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誰釣的魚大
第37章 誰釣的魚大
薑若微忽然很想笑。她一直有些怕穆瑾辰, 覺得他威嚴肅穆,可這會兒世子爺卻像個小孩子。
薑若微忍著笑,低頭聞了聞花兒, 輕聲道:“都喜歡。”
穆瑾辰臉色微沉,顯然不喜歡這個答案。
薑若微抬眸望向穆瑾辰,“方才世子不是說, 好好的花兒, 不該摘嗎,怎麽自己摘上了?”
穆瑾辰神色微僵。
他摘給她的花可以,別人摘不行。
“世子今日來, 是有話和我說嗎?我父親那邊……”
她心裏一直記掛著父親的事。穆瑾辰今日忽然來, 她便猜到是父親的事情有了眉目。
穆瑾辰點頭, 神色微凝:“嗯,你父親的事情,有結果了。那叫做錢五的地痞招認, 是王濤給了他們銀子,推你父親下水。”
薑若微臉色微白。
果然是這樣。王濤想要她做妾, 父親不同意。於是王濤就害死了父親, 又拿出假的婚書逼她!
想明白這其中種種, 薑若微隻覺得冰寒透骨。
要不是她帶著碧兒跑了, 如今她隻怕已經生不如死!
她滿腔憤怒, 不甘, 委屈, 頃刻間已是滿眼是淚:
“世子, 我想報仇。”
穆瑾辰點頭, “好。”他身上沒有帶絲帕的習慣, 隻得伸手抹去她臉上的淚。
可他不碰她還好, 他手指剛碰到她的臉,她的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越來越多。
“……”穆瑾辰歎了口氣,這姑娘哪兒哪兒都好,就是愛哭。
幾乎每回見她,都要哭。
他輕輕將薑若微摟入懷裏,回想著大人安撫幼童的動作,在她背上輕輕拍了幾下。
薑若微哭了一會兒,緩過神來,她有些不好意思,又悄悄推開了穆瑾辰。
“世子,你會將王濤繩之以法嗎?”剛剛哭過,薑若微的聲音嗡嗡的。
穆瑾辰點頭:“自然。”
“可,可他的妹妹是知縣夫人。”薑若微有些擔心。
雖然世子是個大官,可知縣也是地方父母官,且強龍不壓地頭蛇。
世子能管那麽遠嗎?世子願意為了她費這些心思,得罪人嗎?
穆瑾辰嗤笑:“區區一個知縣而已。他要是沒犯事就罷了,他要是犯了事,他和王濤一個下場。”
薑若微這才微微放心,幸好世子對她有幾分用心,願意為她做這些。
她抬頭衝著穆瑾辰軟軟一笑:“謝世子。”
穆瑾辰被她乖巧嬌軟的笑晃了眼。他心滿意足,“放心,等唐元把那幾個地痞帶來,我會將此事審個明明白白。”
薑若微她咬著唇,鼓起勇氣,雙手撐在窗台上,踮起腳,仰頭在穆瑾辰的下巴上飛快的親了一下!
穆瑾辰一愣,等他回過神來,薑若微已經關上了窗。
穆瑾辰伸手摸了摸自己下巴那處,嘴角微揚。
他回去了客房,路上又懊惱起來。他本想問問那個沈公子是怎麽回事的。
這尼姑庵,怎麽還住一個男子?
剛才他看到那個沈公子年輕秀美,又會吹笛,實在令人討厭!
……
未時,穆瑾辰幾人下了山。
幾人才出庵門,穆瑜英就湊到穆瑾辰跟前:“大哥,剛才我打聽過那位沈公子了,你想不想知道?”
穆瑾辰看向穆瑜英。
穆瑜英嘿嘿一笑:“要我說也行,那大哥欠我一次。”
“……”
見穆瑾辰默認,穆瑜英才繼續道:“他叫沈時清,吳縣人士,入京是為了參加明年春闈的。”
“不過真奇怪,距離明年春還有大半年呢,他怎麽這麽早就來了?”
穆瑜英不解。
……
晚食後,薑若微去後山水潭清洗茶具。
她提著籃子到水潭邊,發現沈公子也在。
他蹲在潭邊剝蓮蓬。他身邊放了一個竹籃,裏麵有一筐蓮蓬。
見薑若微過來,沈時清拿起一捧蓮蓬遞給她:“給你,我去山腳下摘的,又甜又脆。”
薑若微遲疑。
沈時清就把蓮蓬放到她的籃子裏,“我不喜歡欠人,我吃了你的茶點,就用蓮蓬還你吧。”
薑若微道了一聲謝。
然後她去了旁邊洗茶盞。
“我幫你吧!”沈時清見了說。
薑若微搖頭:“我自己洗就成了。”
沈時清有些失望,半晌他輕聲道:“其實你不必這樣避著我,我……我不喜歡女子,我的意思是我對女子沒有男女之情……”
?
