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練箭
霍隨心看似隨意的動作，仔細觀察下來，細節上較嚴言精細很多，因而她的準確率同樣也高的嚇人，雖說嚴言有著十年的遊戲經驗，但到底是半路出家，很多技術上的東西，都是憑直覺摸索，大多是經驗教訓下的產物，和接受正統學習教育出身的霍隨心不同，許多地方透著來自野路數的殺伐凌厲之氣。
她幾番觀察下來，心下對於嚴言的身手更加好奇，「言言，你怎麼學習的射箭？」
走近她，抬手皺眉糾正了一個微小的動作偏失，這樣的小動作，長期以往會加劇手關節的負擔，她忘了，這是在遊戲中，並不會實際上有什麼影響，這個糾正完全是出於習慣。
「自己摸索的，」嚴言放鬆身體，任由她在自己身上糾正自己的小動作，知道她在問有些敏感的事情，因而也不打算隱瞞，也不打算過多解釋，「之前有一段學習的經驗。」自己學習的經驗，後半句她沒說出口，偏了偏腦袋，漆黑如點墨的眼睛直視她輕鬆寫意的雙眸，「隨心，是在訓練機構待過？」這樣正統的箭術，標準入骨的動作，一看就是長期接受專業訓練練成的，難怪，趙獵戶也是另眼相待，實力確實令人眼紅，這樣的天之驕子，誰不想覬覦，就連她也有著別樣的打算。
「要叫姐姐，」她無奈地拍了拍對方的手臂，幾次糾正這丫頭，就是不改口，明明年紀比她大上好幾歲，有時候說話就是氣弱，真是不服氣，對這丫頭好奇死了，什麼時候一定要找她口中的美貌姐姐好好問問，指不定能知道什麼小秘密也說不定，雙眸中狡黠的笑意一閃而逝。
看著她古古怪怪的樣子，嚴言腦海中浮現出，還在B區的時候，在家裡，每次嚴言在認真學習的時候，嚴語便闖進她房間，用盡法子把她騙出去玩。
因為她的身體，嚴母和嚴父對她要求並不是很嚴格，只要大女兒過得開心就好，放在小女兒教育上的心思顯然重很多，因此，嚴言在家的時候幾乎每天都在學習，忙的只待在書房或者房間，很少出門。每次嚴語會拿著各種要求來騙她出門，她腦海里轉著什麼主意的時候，眼神也是如此靈動狡黠，看起來古古怪怪的。
有些縹緲的視線，落在霍隨心略帶疑惑的臉上，觸及到對方似乎在懷念什麼的眼神，她安撫地握了握嚴言的手，說道：
「我小時候對箭術很感興趣，在箭術中心接受過專業訓練，現在想來，時間都有十年了，現實中我可是箭術七段，」眼眸中揚起的傲氣，似乎看到了她拉弓而射時的飛揚自信。
「難怪動作很標準，」點點頭以示肯定，「在零點中，專業技能的人很佔優勢。」說完，掃了一眼她手中金色的長弓，問道：「這長弓是白銀級的？」
略帶肯定的語氣，說得霍隨心無奈的點點頭，「是趙前輩給的，據說是他年輕時出門打獵用的，我看著它和我現實中用的長弓『金翅』很像，便接受了，說來，你手中的長弓是鐵匠鋪那個怪老頭給的吧？」
「恩。」
離弦而出的箭矢隨著話音落下正中木柴，五隻箭整齊的排列在細長的木柴上，仔細一看，每隻箭矢的距離分毫不差，可見她的精確度有多高。
霍隨心收起內心的驚異，古怪的瞟了一眼比自己矮了半個頭的女孩子，感覺自己內心的權威受到了挑戰，一改之前懶散的態度，認真的開始完成趙獵戶交代的任務。
她動作標準流暢，堪稱教科書式的典範，可惜就是匠意十足，一看就是精心雕琢出來的工藝品，在零點這樣弱肉強食的世界，這份精緻，與它格格不入。殺意與銳氣需要鮮血的洗禮，而這份洗禮，正是中後期許多玩家缺少，繼而被零點淘汰，成為碌碌無為的常人。
