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好一個純情的男同學
第3章 好一個純情的男同學
待同學們都做完了自我介紹,老林便安排大家自己選座位。課桌是單人式的,組合起來擺成了三列,中間的一列排三個人,兩邊的兩列各排兩個人,算上靠兩邊牆的走道,一共留出來四個過道。
李遇在第三排正中間坐著沒動,心想這個位置不前不後不偏,正正好。唯一不足是坐在張曉柏和宋悠悠中間,這倆人吵起來可夠煩人的,唉,畢竟親閨蜜和親同學,忍著吧。
李遇左手邊隔著張曉柏便是周鬱安,他也坐著沒動,想來很滿意自己的位置。
剛排好座位,坐在宋悠悠後麵的小個子男生郝運舉手說她個子太高,擋住他視線了,說完推了推鼻梁上厚厚的黑框小眼鏡。
宋悠悠氣得腹誹:誰讓你學習那麽用功的,這麽用功怎麽不去隔壁班,德性!
老林聽了點點頭,問宋悠悠可願意換座位,她隻好說自己視力好,願意體諒同學,可以和郝運換個座,於是坐到了李遇的斜後方。
座位定了以後又選班幹部,除了班長和各科的課代表,還有文藝委員、體育委員、生活委員,李遇和宋悠悠因為重點班出身得老林高看,一個被封英語課代表,一個被賜語文課代表。
旁邊的周鬱安,則得了個曆史課代表,據說是因為他曆史單科成績排名年級第一,且題目答得漂亮極了,教曆史的孫老師大加讚賞,跟班主任點名要他來擔任課代表。
出教室到校門的一路上,宋悠悠氣憤憤說起郝運個卑鄙小人,害她失去了和李遇坐同桌的機會。
新同桌是個叫林唯的女生,沉默寡言,一整個下午一句話也沒跟她說,不知道能不能處得來。
回到家天已經暗下來,爸爸也早已卸完貨回了家。趙春華知道女兒又進了重點班,早早準備好了一桌飯菜犒勞她。
吃完飯,李遇借口要整理明天正式上課要用的東西,一個人回了臥室。
又翻出宋悠悠前幾天帶給她的網絡小說《第一次的親密接觸》,再讀一次,看到輕舞飛揚因為生病甚至不能和喜歡的人一起共舞,忍不住鼻酸。
“痞子,我不能跳快舞。所以不能陪你跳,Sorry。”
“那沒差。反正你叫‘輕舞’,自然不能跳快舞。”
又想想自己,雖然身體健康,但連喜歡人都不敢,還好也沒碰到特別喜歡的人,不由地低低歎氣,又自嘲地笑笑。
看到輕舞飛揚讓痞子蔡把香水擦在左耳後、以及脖子上和左手的靜脈。跟他說“痞子,準備了哦,我要灑香水囉!”他學著她張開雙臂,仰起臉,走過人生的第一場香水雨……又一個人傻傻笑出聲來,想象那個畫麵肯定很滑稽。
看著書,李遇突然想起還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沒做,於是放下小說,去抽屜裏翻出洗甲水,用濕紙巾蘸了,敷在左手的指甲上,空閑著的右手便一一點過書架上的書,像要翻牌子的帝王一般,猶豫選擇哪一本隨手翻翻,嘴裏哼著歌,是三毛作詞的齊豫的《橄欖樹》。
不要問我從哪裏來
我的故鄉在遠方
為什麽流浪
流浪遠方……
為了夢中的橄欖樹
橄欖樹
不要問我從哪裏來
我的故鄉在遠方
大約十來分鍾後,她用紙巾包著指甲用力揉搓幾下,原本的黑色指甲便脫落在紙巾上,她又把縫隙裏沒卸幹淨的地方細細地擦幾遍,直到看不出一點痕跡。
兩隻手的指甲全卸掉,李遇在燈光下晃一晃白皙修長幹幹淨淨的雙手,對著鏡子露出一個甜美乖巧的笑,滿意地洗漱睡覺。
第二天踩點到教室,張曉柏去打熱水,李遇進座位時看到周鬱安已經捧著新課本預習了,上麵勾勾畫畫做了標記。她跟他打招呼:“早!”
