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餘燼 打臉。
第16章 ,餘燼 打臉。
梁枝說完,便斂了神色,溫溫淡淡地站在一旁,看著他的動作。
秦瞿筆尖往簽字那一欄點了點,再一次問她:“真要我簽?”
梁枝淡淡頷首,“嗯。”
“……”
秦瞿驀地被她這幅油鹽不進的樣子氣笑,揚著眉幹脆利落地簽好字,“希望你別反悔,我不想再因為這件事浪費我的時間。”
梁枝垂著眼睫,“嗯。”
以後再也不會了。
手裏捏著薄薄的幾張紙遞回給梁枝時,他最後問了一遍,“還想繼續嗎?”
梁枝沒回應他的問題,接過東西把它重新封裝回文件袋,而後小幅度地向他鞠了一躬,“謝謝秦總。”
這樣的過程比起梁枝想象的其實更為輕鬆,她轉身時,就連腳步都比之前輕快不少。
絲毫沒有不舍,甚至連一句話都仿佛不願同秦瞿多說。
秦瞿擰著眉望著梁枝離開的背影,直至她徹底消失在了那道厚重的木門後,這才止住視線,下頜緊繃。
他不知道,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在他的印象裏,梁枝一直是一個沉默地將所有事做得麵麵俱到的人。
沉默地靠近他,沉默地依賴他,沉默地迎合他,從未有半句怨言地遷就著他。
明明這一年來他從來沒有見她表露出絲毫的不滿,可為什麽,卻突然提起了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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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
梁枝才不管秦瞿現在是什麽心情,了卻一樁大事後,雖然心裏難免還有些悶悶的,但更多的還是如釋重負。
上電梯時,再看一眼鏡子裏的自己,頓時覺得就連氣色也好了很多。
走出公司大門,她仰頭看向天空。
由於昨夜下了雪,今天太陽格外的好,陽光灑在路麵上,恰到好處又不至於刺眼。
梁枝從包裏翻出圍巾裹好,正欲繼續向前走,便聽身邊傳來一個驚訝的聲音。
“咦?”
梁枝莫名覺得這個聲音熟悉,扭頭看過去時,神色微驚:“是你——”
是那天她送到醫院的那個女人。
女人見梁枝認出她來,笑意盈盈走過去,握住她的手,“沒想到在這裏能夠碰到你,醫藥費我讓我的助理幫我匯過去的,你收到了吧?”
“很早就收到了,”梁枝點點頭,“您最近沒有再過度勞累了吧?呃……”
看出梁枝在稱呼方麵有所卡殼,女人笑著自我介紹:“葉青苑,我身邊人喜歡叫我苑姐。”
還未等梁枝自我介紹,葉青苑先一步道:“你叫梁枝對吧?我助理都給我說過了。”
“嗯。”梁枝覺得兩個人就這麽站在公司門口實在突兀,於是帶著葉青苑往旁邊走了走。
葉青苑望了一眼公司大樓,狀似不經意地問她:“你在這裏工作?”
“在這裏工作過,”梁枝稍微強調了最後三個字,溫聲解釋,“這次回來處理最後一點事。”
“這樣啊。”葉青苑頷首表示了解,舒展著眉提議,“這會兒時間剛好,不如一起去吃頓飯?”
梁枝聞言搖搖頭,委婉地推拒道:“我還有點事,今天可能沒有空……”
其實有事也說不上,隻是剛剛解決了離婚協議這件事,她暫時沒那麽心思做這些。
葉青苑並未露出十分遺憾的神情,了解後隻是簡單笑了笑:“這樣啊……那就先不打擾你了?”
“下次有機會,苑姐您再聯係我?”梁枝衝她揮揮手。
“嗯,總會再見麵的。”
葉青苑在轉身前,衝她眨眨眼,輕快地道。
她眼神裏含著幾分意味深長,讓梁枝總覺得,似乎是在暗示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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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
江城某會所包廂內。
燈光被人調暗了再調暗,幾束彩燈閃爍著落在形形色色的人身上,幾個公子哥兒或醉得東倒西歪,或半醉不醉,桌上酒瓶散得亂七八糟,少有清醒的人。
“我說今晚某尊大佛怎麽舍得屈尊來我們這兒呢,來了也不喝,是不是好久沒在一起玩兒,兄弟情都斷了?”
