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代價

  寒氣騰騰之中，女子昏昏沉沉的醒來。


  睜開雙眼的那一瞬間，所有的感官也回到了她的身體之中。


  蘇莉覺得冷。


  甚至冷的連原本疼痛難忍的臟腑之傷也全然麻木了。


  她低頭，發現自己全身浸沒在寒冷刺骨的水中，不自覺的皺了皺眉。


  她抬眸，又見一道青衣，模模糊糊的立在寒氣之外，眸底便掠過一絲厭惡。


  「蘇姑娘……是在生氣?」聞人陌清越的語聲響起，隱有迴音。


  蘇莉這才注意到，自己所在，隱約是一處溶洞，兩側低矮的石龕中，竟然閃爍著水晶的瑩輝。


  這些價值連城的水晶，平常人家得一塊就足夠一生富貴，在此處卻是成堆成堆的隨意擺放著，即便是大佑皇室，也絕難拿出這麼多的

  珍藏。


  聞人陌身後的西楚國，竟有這等實力?

  新找的靠山財力雄厚，呵，這本該是好事。


  可為何，自己覺得憤怒。


  現代女性又怎樣?

  影后又如何？

  自強自立，自由自在，在這個充斥著皇權和神權的世界，就是個笑話。


  穿越而來，就一定光環四射?

  在這裡，自己活的……比任何時候都要狼狽。


  來此數月，她動不動就不省人事，動不動就任人擺布，她不是已經受傷，就是在受傷的路上……


  這種無力的感覺……令她厭惡透頂！


  蘇莉深吸了一口氣，涼氣微滯，一直被抑住的痛感猛然自腑內躥出。


  女子痛的蹙眉，卻依然神色自若，「殿下包涵……蘇荔只是在生自己的氣。」


  聞人陌深深的看了幾眼隱在寒氣之後的女子，只見碧綠的寒潭中，她濕漉漉的黑髮貼在她蒼白如紙的臉頰，亦散開在幽靜的潭面上，姿容冠世的女子，妖魅宛如潭中精鬼——難怪，君千玦唯一的弟弟，大佑的尊榮無上的九府藩王，向來以淡泊寡慾為世人傳頌的君玉曄，會對她生出那般的執念。


  「既然對如今的處境感到憤怒……當初，蘇姑娘為何不選更加輕鬆的那條路。」聞人陌言語淡淡，眼神卻是幽遠。


  那一日，先有大佑皇太后執免死金令救人，後有君玉曄以婚約做注，她只要撿起那一紙婚書，她只要點一點頭，便不會有毫無退路的孤注一擲，不會有倉皇狼狽的帶傷奔逃。


  一切……本可以那樣輕鬆。


  女子闔目，並未答話。


  當感受到體內亂竄的寒氣終於緩緩平息，蘇莉自潭中起身。


  浸濕的輕衫，包裹貼合著女子高挑曼妙的身軀，蒙蒙的白色寒霧中，一襲濕淋淋的身影向聞人陌而去。


  那纖細嬌弱的身軀，卻勾勒著最高傲的姿態。


  女子面容淡淡，語聲清淺，「容易的路又如何，那終究不是我想走的路。」


  這一刻，所有的艱辛，化為輕描淡寫的一句。


  這一刻，她一笑，輕輕地同自己和解。


  雖然，有些路已無法回頭，雖然，意味著更加無法預測的開始，但……那又如何，她蘇莉，從不將就。


  那終究……不是我想走的路。


  所以，再多的代價，勇敢承受。


  這一刻，立在潭邊的聞人陌面色一變，眼前彷彿展開大片大片的血色。


  這一刻，男子氣息突亂，青衣微揚，想起了曾經懦弱的自己，至今空餘悔恨……


  他……不及蝶舞，甚至不及眼前的這個女子。


  這一刻，剛剛走進溶洞中的獨孤清影，霜眸驟縮。


  不遠處，那渾身濕透的少女宛如自湖中走出的仙子，淺笑著湊近一襲青衣，而那天人一般的男子，亦回以目眩神搖、乍然失神。


  一絲黯光自西楚國至高無上的「聖女」獨孤清影眸底掠過。


  真是……好一對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