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惶惶
燕南炮火聲不絕,燕南幾條水道上的水匪幾乎被雷厲風行的北斗衛們滅了個乾淨。
到底是一群烏合之眾,如何比得過那心狠手黑,受過專業訓練,還裝備了許多火炮的殺神北斗衛,更何況那群水匪們容易被動搖,眼見著一個個匪寨被摧毀,後頭那些,人家還沒打上門來就已經被嚇破了膽,紛紛跑逃了。
開陽率領著自己手下的北斗衛一路打過去,打的那叫一個酣暢淋漓,只是很快他又不高興了,因為接下去好幾個匪寨,都是一過去就發現人都跑光了,只剩下個空寨子留在那。開陽乾脆命人一把火燒了,繼續浩浩蕩蕩往前推進。
這也是水匪們的慣用手法了,等官兵打過來,能守得住就守,守不住就跑,大不了等到官兵們離開了再回來。大群水匪聞聲而逃,回到家鄉去避風頭,以為這樣就能安然度過這段時間。
可惜,閔微言不準備讓他們繼續這種日子。在發現大群水匪紛紛還鄉隱匿起來之後,他命人在鄉里中張貼了告示。
凡是水匪,只要揭發了另外兩個水匪身份,就能恢復良民戶籍,官府不再抓捕。若是再揭發五個,就能拿百兩銀子的慰勞。這揭發不用留名,偷偷與各地負責記錄的北斗衛說了,核對無誤后就能生效,其他人都不會知道是誰揭發的。
如此一來,所有的水匪都沸騰了,這種嚴打時候,萬一被抓住那十有八九就是沒命了,現在只要揭發別人,自己就能恢復正當身份,不用再提心弔膽,見個家人也偷偷摸摸,而且還有錢拿,這樣的好事,沒有多少人能拒絕。
但凡是水匪,誰不認識那麼幾十個同是水匪的人,也不是所有人都感情好,總有那麼幾個看不順眼的,現在剛好拿出來換自己的安穩生活,何樂而不為。水匪總共就那麼多,要是被人搶先了,自己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被舉報了,還不如先下手為強。
這樣想的人不在少數,於是這樣一來,那些讓人頭疼的,藏回鄉里的水匪全都陸續冒了頭。就像是一群搶食的野狗,互相撕咬互相殘殺。他們當水匪搶劫的時候從不手軟,現在刀子對準曾經的『兄弟』了,也同樣不手軟。
他們窩裡反,閔微言就看著,輕描淡寫的讓人全都抓回。極短的時間內,那些逃回去的水匪們也紛紛落網。
燕南各州的水匪們如今皆是喪家之犬,惶惶不可終日,大大小小的匪寨都被攻擊,唯獨那最大的燕水匪沒有被攻打,依舊在群山的懷抱中安安穩穩的。
燕水匪中的匪徒們一開始也擔心,可是很快發現戰火波及不到自己,立刻就高興起來,還頗有幾分慶幸。底下的匪徒們高興,寨中幾位當家卻高興不起來了,雖說大家平日都是兄弟,有財一起發,但到了這種危急時刻,心裡難免有自己的小心思。
那北斗衛現在不打他們,不代表之後不打,說不定只是暫時找不到地方而已,打過來只是遲早的事,這種硬仗,僅憑著他們現在的人沒有什麼勝算。
幾位當家家中夫人,兄弟,連襟都有不少是其他山寨的頭目,平日消息互通,彷彿一張蓋住了所有水域的網,所以水匪們才能如此行動迅速。可現在,大大小小的匪寨都遭了秧,一封接一封的求救信投了進來,平日的情分擺在那,真要見死不救?可要救的話,說不定他們自己都得搭進去。
大當家性子衝動,有幾分義氣肝膽,想乾脆殺出去支援,找兩家聯合抵抗北斗衛,可是二當家不同意,他連在另兩個山寨的哥哥都不想管了,現在這個情況,他只想龜縮在匪寨里,能躲得一天是一天。三當家猶豫不決,一下覺得大當家說得對,一下子又被二當家忽悠的害怕,想留在寨子里按兵不動。
光是幾位當家就吵得歡,整日沒個消停。整個匪寨中最有腦子的軍師,冷眼看著亂糟糟的山寨,一句話也不說。
恐怕只有他最清楚,他們會得到的下場。閔微言最開始來的時候,他還想著說不定能和對方較量一場,就算北斗衛厲害,但他在此經營了幾年,也未必比不過那些北斗衛。可現在,看到這段時間發生的事,他才意識到,這個人,是他所不能戰勝的。
他再次體會到了那種大局已定,自己只能眼睜睜走向失敗的感覺,就像當年在爺爺身邊,看著爺爺殫精竭慮的守城,也看著那個年輕的將領如同最鋒利的刀劍,最終衝破了爺爺守著的城。
但是,明知道會輸,他還是想拼上一拼!