中間有個醉醺醺的左擁右抱,一邊衝著角落擠眉弄眼,一邊拍了拍手裏攬著的女人,暗示她過去。
“來都來了,看在咱們兄弟的麵兒上,好歹也得來一杯吧?”
那人懷裏的女人當即會意,從男人懷裏站起來,拿著瓶酒嬌笑著過去。
角落裏坐著一個男人,靠在沙發上,大半張臉隱在陰影中,與這裏的混亂格格不入,仿佛自己分離出了一個世界。
是秦瞿。
上次梁枝過來讓他簽離婚協議的事已經過去了好幾天,這幾天他一直在外頭的另一套房子裏住著,沒有回去過。
這次參與聚會,本以為隻是普通的聚餐,卻不想最後一群人仍拉幫結夥到了這兒來。
後頭吵鬧喧天,他隻覺沒來由的煩躁,自動選擇忽略。
女人見秦瞿在她走近後也毫無反應,於是便自動認為他這是默許,過去給他添上一杯酒,坐到他身邊,“秦總,不來點?”
身後還有幾個人大聲起哄:“今天小嫂子沒來,咱們秦總就放肆玩唄!反正我們兄弟幾個肯定幫你保密!”
平日秦瞿與他們這幫狐朋狗友最為脫拍,特別是在結婚後,老神龍見首不見尾,多久都不見得能聚上一回。
這好不容易約到人出來,自然得抓著可勁兒起哄。
那坐在秦瞿身旁的女人也因為這樣的起哄,膽子愈發大了起來,整個人拿著酒杯就作勢貼上去:“秦總——”
秦瞿心裏本就有事,正思索間,突然被人打斷,當即不悅地揮開酒杯,坐在一旁,讓女人連一點衣角都碰不著。
“回去。”
氣氛沉默了一下,有人仍不怕死地接著起哄:“我說老秦你這就不好玩了啊,要來玩就好好喝酒,怎麽還凶別人妹妹呢?”
秦瞿掀起眼皮,渾身氣息一斂。
楊牧河察覺到不對勁,當即笑著打圓場:“人家可是有家室的人,得對家庭負責,等你們結婚就知道了!”
“……不是。”
秦瞿驀地開口。
楊牧河一怔:“不是什麽?”
“我要離婚了。”
“……???!!!”
秦瞿不說話還好,這話一出,宛如平地驚雷,包廂裏頓時陷入一片安靜。
“不……不是,哥,你怎麽回事?”楊牧河被炸得腦袋一暈,忍不住出聲問道,“小嫂子做錯了什麽事,惹你生氣了,所以你想離婚?”
“還是說,你真的移情別戀,不想跟她過下去了?”
畢竟對梁枝的性格的印象擺在那裏,楊牧河怎麽猜,也隻是往秦瞿主動提離婚這個方向猜測過去。
“……”
秦瞿疲憊地揉了揉眉心,冷聲道:“是她提的,讓我簽協議。”
“臥槽?!”
不僅是楊牧河,包廂裏所有人都被驚訝得目瞪口呆。
楊牧河緩了一會兒,才總算緩過了一口氣來。
“不是……”他心虛地說,“難道是因為你背著嫂子做的那些事被發現了……?”
“嗯?”秦瞿莫名其妙,“她也不說原因,隻說她累了,況且,我哪裏對不起她?”
見秦瞿一個眼刀掃過來,他乖乖閉嘴,假裝什麽都不知道,“……當我沒說。”
確實也沒出軌。
“老秦,你是不是想得太簡單了!”
這時,不遠處有個半醉不醉,顯得幾分含糊的聲音拖腔帶調地響起,“你知道女人最想要的是什麽嗎?你以為就是什麽禮物啊錢那些的啊?人家想要的是你哄她,找時間陪她,你說你這一天天沉迷工作的,看著就不像能好好陪老婆的人!”
“……”
秦瞿雙手交叉著,身體往前傾,繃著唇不再說話。
那人端著酒,搖搖晃晃地向他走過來,拍了拍他肩膀,“老秦,你相信我,我眼光沒錯的,你也知道這麽多年小嫂子一直跟著你,一直那麽喜歡你,好不容易結婚了,又怎麽可能舍得放手。”
“人家隻是生氣你沒多陪著她,跟你鬧別扭呢,說離婚也是嚇嚇你,讓你明白她也是有脾氣的罷了,你看這麽多年,她就算不滿意,什麽時候沒有遷就你?聽我一句勸,趕緊回去哄一哄人家,人家心一軟,就給你放過了。”
“小嫂子那麽愛你,怎麽舍得真的跟你生氣?”
