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集 北上 第十章 九火焚身

  天馬王走了，隻有空中餘音嫋嫋。陳凡凝視著天空，傾慕不已，心情久久不能平靜。作為一個旁觀者，陳凡的收獲卻十分豐厚，領略了天馬王博大的胸懷，那是一種至高境界，也許是靈道的極至，雖說尚沒有真正領悟其中的精華，但是那包涵與寬容的精神已經刻骨銘心，深深的紮根於心中。七雲也是深有體會，傻愣愣的盯著天馬王消失的方向，為它的氣度所傾倒，幾乎是如癡如醉，就連性情暴烈的金雲也張大嘴巴，眼中滿是崇敬之色，心服口服。不多久，陳凡暗自後悔，他平生第一次聽說五味真火，不知其中有什麽玄奧，還有那九火，估計比五味真火還勝一籌，看來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修行之道永無止盡，隻能等到日後再來請教。心中又升起一絲疑惑，為什麽要限期離開天馬原？而且在半個月內？陳凡心中一驚：“難道天馬原即將有變？”不可能，天馬王身為十八靈之一，已經修至靈道的至高境界，除了龍鳳之外，可以說天下無敵，即便是定風嶺的天鵬、鬼林的孔雀，兩位天大王也不一定是它的對手。思索良久，陳凡百思不得其解，暗下決心：“萬年劫一過，一定再來天馬原。”目光轉向獅虎獸，心中稍稍一驚。獅虎獸蜷縮成一團，身體大大縮小，如同一隻初生的獅崽，再察看體內，金丹、心髒、真氣運轉的速度極為緩慢，全身各個器官的幾乎停止了運動，氣息若有弱無，與冬眠非常相似。不過，它的體溫高得驚人，好像有一團火焰在各個角落流淌，或者說它本身已經變成了一團烈火，運足眼力，隱約看到它渾身毛發透出九色光華。心念一動，陳凡恍然大悟，九火在給獅虎獸強行伐毛洗髓，如果它能度過這一關，身疾盡去，相當於脫胎換骨，重獲新生，不僅靈身指日可待，日後修行更是一帆風順，將來的成就不可限量。但是九火是九頭獅王的一生精華，天馬王剛剛吸收，還沒來得及完全煉化，水能載舟，也能覆舟，九火太過霸道，獅虎獸全身骨胳似乎在融化，所有的細胞都在沸騰，稍有閃失便是煙飛灰滅，魂飛魄散。陳凡連忙將它抱在懷裏，分出一半心神，時時刻刻關注著它的變化。眾靈心神回體，先是麵麵相覷，隨即會心一笑，忽然一愣，它們也發現了獅虎獸的異常，驚訝萬分，紅雲關切問道：“主人，它怎麽啦？”陳凡擺擺手，輕咳一聲：“咱們走吧！”烏雲桀桀笑道：“走囉，去青鷹嶺！”如同離弦之箭，以最快的向北飛去，四雲緊緊跟上。一路上，七雲依然在回味著天馬王的風采，情緒非常亢奮，金雲叫道：“天馬王就是天馬王，它***，不服不行。”六雲連聲讚同，金雲將尾巴伸得筆直，鮮紅的舌頭舔舔嘴唇，忽然話鋒一轉：“哼，它隻是修行時間太長，沒什麽了不起。哼哼，用不了十萬、八萬年，我肯定能超過它，肯定能修至真道。”眾靈一愣，猛的轟堂大笑。白雲吃吃笑道：“老七，不要讓人笑掉大牙，十萬年能修到什麽境界？大哥已有五萬多年的道行，隻跨入白靈初期，你呢？嘿嘿，到達白靈後期就不錯了，若想修至真道，最起碼需要百萬年。”“二弟言之有理，境界越高難度越大。”紅雲年紀較大，閱曆較深，它深有感觸：“金靈期到沒什麽，許多前輩萬年之內就能進入青靈，有些悟性極高的，或者碰到極好的機遇，千年甚至於百年也能達到，但是飛仙境界就難上加難，沒有任何捷徑，特別是紫靈，停滯百萬年很正常。”金雲卻是鄭重其事，連咳幾聲，裝出一副老態龍鍾的口吻：“修行不在於長短，而在於悟性，據說上古有一位前輩高人，跨入靈道僅僅千年，一夜頓悟，立成真身。”眾靈怔了怔，麵色怪異，想不到它說出如此深奧的道理，不由刮目相看。