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一條內褲的尊嚴
第31章一條內褲的尊嚴
約會第一站就近去了李遇曾經工作過的書店，進去以後還遇到了書店的主管趙大姐，李遇跟她打招呼，她笑著問李遇：“帶小男朋友來約會呀？等會要買東西給你申請個員工折扣。”李遇臉紅紅地點頭，“謝謝趙姐。”
書店在她上大學後又經曆了一輪裝修，如今看上去清新而文藝，大大小小書架遍布每一麵牆，暖色的燈光自上而下傾瀉，到處有高矮錯落的綠植裝飾；還設置了鱗次櫛比的明信片和特色文具及生活小用品專區，以及休閑茶飲區，可以在這裏點一杯咖啡享受閑暇，翻翻書聽聽音樂，待一整天都不會膩。
李遇在書架中穿梭，一會兒看村上春樹的小說，一會兒又要看梁文道的雜文，有時眼神才瞟到上層的一本書，周鬱安便在她背後伸手幫她抽了出來，在她看完後又細心地放回去，有時也趁沒人注意悄悄抱一下她，李遇便害羞地用手肘推他。
李遇看到有趣的內容，便攤開來和周鬱安分享。在室內設計區域，李遇隨手翻開一本書，打開第一頁便是一張大圖，是一個小戶型擴展陽台，采光度高，種滿了多肉植物，木地板上還趴著一隻白貓，畫麵靜謐而溫馨。李遇正要合起來放回去，周鬱安湊過來也看到了。
書店裏燈光橘黃，柔和的古典音樂一直縈繞在空氣裏，周鬱安看看書頁，又看看女孩美麗的側臉，心想：我們也會有這樣一個家的。
兩個人選定了自己要讀的書，李遇拿了《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周鬱安拿了《馬丁·伊登》，便去茶飲區坐下來，周鬱安又去給李遇點了她喜歡的卡布奇諾，自己點了拿鐵，開始安安靜靜地看起書來……走的時候，李遇把兩本書買了單。
從書店出來時十一點多，倆人都還不想吃東西。李遇忽然想去網吧，周鬱安卻有些遲疑，他怕遊戲入了迷忽略女朋友，李遇堅持要去，倆人便就近找了一家，周鬱安開了電腦玩實況足球，李遇偎在他身邊看了會，喊著要幫他抽球；沒一會兒便自己去玩三國殺了。周鬱安喊她出去吃飯，李遇猶自意猶未盡。
想起學校附近新開了一個地下美食城，李遇便拉著周鬱安說要去那兒吃。
兩人擠上了一輛公交車，正值高峰期，公交車上的乘客幾乎到了站都站不穩的地步。李遇被擠得有些難受，再加上車廂內氣味不大好，她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頭。周鬱安拍著她的背安撫，忽然間一個急刹車，李遇因為慣性，隨著車向前衝了出去，正在大腦一片混亂不知所措的時候，突然覺得腰間一緊，一個結實的臂膀緊緊地摟住了她的腰。
李遇眼光下移，看著那隻緊緊摟著自己腰的手臂，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正是自家男朋友。
“馬上就下車了。”周鬱安在她耳邊輕聲說話，緊緊摟著她腰的手臂也絲毫沒有鬆開，李遇麵色微紅輕輕點頭。
一頓飯邊吃邊聊，吃罷已經是三點多了。李遇故意跟周鬱安鬧，“周鬱安，你是不是該回家了？”
