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失態

  命數自有天定！


  而煊王君玉曄，正是其中不幸的代表。


  「絕難活過三十」-——十幾年前，這個清雅絕倫的天子胞弟，就被命運下了最無情的宣判。


  從君千玦的影射之言和太皇太后巨大的反應之中，蘇莉隱約明白了什麼，停下了伸出去的手，抬頭望著作為上位者的那「一家人」。


  太皇太後面色蒼白，指著天子的手指顫顫巍巍，顯然氣的不輕。


  「祖母莫要動怒，您該知道孫兒的性子，這些……曄不在意。」即便被當眾揭開「傷口」，君玉曄如玉的臉上依然是寵辱不驚的溫雅。


  是啊，他怎麼會在意呢，畢竟，當年，那一碗葯，是年少的自己，親口向閔老要的。


  他真正在意的，是他的皇兄，從來對他眷顧有加、更兼進退有度的哥哥，為何會這般失態，失態到不惜當眾提自己不過註定是個「短命王爺」的痛腳——這般帶著刻薄的失度，令他覺得陌生，卻也覺得惶恐。


  是的，惶恐。


  因為，他隱約覺得——皇兄的失度，或許，也是為了這個女子?

  「曄兒……」太皇太后喃喃的喚了一聲，鳳目中浮上幾縷疼惜，自己這個孫兒，心思有多簡單，沒有人比她更清楚，所以，當看到他好不容易開了「情之一竅」，也沒人比她更欣喜。


  可是……有些事情，君玉曄不明白，看遍世事的自己怎麼可能不明白。


  華服的老嫗上前幾步，一雙被歲月侵蝕卻依舊銳利的眸子，緊緊盯著天子，「聖上，你要明白，在哀家心裡，沒有什麼，比你們之間的兄弟情誼更重要。」


  如果有什麼東西，令他們疏遠甚至反目，她必將不惜一切將其毀滅。


  她的免死金令，絕不會救一個禍水，哪怕……只是潛在的。


  邪肆而冷酷的天子，卻在看到老婦那樣一雙眼眸之後，有一瞬的心虛。


  「之前是孫兒失態。」君千玦垂眸，無人可以看清男子神色，只聽得他聲音冷淡，無一絲波瀾，「祖母放心，沒人可以給我們造成困擾。」這個叫蘇荔的女人，同樣不配。


  太皇太后靜靜望著天子低垂的眼眸。


  「好，祖母信你。」良久，老婦一聲擲地，卻又抬頭，眼眸望著虛空，喃喃低語道，「活不過三十……呵，聖上真的以為，煊王他只是先天孱弱么……」


  君千玦何等耳力，聞言便是俊臉一變，正待再問，卻見太皇太后甩了甩袖，舉著手中閃閃的免死金令，聲音是同君千玦如出一轍的冷酷，「罪女蘇荔，還不快快撿了婚書，跪謝皇恩。」


  蘇莉抬頭，五味雜陳。


  她有內家功夫在身，耳力並不比君千玦遜色，「活不過三十」——那個男子，竟只剩五年壽命了么。


  是啊，皇恩浩蕩，有君玉曄的搭救之恩，有太皇太后的免死之恩……


  可是，似乎誰都忘記了，這一切的牢獄之禍、性命之虞，一切一切的狼狽和難堪，原本都是因為君千玦賜給她的「欲加之罪」！

  蘇莉回頭望了望依然明亮的天光，午時未過——聞人陌說，晚上才是解困之時。


  可是，她，能熬的到那個時候么？


  還是說，為了活命，她只能撿起眼前這張荒誕的「婚書」，接受那個溫雅男子或許還剩下五年的庇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