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選之鵝
第1章 天選之鵝
真靈界。
又是一年三月三。
巫雲九重山的山腳下聚集了從真靈界四洲趕過來的修真者們。
這些聚集的修真者修為不一、神情不同，男女老少皆有，甚至有些修者的麵貌都帶著些異族的特征。
但來到這裏的人卻有著一個很明顯的共同點——
他們或手上或腰間的靈獸袋裏都帶著一隻或數隻不等的真靈界靈獸。
“哎，劉道友！又見麵了。今年你尋到了什麽珍稀靈獸獻給魔尊大人啊？”
“李兄！哈哈，又見麵了。兄弟去年時運不錯，在赤焰洞那邊尋到了一隻五階呼嚕獸！身寬體胖、勁大能吃，說不定能得魔尊青眼。李兄呢？有沒有找到什麽更好的靈獸？”
“嘿嘿！兄弟我的運氣也挺好！雖然沒尋到五階的靈獸，但去無極海的時候僥幸抓到了一隻四階海靈龜！雖然靈獸的等級低了一些，但海靈龜生命力旺盛、壽命極長，一定能夠陪伴魔尊更長的時間的！”
“海靈龜啊！那果真是相當能活的靈寵了！說不得這次李兄真的夠將海靈龜獻進魔尊的珍獸園了！”
“哪裏哪裏！劉道友的呼嚕獸才是身體倍兒棒的小極品呐。”
這兩位修者正互相恭喜和謙虛，旁邊忽然就傳來了一個帶著嘲諷和嗤笑的聲音：
“區區四階的王八和五階的山豬你們也好意思拿出來獻醜？！就不怕汙了魔尊大人的眼嗎？獻給魔尊的靈獸至少也該是七階以上的高級靈獸！”穿金色長袍的修真者打斷了那兩個人的對話，一邊嘲諷一邊從靈獸袋裏抓出了一隻金色小鳥。
“看看我這七階炫音鳥！這可是從中等仙境秘境雲霧森林裏找到的稀有高階靈獸！極通人性、喜好歌唱，重要的是炫音鳥的聲音極其悅耳空靈，鳥鳴聲還有安撫人心之功效！這才是魔尊大人會喜愛的靈獸！”
這金袍的修者伸手逗了逗那鳥，然後那金色的小鳥就真的鳴唱起來，啾啾之聲果然好聽極了。
周圍的修者看到那金色小鳥的第一時間果然都露出了驚訝和稀罕的神色，讓這穿著金袍的修者很是有些得意。
然而沒等金袍修者再炫耀一下他的炫音鳥的時候，他卻發現他周圍的修者們看著他的眼神很快就從驚歎變成了可惜，甚至有幾個不會遮掩神色的修者還露出了憐憫的眼神。
金袍修者：“？？？”這些人看他的眼神不太對。
明明這周圍一圈比下來隻有他的炫音鳥華麗漂亮可愛，論顏值、論能力、論等階都碾壓其他靈獸，為什麽這些抱著烏龜、山豬、棕熊甚至是瘸了一條腿的黑靈犬不的人會對他投來可惜甚至是憐憫的目光。
就好像篤定他一定會落選似的。
“不是，你怎麽都用這種眼神看我？難道我的炫音鳥不炫嗎？”
被看得忍無可忍，金袍修者不忿地質問出聲。同時高高抬起他手上可愛的小鳥。
其他抱豬抱狗抱烏龜的修者紛紛歎息。
“這小鳥的樣子一看就不能吃。”
“別說不能吃了，看起來還非常脆弱估計一捏就會死吧？”
“雖是七階，但是身子骨還不如三階的某些低等靈獸結實啊。”
“一看就活不長！”
金袍修者：“……”你們東洲的修者怕不是都有點大病！
“咳，這位道友是第一次來給魔尊大人獻靈獸吧？”最後還是劉姓修者不忍直視發了好心。
金袍修者眉頭一皺：“是又如何？難不成魔尊大人還不讓其他洲的修者獻寶了？”
劉姓修者咳了一聲：“當然不是。魔尊大人雖然性情有些嚴苛無常但從不食言、極為重諾。魔尊既說了廣納天下珍惜靈獸，便不會不收。”
“但道友你是第一次來敬獻靈獸，不知道魔尊選擇靈獸有個默認的要求也是很正常的。”
金袍修者擰眉：“默認的要求？”
“是等階要求還是品種要求？”
金袍修者說到一半忽然表情扭曲了一下：“魔尊大人該不會是喜歡又特別又醜的靈獸吧？！”
那他的炫音鳥確實是輸了。還輸得徹底。
“嘖，你怎麽說話呢？你意思是說我懷裏的黑山金熊醜？我熊一巴掌就能拍死你的鳥！”
“就是就是，我的辟邪黑犬雖然瘸了一條腿，但你知道它多能苟嗎？！你死了說不定它都活著！”
金袍修者的表情逐漸崩裂。