「隨心，你覺得零點怎麼樣？」驟然開口的一句話令對方心神一跳，隱隱覺得嚴言的問題不是那麼簡單，心下想了想，認真道：「是個很有意思的遊戲，」頓了頓，感覺答的不是很嚴肅，復又開口道：「應該會成為一個新世界吧？」
雖然語氣不太確定，但已經足夠令嚴言心頭一震，不愧是大家之子，這份敏銳度和意識實在令人佩服。
「恩，會成為一個新世界，」語氣之肯定，令對方詫異地看過來，「這樣一個新世界，」她指了指不遠處飛快跑向森林打怪升級的玩家，「你覺得，這樣真實的一個新世界，弱肉強食是不是很正常？」
「你是說——」似乎意識到什麼，霍隨心壓住內心不切實際的猜想，不確定的開口道：「你是說，叢林法則會擺到現實中？」雖然意識到零點中競爭之大，也想過現實競爭會或多或少摻雜其中，家裡的一批小輩和幾個老頭子爭得面紅耳赤，就是為了得到家族資源支持，發展在零點的實力，但是完全沒想過，現實和遊戲兩者牽扯會這麼深，聽這話，遊戲扯入現實的比例比想象中更重，要不要提醒下家裡那幾個小輩？
知道她沒有完全意識到自己話中的深意，嚴言也不多解釋，現在講這些還太早，而且，實力才是話語權，自己現在弱的堪比螻蟻，隨便來個誰都能輕鬆捏死自己，前世就是自己太弱，又知道太多，難逃一死，這輩子，她絕不坐以待斃。
欠她的，她一定會一筆筆還回去。
壓住內心翻滾的幽暗，斂去雙眸中的血色，隨著最後一支箭矢刺入木頭的嗡嗡聲和不斷晃動的尾翼，她轉頭，看向霍隨心說道：「隨心，你的箭少了血氣。」
言下之意，在這弱肉強食的競爭中，想要活到最後，激流勇進的銳意，一往無前的氣性缺一不可。
霍隨心站在原地，低著頭看著手中的金色長弓，言言的話似乎和導師當時的話重疊起來，「隨心，你的箭缺少射箭人最基本的東西——氣性。我知道你的性子，向來什麼都不在意，但是你是我最驕傲自豪的一個學生，我希望你能在這條路上走得更遠，而不是被家族所累。」
這幾年她的箭術一直停留在七段，再無寸進，導師一直以來的旁敲側擊，訓練組中其他朋友的關心問候，其實都有察覺到，對於自己的箭術，她很有自信，對於自己的閑散的態度也瞭若指掌，這缺少的那份東西，果然大家還是都看出來。
真是——
她苦澀的抿了抿唇，雙眸中堅毅之色漸顯，「言言，我準備重新修行我的箭術，一定要突破七段。」語氣鄭重而認真，臉上恣意而洒脫，好像還是那個自在隨心的隨心，又好像不是那個自在隨心的隨心，一些東西無意間正在悄然變化著。
意識到她的改變，嚴言彎了彎唇角，她改變她的想法，她也改變了她的想法，一直沉溺在過去的自己，不知道給周圍人帶來了多大的壓力，也給自己帶來上了沉重的枷鎖，這樣的心境，長此以往，肯定會出岔子。
今天隨心點醒自己，令她及時封藏起內心深處血色的記憶。
這份前世的遭遇，將成為今生前行的助力，絕不會成為阻力！
一人高的柴堆，木柴與木柴之間距離相同，每一塊木柴上勻稱地插著五隻箭，上百隻箭矢如同方陣一般，整整齊齊地插入木柴中，遠遠望去，彷彿一個刺球，絕對是強迫症患者的福利。
這個整齊的刺球，可見兩人控箭之精準，駕馭箭術達到了如火純青的地步。
一上午的時間在上百支箭矢的方陣中一閃而逝，在趙獵戶滿意的神情下，她們離開趙獵戶的家。
趙獵戶收回隨著她們遠去的視線，走近被密密麻麻箭矢插滿的柴堆，視線掃過右邊霍隨心的一半木柴，前面第一批，用力不夠，一些箭頭都還有一半露在外面，想到她閑散的性子，眉頭微皺。後面的幾批用力均勻，挑不出錯處。
視線掃到左邊的一半，每隻箭矢同樣用力均勻，不偏不倚直直插入木柴，甚至是箭羽都朝著同一個方向，他心下滿意的點了點頭，便轉身離開。