金雲張開大嘴，指著自己的鼻子，滿臉神氣活現：“也許我就是那樣的天才，甚至於比他還厲害，明天就突然頓悟，遨遊宇宙蒼穹，嗷嗷，各位弟兄，對不住了，小弟才華橫溢，舉世無雙，隻好先行一步。”此言一出，立即暴露出它的真麵目，又是滿堂大笑。六雲笑得喘不過氣來，黑雲更是上氣不接下氣，搖搖晃晃，全身傾斜，忽上忽下，白雲與金雲差點掉下鳥背，嚇得它們驚駭失色，尖聲大叫，金雲抓著黑雲的右翅，怒道：“你想謀才害命？哼，本天才可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黑雲連忙調整姿勢，怪聲怪氣笑道：“罪過，罪過，確實是一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天才，桀桀，差點就死在我手裏。”金雲穩定了身形，頭枕在白雲的身上，悠然自得半躺於鳥背，翹著二郎腿，得意洋洋，不停自我吹噓：“那當然，豹靈不屬於十八靈，卻是聰明絕頂，就連九尾狐也自愧不如。謔謔，本天才一向藏懷不露，咱們雖說同一時間成靈，但是，本天才肯定是第一個修到真道，咦，難道你們都不相信？”眾靈忍住笑意，異口同聲說道：“信，當然信，你應該立即改名，直接叫天才得了。”金雲眼珠一轉，拍手叫道：“好名字，不過金雲是主人所賜，不能隨便改動，嗯，這樣吧，我就用兩個名字，大名是金雲，小名為天才，不，加一個‘大’字更響亮一點，怎麽樣？”“好，好，從現在起，你就是大天才。”眾靈見它一本正經，忍俊不住齊聲大笑。大家說說笑笑，氣氛非常熱烈，隻有麒麟始終默不出聲，倚在一起閉目養神，七雲時不時偷看它一眼，感到十分奇怪。陳凡心肚自明，麒麟與天馬、九頭獅同列十八靈，自視極高，如今看到兩王威風八麵，王氣極盛，自己卻隻是小小的金丹期，修為懸殊太大，心中孤傲之氣又起。沉吟半晌，陳凡轉過身子，坐在麒麟中間，騰出一隻手輪流輕撫它們，將大山的心靈，還有獅虎獸的狀態同時傳輸過去，共同感受其中的奧妙。麒麟也有濃濃的王氣，但是與獅虎獸不同，丹道境界時內斂於心中，王氣基本上隱而不發，隻有修成靈身後才開始外露，境界越高，王氣越來越強烈，到達紫靈境界並不在天馬王、九頭獅之下。不一會兒，麒麟的心境平靜如水，它們感應到獅虎獸的困境，也將自己的心靈傳遞過去，四顆心靈緊緊相湧，與獅虎獸共度難關。午日漸漸西下，紅雲輕呼一聲，語氣非常激動：“青鷹嶺，主人，那裏應該就是青鷹嶺！”陳凡凝神注目，前方極遠處出現一條黑線，那是一座大型山脈，無用置疑，那就是青鷹嶺，因為這裏正是整個天馬原的中心。四雲激動萬分，高鳴不止，竭盡全力狂飛而去，就連性情穩重的白雲也興奮得嗷嗷直叫。金雲將大半個身子伸出空中，發瘋似的吼叫：“天啦，真的是青鷹嶺，嗷……嗷……青鷹嶺……我來了……”它們生於大山，長於大山，對於大山有著特殊的感情，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它們都是大山之子，因而能夠很快就理解山靈的意誌。陳凡內心中也有些激動，傳說中的真人就隱居於此，他當然知道找不到真人的居所，但還是存在著僥幸心裏。青鷹嶺越來越近，一座座山峰清晰可見，外圍的比較低矮，大多在五、六百米，山坡平緩，森林密布。陳凡拍拍手，將大家的注意力吸引過來，神色肅然：“青鷹嶺有真人隱居，所以成為天馬原的聖，隻要跨入山中一步，沒有人敢放肆，就連天馬王、九頭獅王也恭恭敬敬。你們要切記兩點，禁止殺生，禁止與其它生靈爭鬥，明白嗎？”“明白！”七雲異口同聲。陳凡瞥了金雲一眼，它還是嘻皮笑臉，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眼珠不停轉動，精光閃爍，顯然是口是心非。