薑若微瞪大眼睛看他,顯然不太明白什麽叫對女子沒有男女之情。
沈時清一臉尷尬,他歎了口氣,“算了,我也不好解釋,反正就是我對你沒有別的意圖。”
他隻是初來京城,人生地不熟,覺得薑若微這個姑娘很有意思,想與她相交罷了。
隻是,男女有別,若微姑娘避著他,也是常理。
沈時清悶悶不樂地走開了。
……
是夜,穆瑾辰又做了夢。
夢中,他進了屋,若微坐在床邊,手裏捏著一個什麽東西。
見他進來,若微急忙將東西藏在身後。
穆瑾辰心中好奇,走過去伸手去拿,若微連忙反身護住那東西。
穆瑾辰於是撓她腰肢,若微頓時忍不住笑了起來,倒在穆瑾辰懷裏沒了力氣。趁著這個機會,穆瑾辰伸手從她手裏搶過那東西。
竟然是一件她的貼身小衣,雪白的錦緞料子,上麵繡了一支海棠。
若微趴在他身上,聲音軟綿無力,呼氣如蘭:“世子外出公務,把它帶上,世子不要忘了微兒。”
他緊緊抱住若微,心中不舍:“絕不會。”
……
“世子!不好了!”
穆瑾辰從夢中驚醒。
是楚放。他連忙起身,穩住呼吸,沉聲道:“進來。”
楚放立即推門進來,站在屏風外道:“世子,剛才東川巷宅子那邊派人來報,王濤跑了!”
“其他幾個人都在,隻有王濤不見了。”
穆瑾辰皺眉。王濤跑了,若微的清白,薑免的死如何澄清?
而且,他派去東川巷宅子看守王濤的人絕不是無能之輩,怎麽會讓王濤跑了?
“更衣。我要去一趟東川巷。”
……
東川巷宅子。
“世子,我在屋子後窗,地上發現了足印,除了王濤足印之外,還有另一人。他能帶著王濤不動聲色翻牆離開,武功應當不差。”
看守王濤的明清道。
穆瑾辰仔細查看了幾出足印,心中推測也是如此。
王濤不過一個小小的商人,怎麽會有高手來救他?
難道是莊縣知縣派來的人?
為什麽要救王濤,是王濤涉及了更多的事情,還是王濤身上,有利可圖?
看來,事情比他想的要複雜。
……
這日,莊敏君來太雲山探望薑若微。
薑若微在水潭邊給她煮茶喝。
莊敏君一麵剝著蓮子,一麵道:
“我啊,要回家了。我在侯府住了幾個月,隻見了世子幾麵,連話都沒說上。二公子又遲遲不回京。我留在侯府就是虛度光陰,白費力氣!”
薑若微抿抿唇,遲疑著要不要和莊敏君說她和世子的事情。
可畢竟她和世子的事情沒過明麵,世子也沒對旁人提及,薑若微不敢隨意開口。
“我今日見了你,明日回侯府,收拾收拾,後日我就回冀州……”
莊敏君話說了一半,忽然閉了嘴。她瞪大眼,望著前方:“他,他是誰?!”她聲音打顫。
薑若微扭頭去看,發現是沈時清。
夏日炎熱,沈時清每日都帶著書來潭水邊讀書納涼。
此時他一身白衣,一手拿書一手持笛,款款而來。
莊敏君看直了眼。
這才叫樸實無華,翩翩美少年!瑜英表哥那是浪蕩紈絝子!
薑若微連忙解釋:“他是沈公子,沈公子要參加明年春闈,暫住這裏。”
沈時清往這邊走了兩步,道:“若微姑娘,你有客人?”
不等薑若微回答,莊敏君大聲道:“沈公子,我叫莊敏君!”
“莊姑娘有禮了。”沈時清微笑道,而後他去了遠處樹下,坐下讀書。
莊敏君坐不住了,時不時目光往那邊偷瞄。
她壓低聲音:“若微,他,他還會吹笛子吧?”
“嗯。很好聽。”薑若微點頭。
莊敏君若有所思:“不知道他才學如何呢?”要是他才學不錯,來個榜下捉婿也不差呀。
薑若微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
“哦。”莊敏君長長的哦了一聲。
然後,她神秘兮兮道:“若微,我也想在太雲庵住幾日。”
“啊?”薑若微有點懵。
“敏君姐姐,雖說這山中清淨,但……衣食樸素……”
餐餐吃素,日子久了,確實有些不好受。
莊敏君重重點頭,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沒什麽,我決定了留下來陪你!我們是好姐妹,有難同當!”
