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衝天血光

  「殿下金安。」蘇莉垂首，眉頭微蹙了蹙。


  倒不是因為男子略顯輕浮的戲謔，而是從來表情淡漠的灝樾，臉上實在不應該出現那一縷幾不可察的暗爽。


  而一邊的圖魯見了灝樾，本就不太自在，灝樾那番戲謔蘇莉之語，更讓他一個大老粗覺得尷尬，於是見禮后便直接退回了傷員大帳，留下了蘇莉一個人佇立當地，面對著男子。


  「蘇姑娘，軍中生活，可還習慣。」晨曦之中，灝樾難得的端詳起女子那張清艷絕倫的臉孔，他褐色的瞳仁，即便是迎著晨光，依然深不見底。


  「王子說笑了，你我同帳而眠這麼久了，習不習慣您還不清楚么？」蘇莉笑應，只是笑意不達眼底。


  灝樾的反常，令她狐疑——似乎，有什麼，他期待已久的事情，將要發生。


  「是啊，同帳而眠許久，本殿都已習慣了每晚打坐之時，一旁姑娘你落在本殿臉上那『飽含深情』的凝視了呢……」灝樾談笑間已是又向蘇莉逼近了半步。


  「說的是啊，殿下風儀，令人傾倒，這是再自然不過的事呢。」


  「是嘛，看著不像啊，姑娘的眼神，倒更像是將本殿當成了一個謎，想把這個謎團從裡到外，扒拉個明明白白。」已是站在蘇莉一臂之地的灝樾，笑吟吟的緊盯著女子眼眸。


  蘇莉一笑，呵，按說自己真實的年紀長灝樾一輪，可是，她自以為隱藏的很好的「求知慾爆棚」的問號臉，卻還是被這個年輕的後生看穿了？

  是她演技太弱，還是這個年輕人太神？


  「早就聽聞殿下向來專情於王妃，不通風月，如今才知曉您果真這般純情，竟然看不出，那本是奴對殿下的怨念嗎，畢竟，一個姑娘家，同殿下孤男寡女共居一室長達數月，卻依然無名無分.……更無實.……」女子酡紅的芙蓉面上，那雙醉人的秋水眸，雖只輕盈盈掃過男子，卻似已對著他嬌嗔的道出了萬語千言，無數風情。


  這一瞬，灝樾深不見底的眼眸，似被晨光灼痛了一般，本能的瑟縮闔目-——任眼帘擋住面前無邊的美色，可那無孔不入卻又如假似真的情意，不知在何處延綿。


  蘇莉揚唇譏誚，亦收回了她剛剛爆發的十二分演技，在灝樾睜開眼之前，轉身離去。


  當天，夜已深沉，一輪詭異的血月，不知何時升起，紅慘慘的浮在無邊的夜幕之上。


  子夜剛過，西方的地平線處忽而泛起衝天的血光，霎時將半邊天幕染成慘烈的赤色。


  蘇莉披衣而起，站在帳外同樣被這動靜驚醒的人群之中，抬頭遠望。


  明明相隔著千萬里之遙，可那衝天的血色，似乎近的就在你的眼底鋪開；滾滾的煞氣湧上天幕，又洶湧的攏向四野；那血紅與凶煞交織的不詳之中，似有清晰的殺伐嘶喊傳來，又似被慟徹天地的無名悲愴貫穿。


  在這令人膽顫的血煞之中，蘇莉猛然彎下腰來，緊緊按著胸膛-——心臟突如其來的劇烈絞痛，令她痛苦的似要昏厥過去。


  汗珠自蘇莉光潔的額上涔涔掛下，她艱難抬頭，隔著被冷汗暈濕的眼睫，死死盯著西方那漫天幽浮的血色。


  這一瞬，她很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心胸中驀然被填滿的痛苦感覺，似乎屬於另一個人——這是屬於另一個人的悲愴、憤怒、蒼涼.……

  驚駭和慌亂之中，不知何人問了一句「駭死人了，不知是哪裡傳來這等動靜」。」


  姍姍來遲的灝樾，站定在正飽受痛苦的女子身側，如淵的深眸中，噙著冷酷的笑意，心情頗佳的回了一句，「正是，西楚九岳群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