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玩,我隨時奉陪。”沈浪坐著沒動。
“嗬嗬,年輕人就是年輕人。詩詞裏怎麽說來著,哦,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旦夕禍福是吧?”
羅龍剛說完,沈浪忽然站了起來,猛地拎著羅龍領子把他提起來,直接壓在門上。
羅龍的保鏢兼司機意識到不妙,剛想進來。
“砰!”一根餐叉直接紮在實木門框上,距離那人的脖子隻是毫厘之間。
“羅龍你聽好了,我先把話放在這兒,你掂量著辦。如果我認識的朋友,過馬路不小心被車撞了,上下樓扭到腳的話。你也給我小心著點……”
“小心什麽?”羅龍不懼。
“嗬嗬,沒什麽。冰姐家裏我常來常往,還能不能愉快的讓我和你兒子玩耍了,怎麽說我也是和孩子的爹是吧。”
羅龍四十多歲的人了,老來得子,就這麽一個指望。孩子從小是韓冰帶大,和自己不親,但畢竟是親生骨肉。
沈浪的話,讓羅龍心裏一驚,半晌才說:“好啊,要是我兒子下樓崴了腳,嗬嗬聽說某些人命大,從九樓被人扔下來都沒死,不知道這麽好的運氣能有幾次。”
沈浪的手稍稍用力,羅龍話有些哽咽,被他放下來時,蹲在地上幹嘔了好久,才離開。
一時間,飯桌上的氣氛也尷尬起來。
“佳欣跟我上樓。”韓冰板著臉。
“我收拾。”韓佳欣看姐姐生氣了,哄著小外甥說:“該睡覺了哦,乖。”
韓冰冷冷的說:“甭管他了,省的孩子上樓再崴了腳,哼。”
韓冰對沈浪拿自己兒子威脅羅龍,顯得有些生氣。
沈浪也不好意思,姐倆上樓休息後,哄著小不點睡覺,自己也在沙發上眯了一會兒,半夜時,韓佳欣躡手躡腳的給這一大一小送了條毛毯。
“沈大哥,你去臥室睡吧,我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一會兒就不生氣了。”
沈浪打著哈欠笑著說:“沒事,我知道。”
“沈大哥,因為我們家的事,把你女朋友連累進去,真不好意思。”
“所以呢?”沈浪等她後文。
韓佳欣沒太懂。
“哎,傻妹子,一般遇到這種情況,你就說沈大哥,要不我以身相許作為報答好嗎?”
“去你的。”韓佳欣羞紅了臉,喃喃地說:“你和我姐那個呢,吃飯時,都看見你們倆腿挨在一起了。”
……
第二天上午,沈浪和金香玉踏上去大西北的旅途。
兩個半小時的飛機,下車在市裏倒長途汽車,據說要到金香玉家還得一夜。
臥鋪車廂裏,金香玉慵懶的睡在旁邊,呼吸均勻睡得很恬靜。進入淩晨,車廂裏也有些清冷,畢竟這是北方的冬天,沈浪裹了裹被子,看著老板娘的麵容沉思起來。
金香玉的油滑和“壞”,是這些年摸爬滾打留下來的經驗。羅龍對金香玉當然不可能是真的,甚至金絲雀都算不上,他不過是把事業家庭的不順心,發泄在金香玉身上。
反觀金香玉,從一個農村姑娘,跌跌撞撞一路從服務員幹到公司股東總經理,這裏的辛酸苦楚自不必多言,到頭來,羅龍大手一揮,啪就是一個耳光,把這女人打回原形。
到了縣城,又轉客車,然後又步行一段很長的山路,坑坑窪窪崎嶇不平的來到一個西北山村。
“小時候我就想,長大了一定要走出大山。沈浪你看,我走了一圈兒,最後還是得回來,不然怎麽說落葉歸根呢。”
沈浪替她提著皮箱和行李,忽然想起薑敏那丫頭的預言,外頭飄著的女孩子,最後不飛黃騰達的幾乎沒有。年輕時候男人玩了,錢掙了,包買了,難不成退隱後還是好生活,感情上帝的天窗都給你一人開的。
老遠就看見,村口站了很多人。
“給我媽打過電話,嗨,他們都以為我在南方發了大財呢,我爸媽又好麵子,想在村裏人麵前顯擺一下唄。”
金香玉今天的打扮簡約運動些,可能是不方便露腿,不過看上去清爽陽光許多。來到村口,親朋好友一圍上來,全是家鄉話,沈浪一句沒聽明白。
一個叼著旱煙的老頭,跟沈浪握手,又不知道說的什麽,隻好一個勁兒的點頭。
金香玉暗暗給沈浪翻譯:“我爸說我男朋友挺精神的,體格肯定不賴哈哈。”
笑了一下午,晚上老爺子擺了幾桌,金香玉在家排行最小,倆大哥一個姐姐一個姐夫,真喝起來,沈浪也招架不住。
金香玉一直在飯桌上偷笑,似乎故意看他出醜一樣。
沈浪喝多了也不知道怎麽睡下的,第二天清早,金香玉把他叫起來,說是要帶他醒醒酒氣。
西北的山都很大很雄壯,登上一座山頂後,金香玉累得香汗沁出額頭,看著沈浪笑了笑,然後衝著大山喊了一句。
“喂!你們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一圈圈的回音回蕩在山穀裏,空曠遼闊。金香玉宣泄了一通後,情緒好多了,衝沈浪努努嘴。
“金香玉玉玉……你胸真大!”
