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重逢
等嚴語晚上回來,看到的就是安靜坐在客廳桌子邊的妹妹,雖然平時自己妹妹也安靜的過頭,總覺得這次有點不對勁。嚴語快速的換好鞋子,放下手裡的包和提在手上的食物袋子,剛想開口問幾句,一個身影迅速的衝過來,隨後,一個緊的令人窒息的擁抱環住了她。
「姐——」
「嗯,怎麼了,言言?」
聽著自家妹妹略微嘶啞的聲音,嚴語不自覺的放軟了自己的聲音,婉約清麗的面容上更是掛著溫柔至極的笑意,抬起一隻手,輕輕安撫著埋首在她耳邊的小姑娘。
「姐,我想你。」嚴言緊緊的抱著懷中的女子,整張臉埋在她的耳邊,不讓她看到那失而復得的狂喜和瘋狂的情緒。
「言言又撒嬌了,真是的,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孝敬姐姐啊,整天撒嬌,跟長不大的孩子似的」嚴語說歸說,手上安撫的動作絲毫不止,面上溫柔的笑意更加溫柔,彷彿春風十里,撥平了嚴言心頭一切的暴虐情緒。
嚴言深吸一口自家姐姐淡淡的體香,再一次確定這是真的后,她抬起頭,安靜的站在嚴語面前,直直的目光不斷打量著五年沒見的姐姐。
一身半舊不新的小套裝包裹著玲瓏有致的嬌軀,一張嬌顏清艷絕麗,露在外面的肌膚白嫩似牛奶,彷彿一湊近便能聞到淡淡的奶香,動人心魄。
嚴語的容貌像極了過世的嚴母,一張瓜子臉,瓊鼻櫻唇,宛若精緻畫中人,一雙柳葉眉細細裁剪出一抹江南女子婉約的柔弱,底下一對黑白分明的秋水眸子,眼底雖有淡淡疲憊,眼神卻堅定不屈,對比著柔弱的柳葉眉透著一股矛盾的美感,顧盼神飛間,自有一番惑人心神的美色。
「言言,怎麼看姐姐看呆掉了,嗯?」嚴語好笑的看著獃獃望著自己的妹妹,打趣道。
這一說話,眼中的一絲絲疲憊也被仔仔細細的掩藏起來。纖細的手指輕輕撥弄垂在耳邊的秀髮,一股寫意風流透骨而出,沒有一天奔波勞累的苦楚,沒有生活危機的壓迫,沒有前途未知的艱難,彷彿在這一方空間內,站在眼前的妹妹便是全世界,看見她就卸了滿身疲憊與辛酸,有的就只有淡淡溫存。
嚴言收回視線,歪頭又仔仔細細打量了姐姐,沒有錯過那掩飾起來的疲憊神態,沒有錯過姐姐雙手不復白皙的色澤和微垮的肩頭。她知道,如今的嚴語肩頭挑著怎麼樣的重擔,是她們現在的生活,是她們的未來,更是那不懷好意的債務與隱藏在暗處的貪婪覬覦。
呵——,就憑季氏那個老男人,也敢覬覦嚴語的美貌,用那種手段,真是令人作嘔又不屑。好在,這一世,她回來了,她絕不會讓悲劇重演。至於姐姐的病。。。。。。
「姐,我今天有事情想說,你先坐著歇會兒,我給你倒水。」
嚴言抿了抿唇,咽下那滿腔的血腥情緒,又拿起另一邊的食物袋子,轉身走進廚房。
嚴語看著妹妹非常不對勁的背影,眼中深思一閃而過,想到某種可能性,眼中瞬間浮起絲絲怒意,開口道:「言言,是不是嬸嬸打你通訊了?」
話音傳到廚房,嚴言倒水的手一頓,嘴角勾勒出一個冰冷的微笑,接著手上動作毫不停頓流暢的完成了倒水,食物裝盤的過程。
等她轉身回來,臉上已經掛著最平常的表情:「姐,劉——」咽下口中的話,她頓了頓,還是沒有將嬸嬸的稱呼喊出口,「她是打我通訊了。不過,我還有別的事情要說。」
說完,她坐在嚴語旁邊,放好水杯,一副認真看著嚴語喝水的表情。
嚴語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嘗到劣等水質帶來的不適,微微皺眉間,便毫不猶豫的喝了下去。畢竟,現在生活狀況不如以前,但是,以後。。。一定會好的。
嚴語下定決心的堅定面容,令嚴言看著格外心酸。
是嚴語撐起了她們姐妹兩生活的天空,過度的勞累令嚴語的病提前發作,苦苦支撐的五年,耗盡了嚴語的所有。最後心力交瘁,病痛折磨的同時,又被那樣虐待致死。作為妹妹的她一直活在家破人亡的陰影中走不出來,縮在姐姐撐起的保護傘下,不敢邁出激流勇上的一步,這一次,她一定會保護好姐姐,保護好她們的生活。
想罷,嚴言握住嚴語的手,冰涼的手指刺得嚴語心頭一跳,目光直直看著自己的小妹。