周鬱安把她的手抓得更緊，放在胸前耍賴，“那我把你揣兜裏一塊帶回去。”說完自己先臉紅了。李遇氣得掐他手臂，隻覺手感硬硬的，他可能也不怎麽疼。周鬱安忙求饒，正色道：“還早著呢，我不著急回家的。”
周鬱安忽然想起來，抓著她手臂晃呀晃，“你怎麽老連名帶姓地叫我啊，我現在身份不一樣了，也沒個昵稱什麽的嗎？”
李遇發愣，想想也對哦，“那叫你什麽，安安，周周，小鬱……”周鬱安已經笑得捂著肚子毫無形象。最後，怕她再說出什麽更惡心的稱呼，便當機立斷定下來，“別別別，不要了不要了，就叫鬱安吧。好不好？”李遇點點頭，自己也覺得好笑。
“不過，你為什麽叫鬱安呀？你爸爸取的名字嗎？”
周鬱安點頭，“對呀，我爸種果樹啊，‘鬱’對他來說是一個非常好的字，茂盛、鬱鬱蔥蔥，長勢茁壯；‘安’的意思也很好，安寧安穩，衣食無憂。差不多就這個意思，他就是希望我健康平安，過得好。”
李遇被他的情緒感染，也在想：是啊，一個外人看起來簡單的名字，蘊含著做父母的多少期望和祝福啊。
李遇站起來打算拉著周鬱安往出走，麵對麵看著他，踮起腳揉揉他的頭，讚賞地說了一句，“確實長勢挺茁壯的。”周鬱安笑著捏她臉頰。
倆人順著樓梯往下走，李遇心情很好地哼著歌，卻忽然被周鬱安拉到角落裏，歌聲也瞬間被打斷了，他捧著她的臉把兩片溫熱的唇貼了上來，輾轉片刻便分開了，卻仍然呼吸急促，胸膛一鼓一鼓的，李遇也心跳得無法自抑，把頭埋在他頸間裝鴕鳥。倆人安安靜靜地抱了一會兒，周鬱安才平複下來，又在她額頭輕輕印上一個吻，便拉著李遇繼續被中斷的下樓流程。
路過一個小巷子，是高中時女孩子們經常會逛的淘寶之地。巷子裏的時尚走廊，衣服、小飾品都是新潮又便宜，最吸引她們這些年輕的女孩。李遇曾經多次和宋悠悠去采購，回來之後，把戰利品擺得一床都是，兩個人輪番往身上試，相互點評，看誰穿著好看，於是小小的房間被兩個女孩攪得熱鬧起來。
李遇要進去看，周鬱安尷尬地直摸鼻子，裏麵幾乎全是年輕的女孩子，賣的也多是女孩子用的東西。李遇一邊笑一邊抓著他不放，邁著大步往裏走，周鬱安高高大大在人群裏無處遁形，隻好以手扶額稍稍遮掩過去。
路過一個賣內衣的店，阿姨在門口擺了樣品吆喝過往的客人，隻見她拿起手裏的男士內褲，靈活的雙手抻來抻去，顯示著質量和彈性有多麽優越，好容易逮到周鬱安這樣的大小夥，急不可待地叫住他大力推銷起來，“小夥子，你看看，這個內褲彈性超好，阿姨給你便宜點，拿幾條！”手裏的動作越發誇張，一條內褲被她撕來扯去折騰得毫無尊嚴。
周鬱安的臉色從微紅轉為通紅，連帶到耳朵也熱起來，他實在無法招架這樣的熱情，躲在李遇身後低著頭假裝聽不到也看不到，被李遇牽著的手已經有了汗意，因為緊張攥得越發緊。
李遇見他尷尬成這樣，一邊有些心疼，一邊又很想哈哈大笑，婉拒了阿姨以後，忙不迭帶著周鬱安七彎八繞地走到了飾品區，周鬱安全程乖巧得像一隻小鵪鶉，任李遇領著他，絕不多看一眼多走一步，李遇越發想笑。
飾品區裏琳琅滿目全是各色頭花、發卡、皮筋，耳環、耳釘、項鏈、手鐲，整麵整麵牆閃閃發光、色彩斑斕，令人目不暇給，周鬱安看得瞪大了眼睛：托女朋友的福，人生第一次看到這樣的盛況。