然後莊敏君跑去找心言師太。
心言師太有些奇怪。
薑若微住在太雲庵是為了避嫌。沈時清是因為囊中羞澀,無處可去。
這位莊小姐是為了什麽?太雲庵最近人氣很旺啊。
不過想到穆世子捐贈的香火錢,心言師太點頭應下,反正也就多幾個人吃飯罷了。
就這樣,莊敏君也在太雲庵住下,她和薑若微住一個院子。
……
結果莊敏君才吃了兩天素,就扛不住了。
吃素不抗餓,莊敏君總覺得肚子空落落的,渾身沒力氣。
這日清早,薑若微親自下廚,煮了一碗蓮子粥給莊敏君吃。
而後,兩人去水潭邊煮茶。
不過今早心言師太要帶著其他師父在大殿內做早課念經,水潭邊沒有其他人。
薑若微煮好了花茶,把茶壺擱在水潭裏涼著。
莊敏君蹲在水潭邊,雙眼發綠,盯著潭水:“若微,你說這水潭裏有魚嗎?這潭水的魚,好吃嗎?”
“……”
薑若微苦著臉:
“有是有魚,但是……咱們不能在這裏抓魚吃。”
萬一一會兒師太和師父們過來,看到她們抓魚吃,這也太過分了些。
莊敏君跨下臉。
“可我臉都要餓綠了。天天清粥小菜,若微,你怎麽忍得了那麽久?”
“……”薑若微心虛的低下頭,她可不敢說世子偷偷給她帶了肉餅,還烤了野兔子給她吃。
就在這時,不遠處樹上傳來哈哈哈大笑聲。
薑若微兩人被嚇了一跳,她們循聲望去,發現水潭對麵樹下走出一個人,正是沈時清。
“兩位姑娘,想不想吃烤魚?”他笑吟吟問。
莊敏君大聲喊:“想!”
……
沈時清背著一個書簍,帶著薑若微,莊敏君兩人下山。
“山腳下有一片湖,名為太雲湖。我們現在去,不但能遊湖摘蓮蓬吃,還可以釣魚烤魚吃。”
莊敏君臉上樂開了花,“太好啦,我這兩天都快餓死了!”
沈時清笑眯眯:“我餓的時候,就下山釣魚吃,放心吧,一會兒保準讓兩位姑娘心滿意足!”
此時才剛辰時正,且天公作美,今日是陰天,不太熱。
三人沿著石階下山,走了小半個時辰,兩個姑娘有些累了,正巧路邊有一座簡陋的四角亭,於是三人進亭子歇息。
沈時清放下身後的書簍,從中取出一隻水袋,遞給莊敏君:“渴了吧,喝點水。”
莊敏君接過水袋,衝著沈時清抿嘴一笑。
“沈公子,你真細心。”
沈時清嗬嗬笑:“這沒什麽,我以前在老家的時候,就喜歡去附近的山中讀書,自然要帶齊水和幹糧,還有驅蟲藥的。”
莊敏君驚訝:“去山上讀書?”
“是呀。山中清淨無人,最適合讀書冥想了。”沈時清笑了笑。
莊敏君讚歎:“沈公子真是與眾不同!”她越發覺得,這個沈時清十分獨特。
莊敏君喝了幾口水,又把水袋遞給薑若微。
薑若微拿著水袋,也喝了幾口水。
三人歇息好了,繼續往下走,快到山腳下時,卻見有幾人正要上山。
薑若微一眼瞧見,為首的那人竟然是世子!
世子怎麽又上山來了?
而且不但世子來了,三公子也來了。
不多時,下山和上山的幾人對上。
薑若微,莊敏君對兩位公子福身行禮,沈時清卻並不做聲,旁若無人站在一旁。
看到薑若微和沈時清一行人,穆瑾辰臉色微沉。
穆瑜英一臉震驚:“敏君表妹,若微表妹,你們這是要去做什麽?你們怎麽和,和這個沈時清在一起?”
莊敏君瞪了一眼穆瑜英:“我和誰一起,要你管?沈公子帶我們去釣魚摘蓮蓬!”
“釣魚?摘蓮蓬?!”穆瑜英眼睛睜大,他不著痕跡瞄了一眼穆瑾辰,又問:“敏君表妹,你和沈時清認識才沒兩天吧?”
莊敏君氣鼓鼓的,正要反駁,卻聽到沈時清慢悠悠道:“傾蓋如故,白首猶新。有的人認識一輩子,也是形同陌路,有的人認識幾天,卻相見恨晚。這麽淺顯的道理,穆三公子該不會不懂吧?”
