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萬個硬幣讓魏文足足數了整個下午，而且這些錢還不是給他的醫藥費。沈浪電話裏傳來一個女人簡單的乘除運算，用硬幣重量相除，一句話就解決掉這個貌似不可能完成的難題。
實際並非魏文和楊桃太笨，被沈浪打罵著數錢，幾乎讓他們忽略了做事方式。
沒有單位的人在，即便是區裏的人在，也不敢拿沈浪怎樣，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離開醫院。牛有道本來是從中調停，沒想到沈浪進一步將實情惡化，自討沒趣後也隻好回去。
病房裏，公益調查小組的組長兼紀錄片導演唐浩咬牙切齒的說：“先下手為強，不能再等了，現在就把整件事公之於眾。”
“唐導，具體該怎麽做？”楊桃問。
“你是幹什麽吃的！這點小事也要問我。”
“我……”楊桃一肚子委屈說不出來，她在這個民間公益團體裏沒有任何職位，但是地位相當於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所謂的一人之下，當然指的是唐浩的身下，名義上是上下級，實際是幹父女，本質是情人。
唐浩冷哼一聲：“具體就要從微博和網絡平台出發，就這麽寫：先提綱挈領寫海堂灣汙染嚴重造成江陵市霧霾，以及對市民的損害；再寫我們來調查取證拍攝紀錄片，卻遭到黑心開發商慘無人道的人身進攻，在對公益組成員狂風驟雨般的拳打腳踢後，又企圖用錢收買，被我們嚴詞拒絕。”
唐浩說的內容概要，是針對傳播最快的微博而言，論壇上會有專用的水軍，將抹黑海堂灣和沈浪的帖子持續置頂，一直到被所有人看到，達到臭名昭著的目的。
恰好蘇依依也在團隊內，這個孤兒院老師的名聲現在很響，有她協助會事半功倍。
就這樣，一場低成本無風險的硝煙在網上彌漫開來。在輿論媒體方麵，海堂灣自然是麵麵俱到，綜合了兩大房地產集團的資源，範圍波及到周邊縣城。
可是近幾年來，電視廣告和平麵媒體的監督效果正在弱化，取而代之全民都可以參與的網絡大時代正在來臨，預防什麽都不能防住電腦和手機通訊設備前的老百姓。
公益調查小組本就站在道德的最高峰，而開發商向來以黑心著稱，加上這件事的錯綜複雜，和唐浩的故意抹黑，一夜之間微博轉發百萬條，這個效應甚至比海堂灣足球俱樂部奪得華夏超級杯冠軍都要名聲大噪。
“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裏，沈浪啊沈浪，你這是要瘋嗎。”馬學軍在沈浪辦公室裏踱來踱去。
“差不多行了，巴巴的罵我一早上，走來走去的，晃的我頭暈，當心我把你踹出去。”
“這才說了你幾句，你就聽不下去了，你知道，你給公司帶來多大的損失嗎！”
沈浪也覺得理虧，苦笑不已，他並非胸有成竹，隻是真沒聊到環保和打人兩件事結合在一起，居然會引起這麽大的反響。要知道，現如今海堂灣投資一億的宣傳片片花，在網上都沒有這樣的轟動效果。
馬學軍抄著西裝的褲兜倚在沈浪的辦公桌上，馮蕊端來咖啡給兩位老總，也不敢插嘴，很懂事的回到自己的隔間。
“凡事多動腦少動手，什麽社會什麽年代了還來這套，別人給你下了個套等你鑽，你倒是很不客氣，別說是鑽了，你直接自己戴在腦袋上。”
沈浪扒拉著電腦網頁的搜索量，第一次發現自己的名字檢索次數，超越古龍小說裏的同名主角。
馬學軍見他挺老實，一肚子火氣消了大半，舉拳還難打笑臉人呢。
“房地產就相當於玩火，尤其是現在的房地產。老錢在董事會上三番兩次縱容你，不是沒有原因的，單純的房地產已經不能賺到什麽，短線房產，中線餐飲酒店和商業，長期的第三產業。咱們玩的太大了，讓背後虎視眈眈的利益團體蠢蠢欲動，也不是沒有來由。”
“這就是防不勝防，當然，防民之口甚於防川。”
“你知道這個道理還去招惹那什麽魏文的小角色，一隻蒼蠅攪壞了一鍋湯。尤其是你以海堂灣董事的身份去打人，被人抓到小辮子了吧。”
“抓了又能怎樣，就當是打廣告了。”
馬學軍說：“那個公益小組背後的老板，零成本運作一下，就能讓海堂灣哀鴻遍野。”
沈浪白了他一眼說：“想辦法解決。”
