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兩個條件
艷陽當空！
一道道陽光透過林間的縫隙照射在大地上，形成一股股炫麗的光柱。厚厚的密林擋住了烈日的炙烤，樹蔭下依然透著陣陣清涼。
嗦嗦嗦！
寂靜的山林中突然響起一陣輕微的窸窣聲，一群形象狼狽的南夷人出現在密林中。
這群人有30多人，一個個全都身材壯碩、渾身漆黑，手上、臉上沾滿了暗紅色的血痂，正是好不容易逃脫南方王軍追殺的越巂夷王高定等人。
「大王，翻過這片密林就是僰州境內，我們就安全了！」
隊伍前方，鄂煥站在高定的身旁，蒼白的臉色被厚厚的血痂所掩蓋，左臂根部染紅的麻木包裹著。
在當日的激戰中，他差點就在趙雲、越兮兩人的聯手合圍下葬身，幸得手下心腹拚死才救了出來，不過倉皇之下左臂卻也被一員近衛營士兵齊根斬斷。
此時距離南安城外的決戰已經過了十多天時間，當日一戰南方王司馬宇統領13萬大軍於城外一戰盡滅數十萬南夷大軍，殺得南夷軍血流成河，屍橫遍野，俘獲的傷兵、降兵高達15萬，來襲的40萬南夷軍僅4萬阿蘭部落逃脫。
而高定他們也是在山林中躲了10天時間才逃過了南方王軍的搜索。
「待回到部落，我定要集結大軍剿滅阿蘭部落！」
高定蒼白的臉上露出一道劫後餘生的慶幸之色，接著想到阿蘭部落最後時刻的背叛，眼中閃過寒光，狠聲道。
現在高定的心中已經沒有了當初的意氣風發，有的只有對南方王軍戰力的恐懼，以及對阿蘭部落的痛恨。
通過此戰，高定他們已經認清了一個事實，和南方王軍相比，他們實在是差得太遠了。
不管是戰備、士兵的戰鬥意志，還是軍官的指揮作戰能力，都從各方面碾壓他們。
13萬人正面大敗40萬南夷軍，這一戰將成為他們終身的夢魘，南夷人已經失去了與南方王軍再次角逐的實力。
佔了三州南夷各部五分之一人口的大軍就這樣沒了，短時間內失去如此大數量的青壯，這對於以山林狩獵為生的南夷各部是一個毀滅性的打擊。在這個冬天他們能否平穩度過都是一個大問題。
「對，我們一定要狠狠地懲罰阿蘭部落！」
「圍剿阿蘭部落！」
高定的話馬上得到了一眾人的附和，他們心中也恨極了阿蘭部落，若不是他們在關鍵時刻的背叛，他們也不會敗得這麼慘，說不定還能帶回一部分的族人。
嗦嗦嗦！
就在所有人義憤填膺地聲討阿蘭部落之時，不遠處再度傳來了一陣急促的窸窣聲，是一名在前面探路的南夷人趕了回來。
「大王，前方有情況！」
這名南夷人來到高定身前氣喘吁吁道，臉上兀自掛著不可置信的極度震撼之色。
「怎麼了？」
高定聞言心中一緊，連忙追問道。
「前，前面，好多屍體！」
指著前方不遠處，這名南夷人斷斷續續道。
「走！去看看！」
高定掃了一眼鄂煥等人，心中升起不妙的感覺，當先踏出往他指的方向走去。
跟隨著這名報信的南夷人走了大約1里多路程，踏出山林邊緣，前方的視線豁然開朗。
此時，在山林的邊緣處，另外幾名探路的南夷人正站在原地，一臉獃滯地看著前方。
「這！」
看著前方的情景，高定感覺自己的喉頭髮緊，說不出話來。
緊鄰山林的邊緣是一片亂石崗，山腳下到處都是散亂的碎石，有大有小，而在這些碎石上鋪滿了層層疊疊的屍體，暗紅色的血跡渲染了整片大地，空氣中飄逸著濃郁的屍臭味，不少大號的碎石上都布滿了箭矢撞擊留下的痕迹。
「大王，是阿蘭部落的人！」
捂鼻強忍著空氣中漂浮的惡臭味，鄂煥帶著人上前查看了一下，然後返迴向高定輕聲道，說話間聲音輕微顫抖。
很顯然這是一片戰場，從現場遺留的痕迹，以及鄂煥他們大致清點的人數來看，4萬阿蘭部落大軍幾乎盡喪於此，層層疊疊的屍體自山腳不斷向亂石崗盡頭的谷口堆積。
這是一場有預謀的屠殺！
在這片區域有實力將4萬阿蘭部落大軍全部留在此地的也只有南方王軍，看樣子是在決戰打響的時候他們就不聲不響地在此設置了伏兵，而且就算是打埋伏，要想能夠全殲4萬阿蘭部落大軍，在此埋伏的南方王軍起碼超過2萬人，甚至更多。
若是南方王軍一早就將這些兵力全部投入到決戰之中，恐怕他們敗得更快！
嗦嗦嗦！
就在現場氣氛凝滯之時，在距離高定他們數百米開外的山林里傳來一陣響動，草叢中豎起一桿桿黑色的將旗，黑色的墨麒麟隨風舞動，緩緩往高定他們而來。
「大王快走！我掩護你！」
看著突然出現在身後的南方王軍，鄂煥神色大變，一個跨步擋在高定身前，焦急地催促道。