劉姓修者迅速開口：“魔尊大人的審美怎麽會那麽差！你可千萬別亂說免得招惹殺身之禍！”
“你不是東洲修者大約不清楚，魔尊大人自從‘斬聖一戰’複仇成功之後就修身養性不再管真靈界是非了。隻不過大道之路總是有些寂寥清冷的，魔尊大人想找些樂趣就開始養靈寵。”
“原本這也不是什麽特別之事，但壞就壞在魔尊大人大約是……入魔道之後魔力太盛太強，仿佛是沾染了點‘克寵’的邪氣。”
“所以？”
“所以，普通的靈寵在魔尊手下基本都活不過三日。”
金袍修者頓時露出驚色：“道友該不會是誆騙我的吧？！不說那些高階和中階的靈寵，哪怕是最低等的一階雪兔無病無災也能活十年啊。”
劉姓修者表情嚴肅：“事關這真靈界唯一一位九階魔道大能，道友覺得我敢開這玩笑嗎？”
“那些被‘克’死的靈獸每一個身體都沒有外傷和內傷，但在魔尊身邊養個幾日就會出現和魔尊盛怒時一樣的凶狠姿態。最後不是打架鬥毆而亡、就是原地把自己給氣死了。從魔尊開始養靈寵到現在已經五年了，五年間就沒有一隻靈寵能在魔尊身邊活過一月的。”
“就在去年靈獸宗的宗主還特地送了魔尊大人一隻九階天地靈龜！那可是天地靈龜啊！雖然開智晚些、日後也化形艱難，但隨便養養就是一宗的鎮宗之寶，能活萬年！最後也隻在魔尊身邊活了一月。”
“據說天地靈龜死的時候，靈獸宗宗主都沒忍住心疼地掉了兩滴眼淚。但靈獸宗宗主親自檢查了天地靈龜的身體，證明天地靈龜是氣得自己撞牆撞死的。”
金袍修者：“……”東洲修真界可真讓人大開眼界。
“所以從那以後大家向魔尊敬獻靈獸的時候就會多挑些身體健壯、能吃能活的，再不濟就是性情溫和還抗揍的。”
“雖然不指望著活過天地靈龜吧，但多活一天是一天，萬一走了大運獻上的靈獸活了一月零一天，魔尊一定會給予豐厚的獎勵和酬勞的。”
“靈獸宗宗主就得了一塊萬年血玉呢。”
金袍修者聽完劉姓修者的話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他此時再看蹲在自己肩膀上啾啾鳴叫的炫音鳥，眼中已經沒有了剛剛的驕傲自得，變成了恨鐵不成鋼。
他要這華而不實隻會唱歌的小鳥有何用！還不如那頭山豬！
金袍修者這樣想著，目光就不自覺地偏向了周圍那抱著抗造耐活的靈獸的修者，後者集體護住了自己懷裏的豬、狗、熊、龜，用行動表示了他們絕不換寵的決心。
金袍修者：“……”
罷！這次怕是要無功而返了。下次，下次他一定會找到最耐活的靈寵！
正在金袍修者痛定思痛的時候，巫雲九重山的九重雲海開始一層一層、由高到低地從兩邊散開。明明是無聲且緩慢的景象，卻生生帶出了一種可怕的壓迫感。
一道身著玄色暗金雲紋長袍的人影自雲端而下。
在這一瞬間所有等在巫雲九重山一重山廣場上的修者都屏住了呼吸，他們抱緊了手中開始焦躁不安的靈寵，等待一個結果。
金袍修者抬頭一觀魔尊莫不閑的麵容，卻在剛剛抬頭之時就感受到了成倍縈繞於身的壓力，頓時不敢再有什麽動作。
“多謝諸位前來九重山獻寵，來者是客，諸位在選獸結束之後都可在一重山修煉一月。同時二重山會開啟重山交流會，諸位可在二重山尋友切磋比試、或者互相交換所得奇珍異寶。此為魔尊大人對諸位獻獸的回禮。”
站在一重山廣場上的修者們聞言都是一喜，雖然魔尊的回禮已經持續了五年，大家獻獸的大部分原因也是奔著九重山純粹濃鬱的靈氣和交流會來，但魔尊莫不閑喜怒無常、性情暴戾，誰知道他會不會忽然就改了想法？
現在聽到一月的修煉時間和交流會都有，所有人就放下了心。也讓一些隨便抓了幾隻靈獸湊數、就想混靈氣的人心中竊喜。
又混了一個月呢。
“那便開始靈獸選拔吧。”
“還請諸位把靈獸置於廣場中央的靈圈內。”
等那數千隻靈獸被放進一重山黑玉廣場上的大靈圈後，就有一個戴著獨眼眼罩、看起來十分凶殘的修者上前。