「言言,你今天怎麼了?」心頭的疑惑越來越大,自家妹妹自從家裡出事,性格越發孤僻內向,以前雖然也內向不善言語,但是她知道她的妹妹是聰明的,一定能走出來,所以,在她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沒有多花心思去關注和安慰,難道——想到這裡,一絲歉疚浮現在她姣好的面容上。
嚴言捕捉到嚴語面上的神色,知道她想岔了,急忙打斷道:「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急切的打斷令嚴語心頭詫異更上一層樓。
「姐,你信我,我有非常的重要的事情要說,雖然有些不可思議,但是它就是真的,我——」
嚴言深吸一口氣,壓下腦海中紛亂的思緒,抬眼看到姐姐嚴肅的神情,她穩住心跳,又開口道:「姐,我——我昨晚上回來了。」
看著嚴語滿臉的不解她緊了緊手中握著的手,復又開口道:
「姐,我以前不相信天道輪迴,但是我現在信了,因為,我從十年前回來,我現在腦海里有我們以後十年的記憶,不——應該說我們以後五年,我以後五年,一共十年的記憶。」
嚴言壓下唇邊的苦澀,眼神掃過嚴語震驚,不敢置信的面龐,說道:「姐,我沒有開玩笑,我也沒有瘋。我真的重生回來了。所以——」
她將漆黑的眸子牢牢鎖住嚴語一片慌亂的雙眸,再次開口,那冰冷森然的語氣,那銳利暴虐的氣息彷彿從深淵歸來的厲鬼,一片片扯開嚴語心頭最後的保護層。
「所以,這輩子,那個女人一家子欠我們的,我會讓他們一點點吐出來。佔了我們的房子,佔了爸媽的賠償款,還讓我們每個月送錢給他們,呵——這些東西,我一定會,一!點!一!滴!讓他們還回來——」
嚴言雙眸血色盡現,那強烈的恨意宛若實質般瀰漫在周圍。
「言。。。言言!你——」嚴語抖了抖唇,聲音幾度斷絕,嘶啞的音調在空氣中支離破碎,「你是重生回來的?!」不敢置信的眼神觸及到嚴言血色瀰漫的雙眸,她心底有個聲音,不斷告訴她,是真的,是真的——
「為什麼?出什麼事情了——不,這不是真的,嚴言,你——」
「姐,你信我。你一定要信我,」
嚴言傾身過去抱住身體微微顫抖的嚴語繼續說道:
「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若是不能突然接受,你就當我腦海中突然多了十年的記憶,」她扯了扯嘴角,沒能扯出笑意,低聲說道:
「季氏那邊,嗤——那個也不能算季氏,真正的季氏在S區,這邊B區的連個旁系都輪不到。要是真動了,S區的也不會在意的。姐,季陽他敢覬覦你,我就讓他脫皮斷骨。我現在有辦法解決這些問題,而且用不了多久,所以,姐,你一定要好好的,我們明天去做個身體檢查,然後好好住院治療。。。」
嚴語打斷嚴言不斷響起在她耳邊的話,
「言言,姐姐信你。」嚴語堅定的眸子望著嚴言乾澀的雙眸,她認真相信的表情令嚴言心頭一暖,這就是她信任的親人,從來不會讓她失望。
嚴語頓了頓說道,「現在的情況很複雜,不是你一個人能解決的,爸爸媽媽的車禍和公司破產還有債務問題,都不是一時半會能解決的。」
她穩穩了思緒和心情,蒼白的唇色抖落一片凄涼:
「至於我的身體,出生的時候就斷定了,基因疾病,毫無治癒的可能,不然爸爸媽媽也不會費盡心思培養你,言言,雖然你還沒準備好,但是爸爸媽媽和我都相信你的能力,你只是需要時間去適應,去改變,去成長,我那麼快樂無憂無慮的二十三年,都是你的付出帶來的,能活到現在看著你平安,就已經是恩賜了。現在爸爸媽媽不在了,我是你姐姐,你就是我的責任,是我的希望,我希望你不要冒險,能平平安安過自己的生活,要是你以後有能力了,能拿回一切,那是最好的結果。在你羽翼未豐的時候,我又怎麼放心讓你一個人獨自高飛,就怕,那麼一不留神,摔下來,粉身碎骨。。。」
顫抖的音調講述著嚴語內心的恐懼與無措,是父母過世,家庭驟然破碎的驚惶,是債務壓身,親戚欺壓的無措,是外界貪婪覬覦的恐懼,更是壽命已定的絕望,種種情緒交織成一張密網,勒得這個年僅二十三歲的年輕女子幾近窒息。三個月來苦苦壓抑的情緒一朝爆發出來,來時洶洶,往日為了安撫妹妹的鎮靜從容瞬間崩分離兮。只剩下女子心底最脆弱的一片哀戚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