覺得事情有些太過順利了。
會試之後,便是殿試了,殿試一般不會著落人選,所以會試通過了,最差也能撈一個同進士出身,卻也不錯。
可是顧綰心中卻產生了隱憂。
就在此時面上有些失落的王元美從遠處走過來。
「元美?」
許久不見,顧維鈞說話間倒是有些生疏了。
「維鈞,真是恭喜了。」
「元美不必灰心,我這次也只是僥倖,論才華我不如元美。」
「維鈞不必擔心,過幾日我便要回太倉了,家中已然安排好了婚事。」
顧維鈞一驚,開口說道:「那邊恭喜了,到時候有時間一定前往祝賀。」
王元美看了顧綰一眼,就告辭離開了。
一路上倒是分為安靜,主要顧綰這個話嘮不說話。
其實顧綰此時的心情十分的複雜,他不知道要用怎樣的語言來形容此時的心情,只是覺得王元美的那個眼神,忘不了。
徐文長來到京師已然數月,此時確實是要歸鄉,離開前夜,徐文長與顧綰在花園中敘話。
「阿綰,謝謝。」
顧綰翻了個白眼,開口說道:「叫我阿綰姑姑。」
徐文長無奈。
他開口說道:「好不容易培養起來的離別傷感被你這一句話給毀了。」
「說得好像以後再也見不到了,說不準,我這一次也要回鄉呢。」
「這是為何,維鈞此次若是沒有什麼意外,定然在京為官了,怎麼會回鄉。」
顧綰嘆了口氣,站起來看著漆黑一片的天空。
「我就是擔心,不過也可以是我杞人憂天了。」
徐文長看到顧綰這幅模樣,頓時覺得有些好笑,便笑著說道:「你這人啊,總是喜歡操心,殊不知人算不如天算,任憑天意吧。」
顧綰看到徐文長這幅模樣,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狠狠地看著徐文長,道:「任憑天意個屁,老天爺若是要你死,你就死啊,我相信事在人為。」
徐文長一愣,突然大笑起來,聲音之大把棲息在女牆上的鳥兒都給嚇跑了。
「待到一切過去之後,文長定然要為阿綰寫一傳記,讓後世都看看這大明朝的奇女子,顧氏阿綰到底是何人物。」
此時萬籟俱靜,顧綰看著眼前清雋的男子,一時無言。
說要為顧綰寫傳的傢伙第二天走了,其實顧綰心中還有些不舍,這文長這傢伙博學多才,幽默風趣,這便宜侄子可要比自家哥哥有趣多了。
三月末,殿試。
顧知收到來自太倉的一封信,乃屬噩耗。
已然搬到城中的顧老二上街之時馬車撞了,回到家中休養,也一直吃藥,可是卻不見好,熬過了冬天,卻在剛剛開春的時候,死了。
顧知心裡很難過,顧綰能看的出來。
由於路程遙遠,這信來到京師時,已經是一個月以後的事情了,顧知此時回去,看到的估計也只是墳頭一個。
顧綰心中也是一陣悲哀,顧老二是個好人,是個嘴硬心軟的好男人。
可是這世上總歸是好人不長命。
他一輩子吃了那麼多苦,卻始終沒有過上幾天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