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談判
這個鋪子的地方很偏僻，坐在鋪子門口的年輕人，也一點熱情都沒有，臉上甚至還有著沮喪的表情。
這是一家新開的店鋪，門口的這位年輕人叫做曲子寧。
他這裡賣的遊戲機，都是他從萬戶直接進口的晶元，自己拼裝起來的。
他有個親戚在萬戶工作，萬戶最近對遊戲機晶元組又進行了進一步的集成。
據說最開始，一套紅白機兼容機的晶元組成本是一百多元人民幣。
後來將中央處理器和圖形加速器集成在了一起，降到了幾十元人民幣。
而現在，萬戶更是一部到位，整個遊戲機里，只有一塊電路板，可一塊封在黑色膠水，也叫做牛屎封裝裡面。
整套晶元組的成本，甚至直接降到了十元人民幣左右。
這也是曲子寧開始製作紅白機兼容機的契機。
他通過關係，搞到了一批晶元之後，就開始進行了生產。
不過，事情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簡單。
等他做完了之後，也租了一個門面之後，卻發現他搞出來的遊戲機賣不出去。
不是因為別的，主要是因為幾個大的發貨渠道已經被別人壟斷了。
而他租的這個商場，本身販賣的東西也都是寫土特產，百貨用品啥的。
再加上他這裡實在是太偏僻了。
所以，能夠看到他，並且買他遊戲機的人，真的不多。
「你好，請問你這遊戲機怎麼賣？」一個聲音問道。
曲子寧抬起頭，他看到了一個人，這個人臉很白，看上去就跟外國電影裡面的演員一樣。
眼窩很深，鼻子很挺，看上去很立體。
並且，對方說的普通話，聽起來也十分的標準，他說道，「八十！八十一台！您要來幾台！」
他說完就有些後悔，「您要來幾台？」這句話聽上去就好像不太對勁。
對於買一台回家玩的，當然不會買幾台。
對於進貨的，也不會只進幾台這麼少。
就在他想要怎麼才能補救的時候，他聽到那個外國人模樣的顧客說道，「我如果要一千台，你能什麼價格給我？」
「一……一千台！」曲子寧有些磕巴的重複道。
一千台可不是一個小數目了。
甚至，他現在的生產出來的機器也沒有一千台。
如果不是對面有著一個外國人的面孔，他甚至都要以為對面的人是在逗自己。
外國人都有錢，憑藉著這個樸素的想法，他相信了王建國。
他思考了半天，一千台應該多少錢，「晶元組的價格大概十塊錢左右，外殼和手柄加一起大概是十五塊錢。店面費用什麼亂七八糟的又不太好算。一台賣三十元大概不會虧本吧。
如果賣三十五元呢……
一千台可就能賺五千塊錢呢！
要是四十元的話……
豈不是就能賺一萬塊錢！？？」
曲子寧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一萬塊錢啊！一萬塊錢可就是萬元戶了！
要知道，他進貨的錢，其實都是親戚墊付的。
他的爸爸媽媽都是工廠里的工人，他家住在鐵西區。
雙職工下崗，對於一個家庭代表著什麼，自然不用多說。
如果不是親戚在萬戶工作，並且還幫了一把，真不知道他們家的生活現在是什麼樣子呢。
在八九十年代，有一個說法就是萬元戶。
萬元戶的意思，大概是身家上萬吧。
如果自己做成了這比生意，豈不是手裡的現金就有一萬了？
自己豈不是成了萬元戶？
曲子寧興奮之餘，更多的則是擔憂。
自己如果一台機器賺十塊錢是不是太多了，對面的外國人會不會覺得貴不買了。
剛剛開始做生意的人，基本上都有這樣一個階段。覺得自己的東西賣的實在是太貴了，於是便有一種於心不安的感覺。
這種感覺，其實東西賣的多了就好了。
大家都賺這麼多錢，憑什麼我不多賺？
憑本事賺的錢，有什麼害怕的？
王建國看到對面的反應，心裡就有點小開心。
看起來是個剛剛開始做生意的傢伙，他最喜歡的交易對象，就是這樣的傢伙了。
說不定能拿到一個特別便宜的價格呢！
他在一旁慢慢等著。
曲子寧猶豫了半天還是說出了，「一千台的話，每一台四十塊錢好了……」
「每台四十塊錢么？」王建國重複了一遍，臉上不動聲色。
沒有人會在交易的時候，直接說出自己的低價。最開始的報價，一般都有討價還價的空間。
如果你不討價還價，賣的人自然就賺到了。
根據曲子寧的反應來看，王建國覺得最少還有五塊錢所有的降價空間。
他這一沉默，對面的曲子寧就緊張了起來。
這可是一千台的大生意啊！
他張開嘴，剛想要說還能便宜的時候，旁邊突然有一個人說道，「四十一台是么？你有多少我要多少！」
王建國抬起眼皮，看到那個如此說的人，想要確定這個人與曲子寧的關係。
要知道，談判是個爾虞我詐的事情。
說不準這個說話的人是交易對手的托呢。
如果是的話，急急忙忙地增加價格，最後豈不是便宜了對手。
但是，看看似乎又不像。
那個年輕人的驚愕不像是裝出來的。
難道四十塊錢的價格真的很便宜？
王建國的心中有了許多的想法。
如果自己用四十塊錢的價格能夠拿到，似乎拿到俄羅斯去賣八十元左右也沒有問題。
就算是有人和自己競爭，他們的進貨價大概也不會低於四十元，那自己還不是能夠賺錢。
有了想法，王建國想到了自己的臉，覺得自己還有優勢。
他用俄語說了兩句什麼，然後對那位說有多少要多少的人說道，「這位中國的朋友，先來後到這個中國的成語不知道你知道么？你這樣做，對中國的國際聲譽的影響很差啊！」
王建國這突發奇想的一招，卻收穫到了異常大的效果。
那個說有多少要多少的人，直接不說話了。
這個年代的中國人，有著一種奇怪的自卑。
不管是對於美國、曰本、歐洲諸國自卑，哪怕是衣索比亞、爪哇島來的外國人一樣自卑。
王建國這樣一嚇唬，這樣一上綱上線，居然還真就慫了！
真是有意思！
王建國這是第二次體會到有一張白人臉的好處了。
或許……
以後在國內也能賺大錢呢！
且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