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你這是去送死
白雪茫茫,周圍像裹上了銀裝,幾抹陽光滲透下來,白花花的樹顯得銀燦燦一片。
馬車剛駛出城門,慕容蘇看著小窗口外的一角呼嘯而過的風景,直到一陣極寒的風向她襲來,她才放下那小窗布,緊了緊身上的淡藍色披風。
一聲馬蹄聲響起,受驚的馬兒前腳向前跳起,馬廂內跟著左右擺動著。
慕容蘇緊緊的捉著兩旁,蹙著眉掀開身前的簾子,“怎麽回事?”
“慕容姑娘,前麵有位官爺突然橫在道上,您沒事吧?”
馬夫上了年紀,眼花又加上飄著雪,沒有看清楚攔在馬車前麵的人是陸明軒。
“丞相大人,有何貴幹?”
慕容蘇利落的下了馬車,踩得雪地是咯吱咯吱響。
不知道是皇上是出於保護她,還是為了防止她這個亡國公主逃走,或者是其他什麽說不清道不明的原因,特地派了皇後親信手下的一支暗衛跟隨。
此刻除了暗衛,還有一些隨從,十幾雙眼睛都看著呢,若是傳出什麽不好的傳聞,慕容蘇可擔當不起。
“慕容蘇,借一步說話。”
慕容蘇看了眼身後的侍衛,“你們在這等會,我去去就來。”
侍衛們麵麵相覷,卻也沒有出麵阻攔,陸明軒現在可是皇上麵前的新秀,得罪誰也不敢得罪他。
“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
陸明軒下了馬,眸光灼灼的看著慕容蘇,他穿著一身深黑色長袍,純白色的披風,風帽上的雪白狐狸毛夾雜著雪花迎風飛舞。
“丞相大人,如果您是過來為女婢踐行,女婢受寵若驚,這天氣,丞相大人還是早些回去吧。”
慕容蘇知道陸明軒是在擔心她,可他這種擔心,隻會給慕容蘇帶來負擔。
“你這是去送死。”
陸明軒忽而上前捉著慕容蘇的肩膀說道,他父親便是死於瘟疫,當年他隻能遠遠的看著父親在床上痛苦的死去,卻什麽也做不了。
“陸明軒,我知道我在做什麽,也謝謝你大老遠來送我,我該啟程了,你也快走吧。”
慕容蘇微微勾著唇,這是陸明軒這麽久以來,第一次見她對他笑,陸明軒緩緩把手伸回來, 他站在雪地裏遠遠的看著,直到馬車越走越遠。
太子府,富麗堂皇的大廳上,正座金絲軟塌上,幾個妖嬈的女子如同無骨般緊貼著南宮墨的身上。
她們諂媚的嘻笑著,身體有意無意的挑動著眼前的男人。
“太子,那慕容蘇已經出了城,我們……要不要“送”她一程?”
廳下一刀疤男人臉上揚著瘮人的笑意,慢悠悠的說道。
“愚蠢,那對狗男女,還用得著本太子出手,隻怕他們進得了薑城,這輩子都出不了薑城。”
太子撫摸著身旁一妖豔的女子,漫不經心的說道。
“太子英明,那瘟疫一但爆發,就算是神仙也救不了他們,那亡國之女竟然向皇上揚言說她有辦法可以解此瘟疫,真是不自量力。”
“哈哈……本太子看她是去殉情了吧,看在老天爺的麵子上,本太子就從了她的意,讓她跟南宮徹死在一塊。”
南宮墨仰天長笑一番,如今一箭雙雕,可是省了好多麻煩,他通往萬人敬仰的座位上,就再無絆腳石。
慕容蘇前行的隊伍日以夜繼的往南周,終於在兩天後到達了。
“慕容姑娘,對麵不遠便是薑城,過了這臨江橋,我們就到了,還請慕容姑娘把麵罩帶上為妙。”
臨江橋是薑城的百姓為了交通方便而用木板搭建而成的,木板橋不寬,所以隻能下馬走過去。
“啊……”
橋走了一半,卻聞陣陣令人作嘔的屍體高度腐爛的味道,有一侍衛捂著鼻子不經意的往橋下看了眼,嚇得叫出了聲。
慕容蘇隨著侍衛指的方向看了下去,隻見接二連三的動物屍體流過,上麵蠕動著密密麻麻的蛆,上頭還一波蒼蠅嗡嗡作響。
更令人發指的,是不遠處飄蕩著一架竹排,上麵躺著一具已經麵目全非的屍體。
前世慕容蘇這種場麵見慣,心裏抗壓能力自然不一般,但那些侍衛就不行了。
一個個俯身作嘔,眼神充滿了恐懼,他們下意識的往後退,一個個都有種臨陣脫逃的衝動。
“虧你們還是上過沙場的戰士,一副屍體就把你們嚇成這樣?”
慕容蘇厲聲喝道,全身散發著領導者的氣息,她平生最看不慣的就是膽小如鼠的男人。
那些人頓了頓身子,麵子掛不住,眼神不敢與慕容蘇碰撞,幾乎是小跑著過了臨江橋。
“來者何人,不知道這裏不能隨便出入嗎?”
眼前的一座城牆上,雕刻著薑城二字,慕容蘇正奇怪,為什麽周圍一點人為活動的跡象都沒有,那牆壘上,便想起了一聲喝斥聲。
“我們是皇上派來的齊衛軍,爾等還不快快打開城門。”
牆壘上的人聞言探頭探腦往他們仔細瞧了瞧,不一會兒,城門緩緩打開。
走進城門的那一刻,一股難聞的氣味撲麵而來,這個味道彌漫著整個薑城,房屋挨著倒成一團,尤可見幾個穿著破爛不堪似流浪漢的人直咳,他們的眼神看不到焦距,四處彌漫著死亡的氣息。
“你們隨我來吧。”
看這人,慕容蘇一眼便認出那暗衛是南宮徹的人,他領著他們繞過已經被洪水洗劫一空的集市,走至搭滿帳篷的地方。
“慕容姑娘,你怎麽來了?”
焦春從正中央的帳篷哈著腰走了出來,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一臉不敢置信地看著慕容蘇。
“焦春,王爺呢?”
眼下的情況比想象中的還糟糕,稍不注意,都極容易被感染。
“……”
焦春忽而垂下眸子,喪著身子,久久沒有回答慕容蘇的問題。
“焦春,怎麽了?王爺怎麽了嗎?”慕容蘇緊接著問道。
“王爺他……他也被感染了。”
平日裏總是笑嘻嘻的焦春,此刻已是熱淚盈眶,他哽咽著,這大半個月,仿佛經曆整個人生般,對於那些得了瘟疫的人,他們曾努力過,可還是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倒下。
他們的聲響,似乎吵到了帳篷裏的人,他們紛紛探出腦袋,張望了眼,便又垂著眸縮了回去。
連朝中的太醫都救不了他們,他們現在隻能,坐著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