“實話告訴你吧，老錢已經通知工程部，暫時把所有工程都停下來，做危機公關[]。關於這件事，你還有什麽辦法沒有？”
“我要知道，還在這裏坐著嗎。何況在這裏坐著，就能消除網上民意急劇反彈的勢頭？我出去透透風。”
馬學軍歎了口氣，往門口瞟了一眼，頓時火氣，他說什麽透風是假，原來有個身材不錯的女人來找他。
而這個美女馬學軍還要很客氣的打個招呼，對於林慧娜嗓子的事，馬學軍也有一定責任，雖然沈浪未曾責備過。
娜娜向來是個急性子，這點和沈浪很像，來之前已經把想說的話做了編輯，記錄在寫字板上。
“惹上狗屁膏藥了吧，跟我回趟公司吧，賈大寶好像發現了什麽線索。”娜娜打字。
“娜姐也知道了……”沈浪尷尬道。
娜娜翻了個白眼，以繁華的江陵市為例，手機電腦paid等各種訊息器材的普及程度，幾乎可以達到一比一的擁有量。能登上各大門戶網站的頭條，甚至打開微信，就會有朋友圈轉載。
這讓沈浪覺得都有些跟不上這個快節奏社會了，兩人回到千馬別墅後，客廳裏賈大寶鄧佳幾個人正坐在沙發上討論。
沈浪瞥了眼桌上的電腦和paid，果然都是關於自己和海堂灣的頁麵。
“環保人士慘遭黑心開發商圍毆。”
“海堂灣副董事長沈浪在公眾場所打人，踐踏人格尊嚴。”
“城市發展需要犧牲環境效益嗎？”
各類標題琳琅滿目，論壇中的聲討帖子不僅可以閱讀事情經過，還翻出了沈浪的各種懷疑版案底，以及海堂灣的黑色報道。
虱子多了不怕咬，帳多了不愁，沈浪已然無所謂。
賈大寶抬頭說：“沈總，我長話短說，跟你談談網絡上的問題。”
作為資深宅男，而且是江大計算機專業的研究生，賈大寶閉著眼睛組裝電腦的速度，和沈浪閉著眼睛組裝槍械的速度不相上下。而且初步具備一個小黑客的潛質，隻可惜，他的才能隻敢用來玩遊戲時，製作各種開掛。
沈浪對軟件和網絡不懂行，坐下來聽他說，心裏清楚得很，這肯定是娜娜號召去做的。個人成功時身邊必定有趨之若鶩的各類人群，這不算是朋友。在遇到困難時還聚在自己周圍的人，基本上都是親信。
“首先，我用軟件檢索了主要帖子包括短小的微信，發現內容幾乎一致，隻是稍有改動，說明這次網絡事件的發起者是同一夥人。”
沈浪說：“繼續說下去，至於是誰，我心裏清楚。”
“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是說，想要搞臭你和公司的人，你知道不稀奇。但是讓這樣的事在網上快速傳播，是需要專人策動宣傳的，在網上俗稱水軍。”
“水軍？”
“嗯，你看這些評論，顯然是為了頂帖而頂帖，故意熱炒。我把這類評論提取之後進行檢索，別看他們的論壇昵稱不同，但是網絡IP是可以確定的。”
沈浪忙問：“確定網絡IP，是不是就可以找到水軍在哪兒了？”
“原則上是這樣，不過這些人也是專業的，使用的是動態IP，給我點時間，會捕捉到他們的具體地址。其次，我再和沈總說一下娜姐的發現……”
娜娜悄踢了他一下，賈大寶會意，尷尬的笑了笑。
“沈總認識這個女人嗎？”
沈浪湊上去一看，說：“認識。”
“她叫楊桃，民間環保公益協會的秘書，她在這場討伐中發言是無可厚非的。可是，我又發現了這個。”
賈大寶翻動頁麵，一張楊桃藝術照撲麵而來，乍一看絕對認不出來，不過拍攝背景是在歐洲，倚著一輛奔馳小跑，手裏拿著LV包包。
賈大寶說：“楊桃的工作微信微博和各類論壇賬號是和公益協會統一的，不過她私人喜歡炫富，恐怕連她的老板都不知道這個弱點。我打算用以這張圖片進行圖片分解，最好能找出楊桃在網絡上的另一個身份，說不定能挖出很多東西來。”
“好好，你慢慢查。”沈浪笑道，不得不承認術業有專攻，玩起現代科技來自己真的落伍了。
同時沈浪也有些慶幸，這棟別墅裏的二十個高材生，專供海堂灣的設計和廣告，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天然優勢存在。
“叮咚……”別墅門鈴響了。
鄧佳去開門，門口站著的卻是馮蕊。
馮蕊朝裏麵柔聲說道：“沈總，報社的記者來采訪，馬總和錢董事長各自推托掉了，是見還是不見，他還在您辦公室等著呢。”
“見，沒什麽見不得人的。”沈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