「將所有來投靠的水匪全部收編。」軍師下了這個指令,他訓練出的最精銳的那支水匪是要留到抵抗北斗衛最後一擊的,至於這些送上門來的水匪,正好當個肉盾。
「軍師大人!大當家將惠水匪的百餘人帶進了山寨!」
軍師正在清點庫存火器的時候,聽到手下前來彙報,眉頭一皺快步走向了大廳。惠水匪從前也是個大匪寨,在惠水一支一家獨大,可現在,他們只剩下不足百人,被逼來此投靠。
惠水匪的二當家坐在堂前紅著眼睛說:「我們寨子是最先被攻破的,我們大哥被那北斗衛斬成了兩截,懸挂在旗杆之上,大嫂也沒能倖免……」
惠水匪的大當家是燕水匪這位大當家的妹夫,被殺了妹妹和妹夫,大當家氣的摸起刀就要往外走,被一群人攔住。
惠水匪的二當家揮了一把熱淚,也陡然站起來,「我大哥生前最敬重你,現在他沒了,我們寨子也沒了,我這條命就跟著你,定要取那狗賊北斗衛的首級,以慰我大哥和寨中慘死兄弟們的在天之靈!」
說得如此悲憤欲絕,怕是沒人會相信他就是那個成了北斗衛內應,親手殺了大哥以及一群不願降的兄弟們性命的人。
軍師來時,堂前已經是人人群情激奮,恨不得立刻就下山去找那北斗衛一戰。
「各位請聽我一言,如今我們這麼匆忙出去,並不是個好時機,若是正面對抗,我們必然打不過那些身經百戰的北斗衛,我們如今所處的匪寨,正是個極好的天然屏障,只要我們在此養精蓄銳,那些北斗衛就算圍在外面,一時也不得其門而入。如今他們一連打下如此多水匪,正是士氣旺盛的時候,我們此刻更不宜主動送出去給人當靶子。」
「不如大家安心等待,等到北斗衛圍困此處耗盡了時間和士氣,我等再出去與其一戰,到時定能事半功倍。」
軍師剛說完,那惠水匪二當家就眼睛一瞪拍刀怒罵道:「放屁!我看你就是個慫貨,怕了那些北斗衛。我們惠水匪之所以會被攻下,只不過是對方來的突然,我們毫無準備,若是正面對上,我們未必會輸。如今你們燕水匪如此多的人,那北斗衛也不過千人,只要大家一齊上,怎麼就打不過了!他們難道還不是人不成,是人就會死,咱們幾人打一人,難道還打不過!」
「照你說的躲在這山裡,那要等到猴年馬月去,萬一他們就這麼和我們熬著了,你又要怎麼辦?我看你就是想拖時間,把我們都拖在這裡,等那些北斗衛找到地方好把我們一網打盡!」
聽了惠水匪二當家的話,軍師面上沒什麼表情,心中冷笑。這些人根本不清楚閔微言是個多麼可怕的敵人,這麼愚蠢自大,遲早連累死他。
軍師還待說話,外頭忽然跑進來個神情倉皇的水匪,抖著嗓子喊道:「當家的!軍師!外面、外面北斗衛圍住我們的山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