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五章 諷詩
如果說獨孤毅先前的話,僅僅只是帶著些許嘲諷的意味,那這番意味深長的諷刺,便是毫不掩飾的打臉了。
尤其是最後一句,那警告之意實在是太過明顯!
這個家,還輪不到你們這些主事來說三道四!
「放肆!獨孤毅,在這滿座的長輩面前,你競敢指桑罵槐,意圖挑起我們主事和族長之間的分歧!我看你就是包藏禍心!」
獨孤萬鈞一拍桌子,那油光蹭亮的禿頭在明亮的燭光反射下,直看的人兩眼恍惚。
「啊?指桑罵槐?主事大人這是何意?晚輩只是在告誡自己而已啊
莫非主事大人也覺得,你們的所作所為,確實不妥?」
獨孤毅歪著腦袋,擺出一副又壞又無辜的討打模樣。
「這個家,自然是族長大人說了算!可我倒要問問你獨孤毅,在朝堂上侮辱朝廷重臣,難道這也是族長的示意?」
獨孤沁這個瘋婆娘擺明了是要和獨孤毅過不去!
這一句陰險的提問,立刻讓獨孤毅的處境變得極為不妙。
辱罵重臣,這萬萬不可說是受了陛下的旨意,不然一旦流傳出去,致使朝堂震動,那自己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但若是否認陛下授意,那今日自己在朝堂上的舉動,便會被這些獨孤家的主事藉機攻擊,說獨孤毅無法無天,無禮無德。
「哎?沁姨!原來你從禁閉室里出來了啊!近來可好嗎?晚輩遠征在外,也沒時間回來看看您,還請沁姨不要見怪啊!」
裝傻充愣,永遠是獨孤毅的拿手好戲。
從他那儒雅的笑容來看,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和獨孤沁關係很好的樣子呢。
可事實上呢?坐在主事們右側的獨孤沁在聽到這挖苦的話語之後,那是氣的牙都要咬碎了!
「獨孤毅!你不要胡攪蠻纏,速速回答我的問題!」
「母上大人,今天是個好日子,您就不要為難他了。」
一旁的獨孤錦惜那叫一個左右為難,她很是痛苦的拉了拉母親的衣袖,卻被對方無情的一把甩開
「啪!」
「大人說話,何曾輪到你一個小輩插嘴!」
已經失了智的獨孤沁當眾給了自己的女兒一個響亮的巴掌,這也讓在場的一些人臉色一變。
這其中便包含著我們的主人公,獨孤毅。
「沁姨何須動怒?你這一巴掌,扇碎的可不僅僅是錦惜的面子,也是扇碎了你們母女之間二十幾年的感情啊。」
聽到這番話,原本心中還有一絲愧疚的獨孤沁眼中又是布滿了血絲,她冷笑連連的喝道∶
「獨孤毅!你莫要在那裡貓哭耗子假慈悲!我們母女之間,原本是多麼和睦?就是你這個掃把星!
自打你來了之後,我獨孤家可有一天安寧?就連我的兒子也是在你的陷害下,身中奇毒,到現在也無法運氣修鍊!
你這個來自異世的雜碎,我……」
「啪!」
又是一個巴掌聲響起,不過這一次,出手之人卻是獨孤沁的父親,也就是獨孤家的那位獨臂二長老。
「失心瘋的死丫頭,你還嫌不夠丟人嗎?」
「父親!你你一點也不關心你的外孫嗎!你就知道胳膊肘往外拐,你永遠都是這樣!」
心態徹底崩壞的獨孤沁眼中不斷翻湧出複雜的淚水,她捂著臉,心中壓抑的委屈讓她在這眾目睽睽之下更是覺得羞憤無比。
「滾」
二長老緩緩放下顫抖的手,看著往日在自己懷裡撒嬌的丫頭,如今卻變得如此極端瘋狂,一時間,那原本凶神惡煞的神情也逐漸軟化了下來。
「二長老不用如此動怒,沁姐不過是在和獨孤毅聊聊家常,咱都是自家人,何必在晚宴上動粗呢?」
帶著面具的獨孤雁好心的勸說道,豈料那四院主事卻是不依不饒的繼續說道∶
「老七,你這話可就不對了,二長老教育女兒,那是沁姐的福氣!
同樣的道理,沁姐教育晚輩,那也是晚輩的福氣!何來動粗一說呢?獨孤毅,你說是也不是?」
見對方又將話題轉到了自己身上,獨孤毅無奈的回答道:
「四爺說的不錯啊!長輩教育晚輩,的確是晚輩的福氣!」
「哦?那沁姐問你話,你為何不作答啊?」
面對四院主事的步步緊逼,獨孤毅稍一沉思,隨後張口說道;
「諸位長輩莫怪,並非晚輩不願回答沁姨所問,只是晚輩實在是有件事想不通。」
「哦?你有何疑問,不防直說,我們在座如此多的長輩,難道還不能給你解惑嗎?」
雖然四長老表面上一副吃定獨孤毅的樣子,但他心中原本並不想如此為難獨孤毅。
只是這小子的成長速度太過可怕,如果不施予打壓,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要危及到自己的地位了。
「是啊,你有什麼問題,就說出來聽聽吧。」
書生打扮的三長老將手中的摺扇一收,也是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獨孤毅深吸一口氣,隨後他環顧四周,忽然用一種深沉壓抑的聲音,誦出了一首令人深思的古詩。
「杜鵑喜哀啼,百鳥無所依,莫道雛聲聞悲鳴,誰見樹下苦慈心?