就在他轉身離開的瞬間，視線所及之處，箭頭上方一寸的紅線分毫不差的卡在木柴上，他雙目大睜，心下一片震驚，居然——
居然每隻箭矢都是入木三分！
不多不少，一共一百二十支箭矢，每支箭矢都是入木三寸！
因為箭矢的長短不同，乍一看完全沒有發現，正面望過去，每一支箭矢高高低低，雖有排列整齊，但完全沒有側面望去每支箭矢入木三分來得震撼，這可怕的控制力，不，不僅控制力，這一百二十支箭矢，一共兩小時，這驚人的毅力和韌性，簡直是怪物一樣的存在！
他拂過箭羽，心下一陣低嘆，曾經也有一個人如此驚才絕艷，可惜——
好似想到了什麼，臉上追憶與悔恨不斷交織著，這樣的人物，大概他能教的也有限，讓那個大師來教導，也許，會創造另一個奇迹。。。。。。
走在路上的嚴言和霍隨心完全沒有意識到趙獵戶的想法，霍隨心心中惦記著箭術突破的事情，匆匆聊了兩句，便在安全區下線。
嚴言與她分別後，匆匆往鐵匠鋪跑去。
再次來到鐵匠鋪，與之前冷清的鋪子不同，今天周圍圍滿了玩家，都等著修理手中的武器和裝備。
「哎，我說你排好隊啊，插什麼隊，看什麼看說的就是你，沒錯，那個亡靈骷髏，瞪什麼瞪，不知道要排隊啊，大家都在排隊呢！」
「對啊對啊，都在排隊，插什麼隊啊，一點素質也沒有。。。。。。」
「不好意思，各位，我急著修裝備。」亡靈骷髏端著一張笑臉，解釋道。
「急什麼急，我們都急著修裝備，不是好好在這裡排隊。。。。。。」
「我還急著交任務呢，要不是武器耐久沒了，誰過來——」
「哥還著急練級呢，馬上快五級了，這排隊多糟蹋時間啊！」
。。。。。。
被噴了一臉口水的亡靈玩家灰溜溜地走到長龍後面苦著臉開始排隊。
「丫頭，過來，」張鐵匠看著站在圈外的嚴言，發現小徒弟過來了，原本被一眾玩家圍堵的心情都好上了幾分，真是的，今天生意突然這麼火爆，新打的桂花酒都沒時間喝一口，壓下心頭不耐，開口道：「丫頭，這些修理就交給你了。」待到嚴言走近，接過她手上另一瓶桂花酒，撂下一句話頭也不回地進了鋪子。
「砰——」大門緊閉。
在一眾玩家懵逼的表情下，嚴言面無表情的拿起敲得鮮紅的大鐵鎚，「叮叮叮——」敲打的聲音落在每個玩家心頭。
他們看著眼前女孩子細瘦的手腕，有節奏地敲打著手上武器，蒼白瘦削的手指在黑色的鐵鎚上形成鮮明的對比，一米二的鑄造台後只露出瘦瘦的上半身，除掉那面無表情的面容，怎麼看都是一個小姑娘啊！
這NPC嗎？
是NPC嘛？
鄙視我智障？腰上的背包明顯是玩家啊！
有這麼小的鐵匠，能掄起鐵鎚？——
「呼呼——」
大鐵鎚掄得虎虎生風，「叮叮叮——」的敲打聲不絕於耳，成功被打臉的玩家，便秘的吞下了想要開口而出的話。
雇傭童工吧？
來，雇傭童工那個，你站出來，我保證不打死你。
木著臉，嚴言在一眾玩家或崩潰，或不信任的眼神下，敲敲打打度過了一下午，處理了幾十件武器的修理。
隨即，新手村開始流傳出一則流言：
鐵匠鋪新來的鐵匠NPC是個軟萌的妹子，可惜是個面癱。
玩家：不言不語
種族：人族
職業：弓箭手
等級：5
力量：19
敏捷：14
智力：5
體力：7
魅力：4
剩餘屬性點：0
裝備：野狸衣服（青銅），野狸護腕（青銅），野狸護膝（青銅），野狸靴子（青銅）兔毛長褲（青銅），青銅長弓（青銅）
物品欄：箭矢（青銅）5組
金錢：200金20銅
技能：採集術（初級490/500）瞄準
鍛造術（初級358/5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