“……”穆瑜英被噎住。
莊敏君樂不可支:“說得好!沈公子,我們別理他們。”
沈時清繼續往下走,莊敏君急忙跟上,薑若微瞧了一眼穆瑾辰,有些不知所措。
世子上山,應該是找她的。那她現在該怎麽辦呢?
穆瑜英伸長脖子望著往山下走去的沈時清,急得抓耳撓腮:“大哥,我們也去吧。”
穆瑾辰看向薑若微,麵無表情:“不是要去摘蓮蓬,釣魚嗎?走吧。”
薑若微輕輕點頭,跟上莊敏君兩人。
穆瑾辰和穆瑜英走在最後。
前麵兩個姑娘的步伐慢,穆瑾辰兩人便在後頭慢悠悠跟著。
很快,穆瑜英沒了耐心,幾步追到前麵,湊到沈時清身邊:“沈兄,上次匆匆一麵,我來不及和你說說話,我叫穆瑜英……我聽心言師太說,你也要參加明年春闈,這不是巧了麽,我也是……”
莊敏君嗬嗬:“瑜英表哥,你和沈公子可不一樣呢。人家沈公子這是第一次參加春闈呢。你都第三次了吧?”
“……”
三人後麵,是薑若微。
薑若微身後,則跟著穆瑾辰。
穆瑾辰的目光落在薑若微身上。
她今日穿了一身碧色衣裙,頭上戴了那隻海棠花銀簪。
一身素雅,青澀嬌俏。
穆瑾辰想起夢中她大膽作為,不由得期待。
夢中,她竟然送他貼身小衣!
如果夢是預兆,那麽若微還有令人欲罷不能的另一麵呢。
薑若微走在前麵,渾身不自在。她直覺世子正盯著她瞧,弄得她渾身不自在,像是被螞蟻咬了一般,麻麻的。
她緊張忐忑,都快不會走路了。
世子真討厭!
走在她後麵就算了,還盯著她瞧個不停。
薑若微腦袋暈暈的,一不小心腳下一歪,她輕呼一聲,就在這時有人緊緊握住了她的手臂,將她扶穩。
“表妹當心。”穆瑾辰聲色沉穩,他離她很近,低著頭,氣息噴灑在她耳邊,薑若微不由自主地顫了一下。
“謝,謝世子。”薑若微道謝,聲音也在抖。
穆瑾辰眼底閃過一點笑。
莊敏君聽到動靜,連忙轉身跑過來,:“若微,你怎麽了?”
“我,我不小心,踩空了。”薑若微低著頭,心虛極了。
她是被世子盯得心慌意亂,才無心走路。
“當心些,我來扶你吧。”莊敏君扶住薑若微另一隻手臂,穆瑾辰這才鬆了手。
莊敏君扶著薑若微往前走了一段,而後壓低聲音:“若微,別怕,有我在,我不會讓世子表哥欺負你的。”
“……”
薑若微歎氣,她還是找個機會,和敏君說清楚這件事吧。世子早就欺負她了!
……
幾人下了山,到了太雲湖邊。
沈時清帶著幾人到了湖邊一株大樹下。
這是他上次來找到的地方。
即可以避暑納涼,又可以釣魚。河邊還有蓮花蓮蓬。
楚放機靈,去找人借了一隻小木船劃過來。
“幾位公子,姑娘,要去摘蓮蓬嗎?”他高聲問。
穆瑜英剛要跑過去,卻見穆瑾辰瞥了他一眼,目光透著冰冷。
穆瑜英哆嗦,連忙搖頭:“我就算了,我又不愛吃蓮蓬。”
莊敏君瞄了一眼沈時清,見沈時清蹲在不遠處低頭翻書簍,並不打算上船,她搖頭:“我不去了,我怕水。若微,你去吧,多摘點蓮蓬回來。”
薑若微點頭,她走到湖邊,提著裙子正想著要上船,忽而身後有人摟住她的腰,一下子將她抱起,她腳上懸空,不過一瞬間,整個人已經在木船上了。
是世子把她抱了上來!
薑若微紅著臉,“謝,謝世子。”
見穆瑜英正伸長脖子往這邊看,穆瑾辰鬆開手,瞪了穆瑜英一眼。
楚放連忙將船劃開,往荷葉深處劃去。
薑若微有點怕,她小心翼翼在船頭坐下。兩旁荷花荷葉連綿。
她悄悄抬頭去看世子。隻見世子正低頭看她,薑若微慌忙避開眼神。
……
世子和薑若微去摘蓮蓬了,
莊敏君和穆瑜英跑到沈時清身邊。
隻見他從書簍裏掏出一團細繩,還有一隻小盒子。
莊敏君好奇:“沈公子,這是什麽?”
