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注意
顏卓是個記者，新華社駐外記者。
與後世不同，在八十年代，駐外記者是個好差事，特別是在一流發達國家的駐外記者。
國家外匯儲量少，想多派些人出來都不容易。雖說hn那邊進口小汽車就花了三億美元外匯，但全中國的外匯儲備，一共還沒過七十億美元。
中國多大啊，需要花錢的地方多多啊。如果不省著花，都學hn買小汽車，這中國啊是要完啊。
因此，雖然顏卓是那種會國能帶回去錄音機小電視，讓人羨慕的駐外記者。但他在曰本的生活並沒有國內想象中的美好。
外匯緊張，經費有限，他來曰本這麼長時間，連一頓好的曰本料理都沒吃過。街邊的小店的拉麵、煎餃，他已經吃膩了，今天元旦他為了犒勞自己，自己買了面剁了肉餡，想要自己包些有中國味的餃子吃。
紅白歌會結束了，電視里吱吱呀呀的聲音告一段落。顏卓把筷子從餡料里抽了出來，嘗了嘗鹹淡。
正好，他便先把餡料放在一邊，拿出另一個盆里醒好的面，開始捏圓搓球擀餃子皮了。
儘管剛來的時候，他覺得曰本的電視節目都好看的不行，但現在看多了，也就那麼一回事。
他在圍裙上擦了擦手，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的錄影帶里抽出一盤，塞入錄影機。
這是他的日常工作，雖說明天放假，但也得稍微工作一下，反正現在閑著也是閑著。要是把所有事情都堆到上班后，二號可就開始難過了。
或許很多人都以為新華社只是一個媒體組織，但事實上，它也是一個情報組織。甚至，在某些國家與地區還承擔著大使館的外交職能。
錄影帶開始播放，這是一盤遊戲錄影帶。
兩個比賽選手的畫面交替播放，看上去兩個人就像是絕世高手一樣。
「這幫資本主義的曰本人真會玩！」顏卓嘴上嘲諷了一句，手底下擀好的麵皮簡直就像是個正圓，他抬抬胳膊將這個麵皮扔到桌子空著的地方。
「等等……這個人好像有些眼熟啊……」顏卓看著屏幕里年輕男子的臉部特寫，不知不覺放下了擀麵杖，「在哪見過他呢……」
「想起來了！是那幫遺孤！他叫什麼名字來著……」儘管顏卓的記憶力很不錯，但還沒有達到那種過目不忘的境界，這時屏幕里出現了「高橋名人」四個字。這一下讓他想起來了，「對！就是叫高橋！」
「可是……」顏卓的臉色有點陰晴不定，「不能是他吧。那個小子不是打黑工被累的半死了么，怎麼現在就在電視上出現了？」
原來顏卓見過高橋，歸日遺孤雖然看上去姥姥不疼舅舅不愛，但事實上卻有很多群體在關注著他們。
作為拉開中日友好的序幕，這些歸日遺孤，有一定的政治含義。雖說不可能錦衣玉食的把他們養起來，但至少不能看見在這些人中出現過勞死之類的事情。
原本就是為了避免這樣「錯誤」的發生，顏卓才去看高橋。但當他知道高橋不是歸日遺孤，只是一個普通的中國人後，他就放棄了救助高橋的意思。
不是說他視同胞的生命如草芥，但世上在海外漂泊困頓的華人有那麼多，外匯卻只有那麼少，想都救，但就得起么？
「可是……現在他怎麼出現在了電視上。」顏卓顧不上擀餃子皮了，趕忙在屋內的報紙堆中翻了起來。
情報工作其實大多數時候都沒有普通人想象中的那麼神秘莫測，大多數情報人員都不是007那種會飛檐走壁，科技道具不要錢的帥氣大叔。
除了外勤部門，剩下的大多都是一些筆杆子。
像是顏卓每天觀看電視節目，閱覽報紙就是新華社獲取當地情報的一個重要辦法。
或許在普通人看來平淡無奇的消息，但在情報人員來看，就是珍貴無比的資料。
看到一顆螺絲釘投入量產，就能按圖索驥，知道這個國家正在研發大飛機。
看到一個微不足道的政策變化，就會判斷出整個國家將來的走向變化。
儘管在不明真相的人看來神奇到甚至有些神棍，但對於干這個的人來說，這非常自然，就像渴了會喝水，餓了會吃飯一樣。
「高橋……
高橋……
有了！」
顏卓從報紙里翻到了帶有高橋字樣的報道。
「遊戲明星么……」顏卓嘀咕道。
儘管按照道理講，每一張報紙的每一個版面甚至每一個字顏卓都得閱讀。但人的精力有限，曰本報紙那麼多，從全國性的報紙，到地域性的報紙，他要真的每一個都認真看，他就算不睡覺也看不完啊。
因此，在漫長的工作中他就學會了前輩們有選擇閱讀的這個技能。只關注那些上面關注的信息，如此一來在上面看來自己需要的信息掌握了，下面的人辦事效率也提高了，這不是皆大歡喜。
儘管電子遊戲在曰本火的不行，但顏卓和他的同事們卻沒有誰注意這個領域。
注意這個領域有什麼用？
國家那麼窮，大部分人民還在吃草。昂貴的晶元用來製造計算機都不夠，怎麼可能敗家到去製作供人玩耍的電子遊戲嘛！
因此，儘管高橋曾是曰本遊戲界的第一風雲人物，電視、報紙、雜誌全都上過。但是新華社卻並沒有人關注他，畢竟「高橋名人」這四個字看上去就是個曰本人的名字嘛。
「高橋！」
「高橋！」
「高橋！」
……
「高橋！」
顏卓翻遍了自己屋子裡所有能找到的報紙，上面寫著的高橋多大五千二百三十次。其中確定就是自己在電視里看到的那個高橋的高橋，也足足有超過四千個。
「他這麼出名么？」顏卓捧著最近的報紙嘀咕道，「萬戶株式會社，他居然創辦了一家公司。真是他？那個說不定已經死了的傢伙。如果真是的話，那就真是一個大新聞了。這麼一個在曰本火熱無比的中國人，卻沒有一個中國媒體知道，這也太驚悚了吧！」
顏卓決定吃的簡單些，用更多的時間找資料，餃子皮就做成面片湯吧，肉餡就炒成肉沫餅吧。
草草吃完飯的他，開始了搜集資料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