又是一圈兒回音。
金香玉也不生氣,坐在石頭上咯咯的笑了起來,笑著笑著眼淚都笑下來了。
兩人的關係很微妙,既是上下級,又是互相利用,沒有感情卻是半個朋友,是朋友卻不能交心。
沈浪有幾百個機會能推倒金香玉,同樣的,金香玉既不會拒絕沈浪,但也不會主動戳破窗戶紙。
晚飯沒有酒局,一家人聊著天嗑瓜子。金香玉母親那邊把一條紅色繡著鴛鴦的被褥給鋪好,還有剛剛曬過陽光的味道。
家長都將就,這被褥好比女兒紅,女兒剛出生便把酒埋在地下,等女兒出嫁那天才挖出來,帶著濃鬱的清香和代嫁的女兒一起送給姑爺。
屋裏的電燈泡瓦數不大,燈光下,兩人尷尬的坐在火炕上。
“三姐睡了嗎,二姑夫讓我給你送壺熱水。”一個孩子在外麵敲門。
兩人麻利的鑽進被窩。
小孩兒拎著暖壺進來,眼巴巴的瞅著兩人,很明顯是來打探敵情的奸細。
“你們早點睡吧,明天還要趕車呢。”小孩兒靦腆的跑了,順便帶上房門。
被窩裏兩人仰著脖子聽了半天,見外麵沒了動靜,都鬆了口氣哈哈大笑起來。
又是一個早晨,匆忙吃過早飯後,大包小包的野味土特產堆在院子裏。村裏有車去縣城,兩人搭了大半天的車才趕回車站。
沈浪老早占了兩個靠窗的座位,看著金香玉跟司機買票,然後不知道說了什麽,金香玉從車外走到窗邊。
“沈浪,我就不回去了。我的股份本來就不多,資金還都押著,回去也沒多大意思。”
沈浪一愣,怪不得這次金香玉怪怪的,原來在這兒等著。
對羅龍對沈浪來說,俏南國無非是交易籌碼或者就是一筆死錢,但對金香玉來說,她一手帶起來的孩子,突然要折價變賣,與其回江陵煎熬,還不如放棄的好。
這時,客車嗡嗡幾聲,逛逛蕩蕩的離開車站,車後麵,金香玉揮著手跟沈浪再見。
“停車!”
“車站口怎麽停,有事剛才不說清楚……”售票員不滿的說。
沈浪二話不說,從座位上站起來,直接去駕駛位置瞎扒拉一通,找不到開門的按鈕,眼瞅著車速上來,對著車門子就是一腳。
“哧!”
司機一腳刹車停下來,沈浪不等車挺穩,噌地跳了下去。
金香玉剛告別送走他,忽然聽見車停了,轉頭一看,視線有些模糊了,她也不甘心。
沈浪拉起金香玉的手往站外走去。
“沈浪,你這樣有意思嗎,俏南國完了垮了,倒欠羅龍一千來萬!”
沈浪拖拉著金香玉去趕車,邊走邊說:“沒完呢。羅龍的股份,我來收購,你還做你的總經理。”
沈浪這話跟催淚彈似的,不是別的,隻是她金香玉顛簸半生,男人女人閱過無數,達官顯貴喝酒談笑,卻沒一個是朋友。沈浪能說出這話來,證明自己這個人還不是很失敗。
“你拿什麽收購羅龍的股份?算了……”
沈浪搖搖頭說:“借錢。”
“跟誰借?”
“韓冰。”
金香玉錯愕了一陣,一直感覺他和韓冰有另一層關係,不成想他這麽胸有成竹。
沈浪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意氣用事,不過看到這個女人倔強卻又無可奈何的背影時,還是有些心疼,表麵的風光,此時卻被打擊成一個無助的孩子。
司機拍著車窗叫罵,催促兩人快點,一會兒車站管理來罰款了。
金香玉渾渾噩噩的被沈浪拉上長途車,等車開了後才緩過神來。
“韓冰會借錢給俏南國嗎?”
“會的。”
韓家的事,按照遺囑有沈浪的好處,隻不過他拒絕了。一千多萬對於別人是個天文數字,對韓冰來說,應該不難。
“你為什麽幫我?”
“我是在幫自己,因為我也需要俏南國。”沈浪笑看著她,又說:“我可不想某些人回家後一蹶不振,隨隨便便找個老實人嫁了,害人害己哦。窩在小山村裏,等風燭殘年的時候咬著牙恨我,當初沒把你留下來。”
“嗬嗬,你別說大話,能先把我的車票買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