“魚線,還有魚餌。”他回答著,又從書簍裏拿出一個魚鉤。
接著他起身在大樹後找了一根長樹枝,將這些東西做成了一隻魚竿。
莊敏君看得目瞪口呆:“沈公子,你好厲害啊!”
沈時清笑了:“沒什麽,莊姑娘等著,我釣魚去了。”
隨後他看向穆瑜英:“那就麻煩穆三公子去撿一些幹樹枝樹葉,一會兒烤魚要用。”
穆瑜英震驚:“我?你在命令我?”
“不行嗎。好,那一會兒三公子不要吃烤魚。”沈時清道。
“……行,我去。”
穆瑜英今日沒帶侍從,隻得親自去撿樹葉樹枝。
……
楚放撐著船,到了有蓮蓬之處,他就停下來。
薑若微便伸手將蓮蓬摘下來。
穆瑾辰靜靜看著她,見她用纖白的手撈蓮蓬,將它們一個一個摘下來,荷葉碧綠,她一身碧色衣裳,仿佛荷葉化身的仙子一般。
穆瑾辰看得出了神,直到薑若微抬頭,睨了他一眼,嗔道:“世子,你能不能不要盯著我看!”
“……為什麽不行?”穆瑾辰皺眉,心裏不快。
她都答應和他好了,他隻是看看,又沒做什麽,為什麽不能看?
他就要看!
薑若微低下頭,臉頰發熱,她鼓起腮幫子,“就不行。”
世子的目光太過直白銳利,像是要把人看透一樣。讓人麵紅心跳。
穆瑾辰心頭一動,他怔了一下。
這就是姑娘家的撒嬌嗎?果然有些奇妙。
她明明說著不許,他卻無半點不高興,反而甘之如飴,恨不得她再說一次。
薑若微又問:“世子,您今日來是不是有事同我說?”
穆瑾辰點頭,他在薑若微身邊坐下,說起了正事:“王濤跑了。”
薑若微立即看向他。
“是有人將他帶走,我已經派人去找。他做的惡事證據確鑿,他跑了也是逃犯。法網恢恢疏而不漏,我會將他抓回來。”
薑若微抬頭望著穆瑾辰:“世子,你一定會抓到他嗎?”
穆瑾辰點頭:“是,隻要他還活著。”
薑若微點頭笑了:“我信世子。”
穆瑾辰看著她的笑顏,嗯了一聲,心中些堵得慌。
她每次主動示好,都是有事相求。
如果他幫不上她,她還會主動親她,衝他笑嗎?
也罷,不過一個小姑娘,他總有辦法拿下她。
……
薑若微摘了一船蓮蓬,楚放將船劃了回去。
薑若微將蓮蓬抱下船,莊敏君連忙跑過來幫忙:“沈公子正在清理魚,瑜英表哥生了火,一會兒我們就有魚吃了。”
兩人將一大捧蓮蓬搬到樹下,隻見穆瑜英正在往火上添樹葉。
火苗小小一點,風一吹就能滅,穆瑜英小心翼翼往上加樹葉幹草,生怕把火苗弄沒了。
莊敏君拉著薑若微坐下,“沈公子真厲害,他不但會釣魚,還會殺魚,我看就沒有他不會的事。”
“沈公子的確博學多才。”
穆瑜英哼了一聲:“有什麽了不起。”他偷偷望向沈時清,有些疑惑:這小子看著像個小白臉,弱不禁風,幹起活還真利落,殺魚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眼睛都不眨一下!
穆瑾辰本要過來,聽到他們一番話,便走到湖邊,拿起了沈時清放在地上的魚竿。
“沈公子,借你魚竿一用。”
正在湖邊清洗魚的沈時清點頭:“穆公子自便。”
楚放停好船,發現世子竟然在釣魚,他連忙跑過去:“世子,您要釣魚?要是魚不夠的話,我去找漁民買些就是。”
穆瑾辰暼了楚放一眼,聲色不快:“不過是幾條魚,又不費事。去幫三公子生火烤魚。”
楚放撓撓頭,不明白世子為啥忽然要釣魚,他隻好走到樹下,幫穆瑜英生火。
等他們生好火,沈時清已經處理好了魚。
他站起身一看,隻見穆瑾辰正好釣上一隻大魚。
沈時清不由得誇讚:“穆公子好本事。”
穆瑾辰頭也不回,淡淡道:“比不過沈公子博學多才。”
“?”