康乾思仁義,哀鴻見人心!最苦窮郎寒山去,誰料當年錦玉衣?"
獨孤府內,興闔大廳,獨孤毅此詩一出,當真是滿目皆驚,人人變色!
尤其是那幾名針對獨孤毅的主事,在聽到這令人振聾發聵的詩句之後,他們幾人無一不是臉露愧色,神情驚嘆。
這首詩前面一句,便是以杜鵑為引,暗指人們雖然同情杜鵑鳴聲悲涼可嘆,卻不曾想到那些被杜鵑雛鳥推出鳥巢的百鳥之子,又是何其可憐!
究其深意,便是赤果果的諷刺獨孤家的這些主事,雖然和獨孤毅同姓同族,但此刻他們卻幫著外人來攻訐同族晚輩,此類行徑,當真膚淺愚蠢!
而後一句,更是獨孤毅結合了昨晚九龍城之危後有感而發!
當今人族固然發展的越來越好,但外部環境卻依舊強敵環繞!
在此情形下,不少人得意忘形,故作慈悲慷慨之態,背地裡卻搞一些同族相殘之事。
只是這些人渾然忘記了,一旦人族出事,那即便是位高權重、錦衣玉食之人,也必然會受到莫大的牽連!
「莫道雛聲聞悲鳴,誰見樹下苦慈心!諸位主事,好好想想吧至少老夫是深感慚愧哦!」
三長老細細品味著這首詩,隨後眼神一轉,一股凌厲的氣息忽然刮過了那幾位面色複雜的主事。
「三長老所言極是!最苦窮郎寒山去,誰料當年錦玉衣!
昨晚若非毅兒捨命相救,今晚我們能否匯聚在此,這還真不好說!
若是人人都有毅兒的這份膽識和遠見,我人族又豈會面臨如此險境?毅兒,這次當真是多虧你了!」
二長老雖然是獨孤沁的生父,但他公正無私,對獨孤毅這樣的忠勇少年著實是欣賞有佳。
「幾位長老可別誇他了,這個孩子,誇兩句尾巴就要翹到天上去了。
來來來,今晚族長大人有事無法回來,我們就先開宴吧,今晚是喜宴,不要因為一些小事壞了心情。」
族母大人摸了摸獨孤毅的腦袋,然後慈祥的說道。
這便是獨孤家族母不同於姜家族母的地方。
一位是始終和藹,不願計較子孫得失的大家之婦,而姜家的那位則是不怒自威,充滿震懾力的威望化身。
但二者相同的地方,便都是為了一族延續而不斷奉獻的傑出女性!
此時在族母大人的調和之下,這場晚宴才終於得以拉開序幕。
就在眾人酒過三巡,互相談笑的時候,斷魂谷外,終於翻過山谷的龍寒淵則是帶著浩浩蕩蕩的一群人,踏上了重返家鄉的路。
距離仇曉妍帶人阻擋敵軍,已經過了足足三個時辰!
在這段時間裡,龍寒淵調整隊伍,他一邊向外派出偵查兵,一邊將龍門軍作為先鋒,太常軍作為側翼,將這些存活的嵐獅保護在了隊伍的中央。
他們馬不停蹄,一刻也顧不得休息的朝著九龍城趕去。
「老龍!怎麼樣,你撐得住嗎?要不我來頂一會,你去休息下。」
第二總隊的將軍徐戰前走了過來,關心的說道。
「沒事,我還挺得住,老徐你還是看好後方!一旦敵人追上來,那我們可就要仰仗你們第二總隊了!」
龍寒淵紅著眼,聲音沙啞的回答到。
「放心吧!他們真的敢來,老子非要親手給靜雲妹子報仇不可!」
徐戰前是龍門軍中最為年長的老將,他看著鬍子拉渣的龍寒淵,不斷地給他打氣。
「報告將軍!我軍後方二十里處,發現赤獅先鋒!」
就在二人交談之時,一名氣喘吁吁的偵察兵搖搖晃晃的跑了過來。
「來得好快!第二總隊,原地列陣,準備迎敵!」
徐戰前大喝一聲,可他話音剛落,又是一名神色緊張的偵察兵從前方狂奔而來
「怎麼了?前面有何情況?」
龍寒淵扶住那名快要虛脫的戰士,沉聲問道。
「報報告將軍!前方有蒼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