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碧桃，委屈你了
消息不如往日靈通，可也不代表皇後徹徹底底成了瞎子聾子。智緣和尚推崇宋清瑩不到三日，皇後的心就徹底涼了。
智緣能說出那番話，便意味著他不會幫她。
她所以為的破釜沉舟，不過是垂死掙紮。諷刺的是，半點效果都沒有。身邊的人漸漸散去，她隻能寄渺茫希望於一道先帝聖旨。
先帝臨死前，大約是恨極了她吧。
皇權下，總是充斥著陰謀黑暗。當今皇帝的皇位來的可不是那麽光明正大！是她，逼迫著先帝寫下詔書。先帝再不情願，也無可奈何！
彼時，她忽然心念一動，讓垂死的先帝又寫下一份聖旨——終身不得廢後。她沒想到後來會和皇帝漸行漸遠，隻是謹慎慣了，周全慣了，給自己留下一條後路。
她不願用上的東西，終歸是用到了！
“娘娘，睿王妃她今日被皇上招進宮裏，不知所為何事。”貼身宮女端來一盞茶，說道。
皇後抬起頭，仔細打量著她的心腹。
“娘娘，您為何這樣看著奴婢？奴婢身上，可是有不妥之處？還請娘娘指正。”貼身宮女在皇後的打量下，心跳加速。
“碧桃，你跟隨本宮多少年了？”皇後忽然問道。她聲音不大，卻在清冷的宮殿內格外清晰。
碧桃聞言，眼眸微微顫抖，“回稟娘娘，奴婢在娘娘封後之後一年便跟隨在娘娘身邊。至今，已經有十三年五個月整。”
“哦，是嗎？”皇後的眼神冰涼，半邊唇角彎起，神情諷刺，“本宮當真是耽誤了你的大好年華。跟在本宮身邊，委屈你了！”
碧桃倏然跪下，她不敢看皇後的表情。僅憑皇後的語氣，她心裏已經有了不詳的預感。
“娘娘，奴婢不委屈……”
“不委屈你還背叛本宮？”碧桃話還沒說完，就被皇後打斷。
“娘娘，奴婢冤枉！”碧桃跪在地上喊道，“奴婢不知是誰在娘娘跟前進了讒言，決計是挑撥離間！奴婢對娘娘的忠心天地可表日月可鑒！”
“沒有人在本宮這裏說你的不是。”相比碧桃的激動，皇後冷靜極了，淡淡地說。
碧桃臉色一變，“娘娘……”
她不知道自己是哪裏漏了馬腳。
“你真當本宮是傻子麽？那日，寒山寺。本宮不該大張旗鼓地去，雖不曾囑咐你，但本宮以為，你是個聰明的！”
然而，結果呢？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皇後去了寒山寺。更隱隱傳出消息來，說她逼迫智緣為她正名，幸而智緣大師寧死不屈。
流言蜚語，是之後知道的。可不對勁是在大張旗鼓到達寒山寺，就察覺了。回宮之後，她留了個心眼，暗自觀察著宮裏的宮女。
碧桃這個心腹自然是重點觀察對象！
果不其然，皇後的猜測在她細心的觀察下得到了證實。碧桃再小心翼翼，她的緊張還是顯露無疑。
皇後沒有證據，同時，她也不需要證據！
知曉認定碧桃的背叛，皇後怒火中燒，可下一刻，又冷靜下來。
冷靜的近乎詭異！
她恨慕容婉，是因為愛著皇帝，是因為權力，是各種各樣的事情。
然而她最恨的，是背叛。
隻有她給了信任，才會被信任之人有背叛的機會！而辜負她的信任，比搶去她的東西，更加可恨！
這一瞬，皇後恨碧桃，恨碧桃幕後之人，甚至超過了慕容婉。
她沒有懷疑碧桃和慕容婉有關，若碧桃是慕容婉的人，憑她對碧桃的信任，碧桃知道的事情，早就讓她萬劫不複了，還用得著現在這樣費盡心思？
“你知道了？”碧桃十分了解皇後，聽著她的語氣，就知道這件事情沒有辯解的必要。
她站起來，看著皇後，臉上的張皇消失不見。
“本宮有哪點兒對不起你，或者說，你的主子給了你什麽推拒不得的好處？”
皇後問道，她敢用敢信任的人，都是知根知底，不可能被威脅的。
“什麽好處？哈哈哈，總歸是在你這裏得不到的！”碧桃的嘴挺嚴，被皇後拆穿後，態度開始隨意囂張起來。
皇後看著這樣的碧桃，也不生氣，反而勾起唇角，“你知道，本宮為什麽忽然問起你這件事麽？”
“為什麽？”碧桃皺眉，她跟隨皇後多年，見了不少皇後的手段。若不是皇後如今死路難逃，她不敢承認的。內心深處，她還是懼怕著皇後！
“因為，本宮知道本宮命不久矣。你我主仆一場，雖然你背叛了本宮。可本宮還是決定原諒你，讓你給本宮殉葬！”皇後緩緩地說。