“……”秦瞿怔了下神,“可是,她已經讓我簽好離婚協議了。”
“就一個協議而已,還沒領離婚證呢,你以為就能成真啊?”那人渾不在意擺擺手,“說真的,女人嘛,離了婚又辭了職,還能幹什麽?還不是得乖乖待在你身邊尋庇佑?”
……
男人還在絮絮叨叨說著怎麽哄女人,仿佛要向秦瞿傳授畢生絕學。
秦瞿聽著他說的那麽多,忽然覺得似乎也有幾分道理。
他換了個舒服的坐姿,拿出手機給梁枝發了個消息。
【我明早回來。】
等了半分鍾,那邊回了一個字:【好。】
……
秦瞿盯了那個字半晌,掀了掀眼皮,輕笑了聲。
說得沒錯。
她總是會服軟的。
,
聚會結束,已是深夜。
秦瞿回到自己臨時住處時,發現有個快遞盒子放在自家門口。
那盒子挺小,也不知道裝著什麽。
秦瞿沒有網購的習慣,所以斷然不會是他買的東西。
而這個臨時住處,是他大學時期租的房子,保留著隻是為了方便,自從結婚後,他已經很久沒有回來過。
那又是誰知道他現在住在這裏,還給他寄東西過來?
秦瞿帶著疑惑拿起快遞盒,開門進屋。
換了鞋,他拿起盒子,徑直進了書房。
拆開快遞盒,裏麵赫然躺著一個紅絲絨盒子。
打開,是一枚戒指。
秦瞿抬手,看了一眼自己無名指上的戒指。
是同款,也就是梁枝手裏的那一枚。
——也是因為前兩天賭氣,所以給他寄過來的嗎?
秦瞿腦中這個念頭一閃而過,隨意勾了勾唇,不以為然地把戒指裝回盒子裏,放在書房角落。
既然她不想戴,那就以後再找時間還給她。
手機震動兩下,屏幕上顯示著有人給他發了消息。
秦瞿於是點開聊天框,發現消息來自梁枝。
【你明天早一點回來吧。】
秦瞿眼裏劃過一抹興味。
這就忍不住想他了?
思及此,他懶洋洋地移動手指,給她發過去:【想讓我幾點回來?】
那邊很快回複:【九點左右可以嗎?】
這麽早?
秦瞿唇角慵懶的笑意勾得更深:【行,乖乖在家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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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
今天秦瞿不打算去公司,索性穿得隨性了些。
回到別墅時,眼尾喻著淡淡的戲謔開門。
傭人見他回來,愣了一下,“先生回來啦?”
秦瞿“嗯”了一聲,邊往裏走邊問道,“太太呢?”
“太太還在房間裏……”
話音未落,樓上便傳來一陣匆促的腳步聲。
梁枝頂著還未來得及整理的頭發,迷迷糊糊地往樓下看。
在看清來人後,她一下子清醒了許多,然後再看向顯示著早上八點的鬧鍾,驚訝地問他:“你怎麽這麽早就過來了?”
秦瞿見她這副模樣,好整以暇地抱臂,挑眉道:“不是你讓我九點左右?”
“可沒讓你那麽……”說到這裏,她話音頓了頓,扭頭回房間,“算了你再等一下,我收拾……”
說完,急匆匆的腳步聲再一次響起。
樓上關門的聲音結束後,秦瞿忍不住低低笑起來。
他突然覺得,這個女人犯迷糊的時候,意外的可愛。
……
大約過了快一個小時,梁枝終於收拾妥當下樓。
她今天穿得很素淨,也沒有化妝,長發柔順地披散下來,隨著走動微微飄散。
沒了職場的幹練,更顯溫柔安靜。
秦瞿看過去時,眼中閃過一抹驚豔。
他很少這樣認認真真打量梁枝這般日常的裝扮。
不曾想,不過幾眼,竟讓他隱隱又多了些心動的感覺。
他起身,還未來得及說話,便聽梁枝淡聲詢問:“走嗎?”
“嗯?”秦瞿不明所以,“去哪裏?”
梁枝看了一眼時間,十分輕鬆地說道:“民政局啊,你好不容易回來一次,先把要做的都做了再說。”
秦瞿怔愣在原地。
梁枝仿佛看不見他的反應,補刀一般陳述道:“民政局九點上班,這個時候出門,正好趕得上辦離婚手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