周鬱安抬頭扯出一個幅度極其細微的笑,清冽的嗓音輕聲回應她“早”。
剛坐下就發現張曉柏又整幺蛾子,他在白紙上用紅筆粗粗地寫了幾個字:“要想出頭,必先埋頭”,用透明膠帶大大地貼在桌麵上,看上去凶神惡煞的,讓人不舒服。
一想這人的迂腐勁兒,說了也沒用:唉,算了,可能看著看著就順眼了吧。
第一節是老林的語文課,他點大家讀課文,李遇就無聊地四處看,文章她早在高一就讀熟了。
隻見周鬱安滿臉寫著認真,別人讀的時候他也跟著默念,嘴唇張張合合,神情莊重到肅穆,李遇看得簡直要笑出聲來。
下了課,張曉柏找周鬱安借筆記,補充自己遺漏的知識點。李遇好奇之下探頭過去看,發現周鬱安的字寫得橫平豎直,端端正正的,字如其人在他身上還挺應驗。筆記記得更是一絲不苟,很多細小的知識點都一一標注出來。
李遇心想:有必要嗎?這樣對任何事情都認真到嚴肅的態度,她並不大能理解。
雖然一直以來披著張乖乖女的皮,遵守所有表麵上能看到的製度和規範,實則她心裏並不以為然,倒也不至於離經叛道,隻是對很多東西都提不起太大興趣,並不覺得有什麽東西是值得一個人用力到變形去追求的。
她隻希望,能散散漫漫就好,過好差不多的一生。畢竟,那些過於好的東西,都不是能容易求得的,得到以後也常常會變得麵目全非。
從古至今都能為人稱頌的愛情,不就是這樣嗎?就像姐姐的經曆,在最初,兩個人都覺得彼此很有新鮮感,會探究對方的內心,可是當時間久了得到了懂得了,就會開始慢慢厭倦想要退出。
可是有那麽多的回憶,還有彼此珍惜的東西,怎麽可以想退出就退出呢?等到彼此覺得這些東西,這些回憶都不重要的時候,就真的隻剩下空洞的“愛情”兩個字了。
正神遊天外,教數學的小張老師一聲高亢的“上課”,把她從漫無邊際的胡思亂想中驚醒。
數學課上完又是英語,教英語的蘇姐姐是個風姿綽約的半老徐娘,可能因為學英語的原因,永遠一副時髦都市女郎的打扮,走在整個渝水城的時尚前沿;講起課來更是一張快嘴,幹脆利落,每回聽她的課都得精神高度集中,不然漏了知識點就麻煩了。
上完英語課,李遇伸了伸懶腰,打個嗬欠打算趴在桌上小憩一會。休息了一個暑假的身心,還真是不適應這樣高強度的知識輸入。
又想起蘇姐姐讓課代表去辦公室領一份摸底試卷晚上回家要做,分發給大家,急忙整理好衣服和頭發飛奔到辦公室。
宋悠悠倒是像山林裏的猴子,上完三節課照樣活蹦亂跳,還去買了一包小冰糕,給前後左右的人分發。
李遇邊發試卷邊笑她:“馬上就要吃飯了,你幹嘛還買冰糕?”
宋悠悠皺皺鼻子表示不滿,又語調軟糯解釋:“哎呀,飯和冰糕用的可不是一個胃,沒關係啦!”
給張曉柏遞冰糕的時候他還在埋頭看書。宋悠悠嗤一聲,喊他:“你怎麽不鑽書裏算了!”轉手又不由分說塞了個冰糕給同桌林唯,還不忘催促她,“快吃快吃,不然等會被別人搶光了。”
林唯不好拒絕她這樣的熱情,嚐了口,不是她喜歡的口味,還是全部吃完了。大家因為一隻冰糕,變得稍微熱絡起來。
試卷發到周鬱安座位時,他人已經去食堂吃飯了,李遇在他座位上駐足好一會兒,看他桌麵齊整無比,書本分門別類用書立隔著,文具有些舊,但擺放得整整齊齊,試卷和打印資料都在文件夾裏收著:還真是,比女生的位置都要幹淨整潔啊。
吃完飯回來,張曉柏還在埋頭看書,同學稀稀落落來了一小半。周鬱安一邊翻一本資料書,一邊奮筆疾書寫著什麽,神情一如既往嚴肅。
李遇和宋悠悠兩個搗蛋分子也乖乖入了座,打算預習一下下午的課。剛翻開書,張曉柏就湊過來問她:“李遇,這個是什麽意思?你知道不。”
李遇把小小的腦袋探過去,湊在張曉柏的書頁上,隻見有一道用指甲掐出來的深深的印痕,上麵是三個字“繡春囊”——張曉柏這廝居然在看《紅樓夢》,哦,好像是高一語文老師提過讓大家假期多讀讀課外書,提升文學素養,四大名著是必選項。
饒是見多識廣,李遇一個十七歲少女也被驚到了,張曉柏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居然問她這樣的敏感問題,還當不當她是嬌滴滴的小女子了,氣血上湧,真想破口大罵。
轉念又想,這廝不能當正常人看,十有八九還真是抱著求知的態度來問的,那就大發慈悲指點指點他吧,誰讓她懂得多呢。
平複情緒的瞬間,餘光瞟到過道另一邊的周鬱安,認真學習的小學究模樣,頓時“惡從心頭起”,不如看看這樣的好學生遇到這種難以啟齒的問題會怎麽回答,撕破這一副正經嚴肅的麵具也不錯啊。
於是,立刻拿出難得莊重的樣子,歎了口氣,又搖搖頭,對著張曉柏擺出一副慚愧至極的表情,又刻意壓低了聲音:“唉,太高深了,我也不懂啊,不如你試著問問周鬱安同學。”
提完建議以後,李遇急忙攤開書,裝出一副認真閱讀的樣子,眼睛和耳朵卻處於高度戒備狀態,密切關注著那邊發生的一切。
隻見張曉柏把書捧在周鬱安麵前。一陣低語之後,周鬱安整個人迅速變紅了——從耳根擴充到整個麵部,速度之快讓李遇幾乎以為這是自己幻想的畫麵,真實的人居然真能瞬間變成一隻煮熟的蝦。又看他嘴唇張合,吐出幾個字,張曉柏合上書,一臉迷惑地回了座位。
李遇把自己整顆頭埋在臂彎裏,恨不得捶桌大笑,以表達此刻的狂放心情,但還沒忘形到忘記隱蔽自己——千萬不能暴露是她在使壞,那可太破壞她一直以來努力樹立的淑女形象了。
於是努力壓抑住“嗤嗤”的笑聲,然而愉悅的情緒,卻從她抑製不了的抖動的肩膀泄露出來。
好容易平靜下來,張曉柏已經又埋頭在書裏了。戳戳他胳膊,低聲問:“他怎麽說的呀?也跟我分享分享,漲漲知識。”
張曉柏皺起眉頭,整個人的表情活脫脫就是一個大問號,“他說,少兒不宜”。李玉怔愣了一下,低笑起來,沒理睬張曉柏的窮根追底,又回到了自己胡思亂想的世界——
這麽純情的男同學,還真是,有點好玩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