李遇停在一家櫃台前，細細比對著花色、樣子開始挑頭花，不時問一句周鬱安的意見，“這個好看嗎”，周鬱安隻盯著女朋友白皙的手指在一個個頭花裏穿梭來穿梭去，心裏隻想著，這手真好看，人更好看，也早已被眼前的無數頭花搞得眼花繚亂，哪裏分辨得出。
李遇問起的時候，他統一都說“好看，好看”，李遇無奈笑著搖頭：這孩子不會已經被嚇傻了吧！
最後，李遇自己挑了一個淡紅色的海棠花發夾，做得栩栩如生，結完賬遞給周鬱安，他便乖乖捏在手裏。穿越人潮總算出了巷子，周鬱安整個人才活過來，李遇問他“發夾呢？”周鬱安笨手笨腳打開包裝，盯著女朋友看來看去，最後表情窘迫地把發夾給她別在了左側鬢邊，再端詳一下，嗯，好一個清新俏麗的小美女。
李遇急忙拿著手機打開自拍把那一幕拍了下來，畫麵裏女孩烏黑的長發、男孩白皙的手指，加上紅色的發夾，說不出的好看。周鬱安也盯著李遇拍的照片，怎麽也看不夠。
夜色漸漸暗下來，李遇想到剛才的畫麵，一個人嗤嗤地笑，在周鬱安追問之下，才湊近了他耳朵，故意聲音嬌嗲，“剛剛是誰耳朵都紅了呀？”說完便拔腿就跑。
周鬱安大步趕上她，把女孩拉到僻靜處圈在懷裏，看她不懷好意的笑，便猝不及防咬上了她右邊的耳朵，李遇羞得滿臉通紅，兩隻手一直捶打他。周鬱安這才鬆開她，再次把她的手抓在手裏壓馬路。
兩個仍然不想回家的年輕人，手拉著手走啊走，周鬱安一直貼著李遇往靠近她的方向走，一直歪到馬路邊沿實在沒路可走，兩個人才停下來大笑。李遇笑罵他：“我身上有磁鐵嗎？”周鬱安便笑得一發不可收拾，“你身上有吸引我的特殊磁力。”
李遇站在道旁的大樹下，溫柔地撫摸對麵男孩的臉，心裏一片柔軟，“鬱安，你這段日子，比之前我認識你的所有時間加起來，笑得都要多。”周鬱安聽完便臉紅了，低聲說了一句，“我高興嘛。”
李遇又繼續說下去，“我真高興，我能讓你這麽開心。”周鬱安便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不說話也不動了，隻靜靜盯著眼前的女孩，半晌，才又說了一句，“阿遇，我真的好喜歡你。”李遇笑起來，“我也好喜歡好喜歡你。”
從前，也曾覺得這些情話肉麻又膩歪，他們這輩子都很難說出口的。但原來隻要對著眼前這個人，自己就可以一開口就不小心就說出來了，既不覺肉麻又不覺膩歪，還覺出甜來。
走著走著，天漸漸黑下來，四處都是高樓與燈光，路邊茂盛的樹木上掛著不同顏色的彩燈，一樹樹星光一直延伸到夜的遠方，街邊商鋪的老板們已經下了班，坐在門口乘涼，竹凳、蒲扇和西瓜是標配。
周鬱安牽著李遇，希望這條路永遠沒有盡頭，可以讓一對有情人永遠地走下去。
李遇邊走邊想著：時光的腳步走一站又一站，我們的彼岸又有多遠？是那棟豪華的寫字樓？是那個距離兩小時車程的省會都市？還是那個忙完一天工作在路邊吹著夏日晚風的人？都可以吧，隻要身邊有這個人陪伴，她歡迎無論哪一種未來。
這樣靜謐祥和的夏夜，多少人還在路上走，又有多少人小憩在路邊，而一對年輕的戀人，正在享受著和這個夏天一樣火熱的愛戀——此刻，那條路不止沒有盡頭，更沒有出口，他們沉溺其中，手挽著手，肩並著肩，話語交錯著話語，笑聲追逐著笑聲，是一幅再好也沒有過的青春畫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