在所有人和靈獸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陡然大喝一聲、一聲怒吼仿若驚雷炸響在所有修者和靈獸耳邊。
頓時就有數百修為低下的修者心神動搖、麵色發白，而有七成靈圈內的靈獸當場承受不住暈死過去，剩下的三成靈獸全都渾身炸了毛、豎了鱗，無比戒備地看著那獨眼大漢。
那獨眼大漢看著對他呲牙數毛的靈獸們嗬嗬一笑，一揮手就把那暈倒的七成靈獸掃出了圈，那些靈獸的抓捕者們迅速上前把自己的靈獸揣回去，雖有預料卻仍覺得丟臉可惜。
圈中還剩千餘隻靈獸。
大部分都身強體壯、很能活的樣子。
然後走出的便是一位頭上長著金角的女子，一看他的模樣就知道她是妖族，隻是光憑金角看不出本體就是了。
這位女妖修上前一步並沒有大喝又或者什麽過度的舉動。
隻是打眼掃了這一千多隻靈獸一遍，就揮手又掃出了七成的靈獸。
金袍修者看到劉姓修者的那頭呼嚕獸被掃出來了，而劉姓修者一臉的不可置信。
“為什麽？明明我的呼嚕獸特別能吃能活啊！”
金袍修者抽了抽嘴角，看著還在圈內的自家的炫音鳥，忽然就對魔尊的審美再次燃起了信心。
果然魔尊不喜歡山豬！
他的炫音鳥已經通過了兩輪篩選，現在靈圈之中的靈獸隻剩三百，他覺得自己的鳥有極大可能被選進魔尊的珍獸園！
然而他的信心在那淩空之人行動的瞬間就崩了個徹底——
那位魔尊隻是向前行了一步，整個一重山廣場上的修者就倒了一片。
修者如此，就更別提在靈圈裏的那些未開智修行的靈獸了。
那三百靈獸接連撲倒在地、驚叫慘叫連連，完全不見之前對著獨眼大漢呲牙炸毛的烈性了。
魔尊一步之後，三百靈獸中隻有三隻靈獸還老老實實站在原地，沒有特別驚恐、暴烈。
獨眼大漢和金角女看到圈內隻剩下的三隻靈獸表情十分不好。年年都有靈獸被獻上，結果卻是一年不如一年。
今年竟然就隻剩下三隻合格了。
兩人齊齊看向魔尊。
莫不閑眉眼微垂，輕輕頷首。隻是嘴角邊還帶著一絲莫名嘲諷。
“嗬。”
那是有些沙啞卻悅耳的男聲，入耳難忘。
不過此時誰也不敢造次，金袍修者和其他修者一樣領回了自己的靈獸，看著驚慌著到處撲棱著翅膀尖叫的炫音鳥歎氣。
最終還是沒過啊。
不過能見識這一場選獸，也算大開眼界。
接下來就該是魔尊帶著靈獸回到九重山顛，然後修整門開始蹭靈氣修煉和互相交流了。
結果還沒等那獨眼大漢說些什麽，在一重山廣場上的所有修者就看到那僅存的三隻靈獸突然一個掄著膀子大聲尖叫起來到處亂飛、另一隻撒開蹄子就跑直接以頭搶地、最後那隻看起來十分穩重的八階白玉青牛像是才反應過來似的，驚恐地長長哞了一聲，然後抽搐著蹄子倒地不起了。
所有人：“……”
所有人：“！！！”
無量天尊！救命！！
誰也沒能想到，這一年的選獸竟然顆粒無收啊啊啊！
天呐魔尊會不會一怒之下屠了他們所有人？！
啊啊啊啊救命！已經感受到那種恐怖的氣息了！！
莫不閑看著倒地不起的所有靈獸，嘴角邊的嘲諷之意越來越大、越來越大，而他周身凝聚起來的狂暴的魔力也在頃刻之間充斥了整個廣場，仿佛下一瞬便會徹底爆發。
就在所有人都在心中大喊吾命休矣的時候，忽然一道白色的靚影從天天來劃過一重山廣場的上空、而後精準地落入了沒有一隻靈獸的靈圈之中。
那白色的靚影撲扇著她的雙翅、穩穩落地之後緩緩直起身子、伸長了她雪白的脖頸，看了一圈萬人倒地的壯觀景象，一個激靈就對上了半空中那玄色長袍的人的雙眼。
司雲緋：“嘎！”
半空中的莫不閑看著這隻從天而降的大白鵝眉梢揚起，周身狂暴之氣陡然一收。
“就它了。”
所有修者看著靈圈中的那隻大白鵝表情震驚還帶著點兒扭曲。
造孽啊！今年的魔尊選靈寵，竟然選了一隻從天而降的大白鵝子！
這鵝還是最低等的一階靈獸！！
一階靈獸·大白鵝·司雲緋：“嘎嘎嘎嘎嘎！”
啊啊啊啊為什麽她在這個世界裏是隻鵝啊啊啊！！老天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