自打她知道碧桃背叛，碧桃的生命就進入倒計時了！早晚而已，今天發作，是碧桃自己撞上來的。
無論她是死是活，碧桃一定會走在她前麵！
“哈哈哈，讓我殉葬？你以為你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皇後麽？真是可笑！皇後娘娘，外邊兒已經變天了，您清醒清醒吧！”
“無消你的提醒，本宮如今是再清醒不過。任本宮如何落魄，處理掉一個卑賤的宮女，還是輕而易舉的！”皇後對碧桃說。
碧桃心虛，色厲內荏，“現在沒人會聽你的了！”
皇後也不爭辯，平靜地看著碧桃，猶如看著一個死人，“拭目以待。”
朝堂上，任由朝臣們怎樣勸說皇帝處死皇後，皇帝都不鬆口。說皇帝在乎皇後，可外朝的臣子得到消息，皇後在宮裏的日子過得不好，十分落魄。若皇帝有心，怎會如此委屈皇後？但說皇帝厭棄皇後，可和朝臣對峙，也不願要了皇後的性命！
朝臣們一頭霧水，旱災極其嚴重。大家心裏麵都惶恐忐忑，江山動蕩，最倒黴的是皇帝，其次就是當朝臣子的他們！
他們從前都猜測，欽天監和護國寺是受了蕭天湛的指使，才說中宮失德。隨著時間流逝，他們卻不禁想，萬一欽天監等人說的是真的呢？
隻要處死皇後，他們便能鬆口氣，繼續享受安逸舒適的生活，何樂而不為？
現在，說要處死皇後最積極的人，竟然都和蕭天湛無關。
多麽諷刺，半年前，才為了對付蕭天湛和皇後站在統一戰線上。才多長時間，都倒戈相向。唯一維護皇後的，隻剩下上官家的人。
不落井下石，明哲保身已算仁義！
皇後在宮內盛裝打扮，碧桃背叛了她，可背叛她的何止碧桃一個？她還能相信誰，又還敢相信誰呢？
碧桃見皇後梳妝打扮起來，心裏略有不安。急忙離開，她不想再和皇後待在一起。哪怕一刻鍾，都是煎熬！
皇後動作輕緩而鄭重，約莫半個時辰，她才打扮完。看著鏡子裏美麗的臉龐，她發自真心地輕輕一笑。瞥了眼送來的餿飯菜，她起身離開。
“娘娘請留步！”
皇帝派了人守在宮殿門口，不許她踏出宮殿一步。
“有能耐，你們便殺了我。若是不敢，就給本宮滾開！”皇後氣勢淩人，盡管她失勢，她還是皇後，容不得旁人輕侮！
侍衛們麵麵相覷，他們若是讓開，隻怕性命不保。若是殺了皇後，隻怕會被誅九族！參與到帝後的對決中，侍衛們叫苦不迭。
“皇後娘娘，請娘娘體諒屬下。不是屬下不讓您出去，實在是皇上有命，不讓您踏出宮殿半步，還請娘娘饒命！”
“你算個什麽東西，也配讓本宮體諒？饒你一命，嗬！”皇後似笑非笑地看著侍衛，她都活不成了，憑什麽要饒恕別人一命呢？
看著侍衛害怕而畏懼的臉龐，皇後別過臉。“讓本宮饒了你，也不是不可以。不過，你須得替本宮請慕容婉過來。就說，本宮送她一份大禮。錯過了機會，可別追悔莫及！”
“這……”侍衛們一臉為難。
皇後可不管他們難不難，她已經仁至義盡。似乎突然想起來什麽，皇後補充道：“本宮不能出去，這宮裏的人都不許出去。本宮不管那麽許多，可從這宮裏哪怕飛出去半隻蒼蠅，本宮也一定拉你們陪葬！”
碧桃也好，其他人也罷。但凡背叛她的，一個都逃不掉！
“是。”其中一個膽大的，應下了皇後的囑咐。
皇後若不管不顧衝出去，他們必死無疑。皇後出不去，可若是在阻攔中，傷及皇後性命，他們也活不了。
進退維穀，不如賭一把！
聽皇後的意思，她找慕容婉，似乎對慕容婉還有好處。兩人對立多年，他們雖然不相信皇後找慕容婉真有什麽好事。可萬一呢？
萬一慕容婉得了好處，對方可是炙手可熱的皇貴妃。不說其他，混個眼熟也是好的！
“皇後娘娘，卑職隻能去景儀宮傳話。至於皇貴妃娘娘來不來，卑職可不敢保證。”醜話須說在前麵！
皇後見侍衛想要避開責任，諷刺笑了笑，“本宮今日是一定要見到慕容婉的。若你們辦不到，本宮就親自去，除非本宮死！”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意識到自己活不長，皇後忽然感慨。所以，才難得在這群侍衛身上發了善心。她已格外體諒，但若達不成目的。她不好受，還憑什麽體諒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