沈時清有點懵。
怎麽感覺穆大公子對他有點敵意。
他哪裏沒做好,說錯話,得罪了穆大公子嗎?
沈時清想不明白,提著魚去了樹下。
沈時清和楚放兩人烤魚,穆瑜英在旁幫忙添火。
薑若微時不時灑點鹽粒。
不多時,烤魚就飄出香味。
穆瑾辰提著幾隻處理好的魚走了過來。
穆瑜英驚歎:“大哥,你好厲害!你釣的魚,比沈公子釣的魚大!”
穆瑾辰沒理穆瑜英,隻是暼了一眼薑若微。
“……”
薑若微抿抿唇,低聲道:“這魚真大。”
穆瑾辰就地而坐,親自動手烤魚。
莊敏君在旁邊看得目瞪口呆,今日的世子表哥,怎麽和以前有些不一樣?
居然親自烤魚?!
待魚烤好,眾人分食,又吃了蓮蓬,這才返回。
天色不早,穆瑾辰和穆瑜英沒有上山,他們將幾人送到山腳下,兩人就打算折返回城。
“沈兄,今日我們算是傾蓋如故,相逢恨晚了吧?”臨別前,穆瑜英問沈時清。
沈時清嗬嗬:“不是。”
“……你看我們多有緣分,同樣要參加科舉,一起釣魚烤魚,咱們還不算朋友?”
沈時清皺眉:“你想說什麽?”
“……你上回吹的是什麽曲?我怎麽從來沒聽過?譜子能借我看看嗎?”
“沒有譜子,我隨意吹奏的。”
穆瑜英震驚。
這沈時清到底是什麽樣的天才,隨意之曲,就能渾然天成,猶如天籟。
穆瑾辰倒是沒說什麽,他翻身上馬,目光在薑若微身上掃過,而後掉頭就走。
穆瑜英傻住:“大哥,我還沒上馬呢?等等我啊!!”
他連忙翻上馬,追著穆瑾辰而去。
薑若微三人抱著蓮蓬上了山。
下山容易上山難。
沈時清體力好,他背著書簍輕鬆自如,而薑若微和莊敏君卻氣喘籲籲。
尤其是莊敏君,她初來乍到,爬得腿都要斷了。
她爬不動,就一屁股坐在台階上歇息。薑若微和沈時清隻得陪著她。
三人坐成一排,剝著蓮子吃。
……
入夜,薑若微端著一碟藕粉糕去找了莊敏君。
莊敏君正在挑選明日要穿的衣裳。
她決定在太雲山暫住後,派侍女去寧昌侯府取了許多衣裳首飾來。
隻是這裏是尼姑庵,她即便有很多漂亮的衣裳首飾,也不好打扮得太過招搖。
她正苦惱著,見薑若微進來,連忙拉著她問:“若微,你說我穿這件鵝黃色的好看,還是選這件淡粉色的?”
“你穿哪件都好看。”
莊敏君癟癟嘴:“嘴真甜,可你還是沒回答我的問題,明日我穿哪件?”
“……要不,你上午穿黃色,下午穿粉色?”
莊敏君眼睛一亮:“對哦!”
她心頭一件大事落下,立即鬆了口氣。
薑若微坐下,低頭扣著衣袖,低聲道:“敏君姐姐,我有一個秘密想和你說。”
“其實,我和世子……”薑若微低著頭,麵色通紅說不下去了。
莊敏君起先納悶,後麵見薑若微紅著臉支支吾吾的模樣,總算明白過來:
她一臉震驚:“我就說呢!今日瑜英表哥來太雲庵是為了沈公子的曲譜,我還納悶世子來做什麽……原來你們早就好上了!”
薑若微抬不起頭來:“也沒早就好上了,就,就好了幾天。”
“呀!那你們兩人今日坐船去了湖裏,是不是偷偷親嘴去了?!”莊敏君捂著嘴小聲問。
“!?”薑若微瞪大眼睛,滿臉通紅,慌忙搖頭。
莊敏君見她羞怯的模樣,嗬嗬笑了,“有什麽害羞的。你這樣子可真有趣,難怪世子表哥會……”
她說到這兒,言語一頓,神色微凝:“可你的身份,侯爺和夫人隻怕不會同意世子娶你的。”
這一點,薑若微早就知道了,她神色坦然,“我知道。”
“你是要做側室?”莊敏君有些惋惜。
薑若微輕笑搖頭,“世子沒說,不過我想是吧。”
世子說,會給她想要的。
可她不是天真懵懂的少女。她和世子,雲泥之別,又怎麽能真的指望世子像話本子裏的張公子一樣?