「踏踏踏~」
身後亂石崗兩側的碎石旁，一隊身著黑甲的騎兵也緊跟著涌了出來。
「沒用的！」
突如其來的敵軍反而讓高定一下冷靜了下來，絕了後路的他反而使得他能夠從容面對南方王軍，一把推開鄂煥道，到現在還願意為他拚命的人已經不多了，他不想看到鄂煥白白送死。
前後兩隊南方王軍大約有2000人，快速向他們湧來。
「在下南方王中軍近衛營校尉馮國勇，奉君上令，在此等候越嶲夷王多時！」
一桿刻有馮字的黑色軍旗隨風舞動，甲胄在身的馮國勇在衛士的簇擁下來到高定數十米開外站定，騎乘在戰馬上拱拱手道，身後一列列重甲近衛軍列隊而立，同另一側馮勝帶領的近衛軍騎兵將高定他們團團圍住。
「近衛軍！」
聽到近衛軍幾個字，鄂煥眼中閃過一道火光，就欲欺身而上，被高定牢牢拉住。
當日，在戰場上，鄂煥可是清晰地記得，那員差點將他斬於馬下的大將就是近衛軍的統領，他的手臂也是被近衛軍士兵砍下。
「今日之敗，我高定輸得心服口服，不過要想取我人頭，卻也不是這麼容易的！」
制止住衝動的鄂煥，高定絲毫不懼近衛軍的重重包圍，看著馮國勇昂然道。
作為曾經一統三州南夷的王者，他就是死也要保留自己的尊嚴。
「越嶲夷王言重了，我家君上若是有意要取高大王性命，高大王恐怕也逃不到這裡！」
馮國勇聞言搖了搖道，聽完高定緊緊地盯著他，未置一言。
「這裡是阿蘭部落大軍的埋骨地，4萬阿蘭部落逃軍已全部葬身於此，同時我征西將軍秦良玉已率領3萬西軍奔赴阿蘭部落，這個部落很快就會成為過去時。這算是我家君上送給大王的一份大禮，只要大王答應君上的兩個條件，我們就讓大王安全離去！」
馮國勇指了指不遠處的亂石崗，淡淡道。
「什麼條件？」
高定眉頭微皺，追問道。
「第一，從此尊奉我家君上為主，南夷各部划入我南方王府；第二，放開商路，允許我漢族商人進入三州經營」馮國勇伸出兩根手指緩緩道。
「不行！我南夷人向來崇尚勇者，誓死不降！今日我若是答應你的條件，明日就將陷入眾叛親離的境地」
聽完高定面色難看，沉思了一會兒緩緩搖頭道。
「高大王放心，你們可以不聽調也不聽宣，我家君上只是要南夷人名義上的屈服而已，而作為交換條件，我們會將一些軍械賣給貴部，有了這些軍械，高大王難道還害怕有人不聽你的話嗎？」
馮國勇也不氣餒，接著道。
軍械！
「好！我答應你！我南夷各部願尊南方王司馬宇大人為主！」
聽到這話，高定、鄂煥等人均是神情一振，高定連忙答應道。
這一戰他們可是親自體會了南方王軍武器軍械的精良，若是真有了南方王軍的武器支援，高定有信心快速將此戰失利對他威望的打擊降到最低。
至於馮國勇所說名義上的臣服，高定其實根本未放在心中，對於南夷人而言，漢人強他們則可以臣服，若漢人弱他們隨時可以造反，臣不臣服對他們無所謂。
用一個名義上的臣服，不僅能保得一命，還能換來南方王軍對他的支持，這怎麼算都是一筆劃算的買賣。
「好！給高大王放行！」
馮國勇聞言臉色一喜，也不贅言，直接揚聲朝高定他們身後的馮勝道。
很快，馮勝他們就讓開了一條道，高定朝馮國勇拱了拱手，帶領著人馬迅速離去。
「二弟，君上真就這樣簡單就放他們離去？」
一直到高定他們消失在視線中，一直保持著嚴肅神色的馮國勇才回過頭來，面露不解地向馮勝問道，他想不明白司馬宇為何要白白放高定離去。
「簡單？呵呵，大哥，高定回去以後，南夷各部將再難有團結統一之日！」
馮勝聞言，望著高定他們離去的方向，面露冷笑道。
此戰高定不僅被打得大敗，丟了數十萬大軍，還認了司馬宇為主，一旦這個消息在南夷各部中傳開，他越嶲夷王的威望將跌至低谷，南夷各部必將蠢蠢欲動，就算高定最終憑藉著高氏部族的實力壓制各部，各部之間也會陷入面和心不和的局面。
而這時候，作為宗主國的南方王勢力，卻可以站在大義制高點的位置上，快速拉近與南夷諸部的關係。
其實，還有一點馮勝不知道，他不知道商業的力量，只要高定放開商路，南方王治下的商人湧入三州必定會對南夷各部的生活造成巨大衝擊，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在各種豐盛的物質條件衝擊下，很快就將慢慢腐蝕、滲透入南夷各部的生活之中，在不知不覺中掌控三州和南夷諸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