話本是一個夢。現實和夢是不可能一樣的,她心裏很清楚。
世子幫了她許多,她不該再奢想更多。
……
兩日後,唐元帶著莊縣地痞錢五等人,以及有薑免筆跡的書冊賬本回了京。
人證物證俱全,王濤買凶害人,至薑免落水病重而死,又假造婚書,逼迫薑若微嫁他為妾,穆瑾辰將王濤判為逃犯,張榜追捕。
穆瑾辰去了清寧院。
他將王濤所犯惡行一一告訴了穆夫人。
穆夫人聽得心驚肉跳:“這王濤真是罪大惡極!他害死了薑免,還差點毀了薑姑娘一生!幸好你查清楚了這件事。”
穆夫人歎氣:“薑姑娘真是可憐,明日我就派唐媽媽把她接回來。”
“我去。”穆瑾辰忽然道。
穆夫人一怔,她猛的抬頭看向穆瑾辰:“你說什麽?”
“明日我去接若微回來。”穆瑾辰重複道。
這次,穆夫人聽得明明白白。
穆瑾辰不但要親自去接薑姑娘,還喚她若微。
現在在她不知道的時候,這孩子已經背地做了些什麽了。
“……若微?叫得可真親昵。先前我提她,你不是不屑一顧嗎?”穆夫人睨著穆瑾辰,揚眉問。
穆瑾辰木著臉沒吭聲。
穆夫人笑了,“也好。若微這個孩子我挺喜歡的,生得好,又勤快手巧。最難得的是性子乖巧懂事。雖然出身差了些,但側室也不講究身份門第。”
“我先前就有這個想法,那時你並不放在心上,如今倒好,你自己主動提出……雖然你還沒娶妻,不過也沒關係……”
穆夫人正籌劃著,穆瑾辰卻打斷了她:
“如果我想娶她做夫人呢?”穆瑾辰淡淡問。
穆夫人一臉震驚,她甚至以為她聽錯了:“你說什麽?”
穆瑾辰神色沉靜,並不重複。
穆夫人臉色霎時變得肅穆起來:“辰兒,這絕無可能。她是什麽樣的身份,你心裏清楚。如果你隻是說說,那也就罷了,如果你真有這個打算……”
穆夫人想到自己兒子的性子,眉心擰緊:“我這邊且不說,想想你父親,他能同意嗎?”
寧昌侯好臉麵,又這麽看重穆瑾辰,絕不會讓穆瑾辰娶一個令他臉麵無光的世子夫人。
穆瑾辰無聲,這一點,他也想過。
想讓父親同意,的確是不大可能。
穆夫人見他不再堅持,稍稍鬆了一口氣,又問:“是薑姑娘向你提出的?”
看不出這丫頭看著乖巧,心卻挺大。
“與她無關。”穆瑾辰否認。
……
這日卯時才過,穆瑾辰就出了門。聽說穆瑾辰要去太雲庵接兩位表妹回來,穆瑜英又跟了上去。
穆瑾辰皺眉。
雖說若微已經答應和他好,但他看著三弟,多少還是有些礙眼。
“你又去太雲庵做什麽?”
穆瑜英嘿嘿笑:“敏君表妹不是也在太雲庵嗎?她這次肯定也要一起回的。還有,大哥我想請沈時清來我們家住。”
“不行。”穆瑾辰一口回絕。
若微誇沈時清博才多學。還煮茶做點心給沈時清吃。
這個沈時清,一副小白臉的文弱模樣,看著就是個禍害。
“為什麽不行?”穆瑜英苦臉:“大哥,上回你也見了,沈時清挺有意思的,正好他也要參加明年的春闈,讓他陪我一起讀書也好啊。”
“你要找人陪你讀書?”穆瑾辰看向他。
穆瑜英連忙點頭:“是啊,一個人看書悶,兩個人一起讀書可以互相鼓氣,沒準這次我就能考上進士呢。”
穆瑾辰點頭:“好,從今日開始,我早些下值回府,陪你讀書。”
“……”穆瑜英呆住。
……
因為這次去接薑若微和莊敏君回府,有馬車相隨,速度不快,他們直到下午才到太雲山。
穆瑾辰等人爬上山,進了太雲庵,隻見太雲庵前院一片空寂。
“……她們該不是又在後山喝茶吧?”穆瑜英嘀嘀咕咕,他抬起腳往後山方向走去,穆瑾辰跟上。
果然,太雲庵的尼姑,還有薑若微,莊敏君等人正在後山潭水邊納涼。
心言師太和薑若微等人在水潭一邊,而沈時清和莊敏君卻在水潭另一邊。
沈時清擺放著一張書案,他站在書案前,正提筆作畫。
莊敏君正瞧著。
“畫得太好了。沈公子,你這張講經圖畫得真好!”
莊敏君言辭匱乏,不知道怎麽誇讚,於是又說,“比瑜英表哥畫得還好!”
“……”剛剛到水潭邊的穆瑜英臉色微妙,“比我畫得好?讓我看看!”他連忙跑了過去。
薑若微這才察覺穆瑾辰來了,她看向穆瑾辰,隻見他也正看著她:“我來接你回府。”他沉靜的聲色,帶了幾分溫柔。
……
是夜,穆瑾辰幾人留宿太雲庵。
穆瑜英偷偷去找了沈時清,邀他下山入府暫住。
沈時清聽聞後十分詫異:“我在這山中住得好好的,為什麽要隨你下山?”
穆瑜英隻當沈時清清高臉皮薄,於是又道:
“沈兄,這山上清寒,衣食住行多有不便,沈兄本應該一心為明年春闈做準備,不如隨我下山去家中小住。家中衣食無憂,也有仆從照料,必不會讓沈兄為雜事分心。”
沈時清先是一怔,而後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是覺得這太雲庵日子太過貧寒,不適合我讀書?”
“……我並非這個意思,隻是住在這裏,沈兄身邊也沒個小書童。沈兄要做些雜事,多少會分心……我隻是擔心這影響了沈兄備考。”
沈時清冷笑:“穆公子,你錯了。我有吃有喝,貧寒不會讓我分心。做些雜事反而能鍛煉我的身體。”
“相反,京城中的那些富貴公子們,錦衣玉食,仆從成群,他們就能考得好,就金榜題名嗎?”
他看向穆瑜英,目光清冷,“譬如公子您,就我所知,你出身富貴,有家仆照料,卻依舊是兩次落榜。”
穆瑜英臉色一白。
沈時清收回目光,低聲道:“抱歉,是我一時失言。多謝沈公子好意,但我覺得,富貴擾人心,反而在山中更清淨。”
沈時清說完,道了一聲:“請。”
穆瑜英腳步踉蹌,出了沈時清的屋子。
……
薑若微和碧兒已經收拾好了行禮,莊敏君過來找薑若微說話。
莊敏君有些悶悶不樂的。
“瑜英表哥邀沈公子去府裏住,可沈公子拒絕了。”
“我這次回去,下次想見沈公子都不知道什麽時候了。”
莊敏君有些舍不得,她覺得沈公子和他見到過的任何男子都不一樣。
“也不知道沈公子心裏是怎麽看我的?他好像對所有人都溫溫和和的。”
薑若微有些猶豫,她決定勸勸莊敏君:“敏君姐姐,你和沈公子畢竟身份有別,而且也才認識他數日。”
她記得沈時清和她說過。他對女子無男女之情。莊敏君隻怕是一腔情願了。
“我不在意他的身份,而且他才華橫溢,明年春闈一定能考上的。”
“可是……”她還想說,莊敏君打斷她:“唉,好啦,你別說了,說了我也不聽。說說你和世子吧?沒想到世子表哥對真有心,他這次親自上山接你回去,也算是表了態。大概沒多久,你就要住到他院子裏了吧?”
薑若微擠出一個笑,心裏卻沒什麽歡喜,反而有些難受。
不是世子娶她。而是她搬去世子院中。
沒有三媒六聘,沒有婚禮儀式,隻是簡簡單單隨隨便便的,她住到世子的落鬆院,她就算世子的人了。
聽說,連嫁衣都不用穿,也不能穿正色,隨便穿一身桃紅色就行了。
想到那樣的場景,她隻覺得沒有半分喜慶,反而盡是淒涼。
一個女子的一生,就這樣被輕待了。
“若微,你想什麽呢?怎麽看著不太高興?”莊敏君問。
薑若微搖搖頭。
莊敏君想了想道:“雖然做側室不怎麽體麵,我也不想做妾,可好像很多男人,都更喜歡側室。比如侯爺就喜歡蔣姨娘,我爹也是這樣。你長得好,多用些手段,抓住世子的心,也不用愁。”
“我能有什麽手段?”
薑若微歎氣,她那點小聰明在世子麵前就是班門弄斧,世子隻怕一眼就看穿了,背地裏沒準還笑話她呢。
莊敏君笑得神秘兮兮的,她壓低聲音:“這個你問對人了,我聽說我娘說,我家的張姨娘是狐狸精,每日偷偷在屋子裏練軟肢舞,勾引我爹。要不你也練練?”
“軟肢舞?那是什麽?”薑若微不解。
作者有話說:
薑若微:軟肢舞,那是什麽?
穆瑾辰:想,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