金雲感應到陳凡的目光，立知大事不妙，老老實實的低頭不語，陳凡麵帶寒霜，輕喝道：“這是鐵的紀律，我不希望有人違反，否則絕不輕饒。”七雲第一次見他如此嚴厲，頓時噤若寒蟬，金雲吐吐舌頭，使勁點頭：“請主人放心，小的一定遵守。”進入青鷹嶺深處，山峰越來越高，三、四千米的比比皆是，甚至於有幾座萬米高峰，而且變得極為陡峭，溝壑縱橫，山穀寬闊，還有十幾條大河奔騰而過。三千裏後，出現一座巨大的盆，東西長達六、七百裏，南北也有四、五百裏，四周群峰環抱，麵既有


  大片森林，也有寬廣的草原，北側還有一座大型湖泊，麵積不下於三、四萬平方公裏。僅僅用了半個時辰，五雲在青鷹嶺上空轉了一圈，陳凡有了一個大概的印象。青鷹嶺方圓一萬多裏，相對於定風各嶺來說小得可憐，但是在一馬平川的天馬原，此山絕對是一支獨秀、傲視群峰，稱得上山青水秀，鳥語花香，靈氣極其充沛，到處生機勃勃，令人心曠神怡。從空中可以看到，山穀間穿梭著一群群野獸，震耳欲聾的吼聲不絕於耳、成群結隊的鳥兒在空中飛翔，其中就有一種老鷹，通體淡青，此山因此而得名。更重要的是，山中彌漫著一股祥和之氣，陳凡感到心安神寧，耳清目明，七雲也是心境平和，全身有著說不出的舒爽，心中的浮躁消失得無影無蹤，自然而然的變得莊重肅穆，確實是一座洞天福。不過，陳凡心中有些失望，沒有發現任何人為的痕跡，即便在麵搜索也是白費心機，對尋找真人徹底死心了。飛回剛才的大盆，五雲緩緩落在大湖的南岸。湖邊百裏範圍內是一片開闊的草，一群群野馬、野牛、野鹿、羚羊在奔跑，這裏的族群規模較小，一般不超過千隻，猛獸群的數量更少，最小的獅群隻有十幾隻。這裏的鳥獸修為並不高，大部分隻是先天境界，丹道的寥寥無幾，但是它們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對陳凡等人毫不畏懼，準確的說，是視而不見。剛一落，金雲就極其亢奮，盯著遠處的羊群，眼放紅光，垂涎欲滴，迫不及待狂奔而去，白雲眼疾手快，象鼻突然伸長數丈，一下子將它卷在空中，輕喝道：“你想幹什麽？難道忘記了主人的家規？”金雲忙不迭的舉手討饒：“小弟不敢，二哥手下留情。”白雲冷哼一聲，狠狠的將它甩在上，金雲痛得直掉眼淚，哆哆嗦嗦趴在上，不敢吭聲。陳凡暗自偷笑，忽見麒麟紋絲不動，呆呆盯著遠處的山林，隻有鼻子在微微顫動，目光異常複雜，既驚訝又有些欣喜。紅雲小聲說道：“主人，不知其它兄弟在不在？”陳凡回過神來，點頭說道：“應該有幸存者，嗯，紅雲留下，其它人負責搜索，以兩人為一組，仔細一點，每一個方都不放過，但是天黑之前必須到湖邊集合，實在不行明天繼續。”話音剛落，金雲大吼道：“小的搜索所有的山峰。”爬起來撒腿就跑。陳凡眉頭微皺：“白雲，快去追，千萬不要惹禍。”“小的明白！”白雲金光一閃，現出龐大的真身，迅速向金雲追去。烏雲怪笑道：“小的等負責空中，桀桀，白蛇老大，再見了！”四鳥振翅高飛，很快就消失在雲層之中。紅雲遲疑道：“主人，青鷹嶺是座寶山，生產大量的天材寶，咱們可以采摘嗎？如果能的話，白蛇對許多寶貝有特殊的嗅覺，不妨讓……”陳凡心中一動，微微點頭：“說得好，順便尋找一些物品。”隨即放出所有丹蛇與蛇靈，目光盯著三條金蛇靈，含笑道：“上次你們在小室裏入定，沒來得及取名，現在就補上，嗯，就為清風、明風、烈風，合稱三風，如何？”三風伏而拜，喜道：“謝主人。”陳凡將它們扶起，和藹可親說道：“起來吧，你們都已經是金靈後期，萬年劫將至，希望你們能在大劫之前跨入青靈。”向紅雲點頭示意。“小的明白！”紅雲拱了拱手，立即將群蛇分為三隊，每條金靈蛇各帶一隊。陳凡走到麒麟身邊，沿著它們目光看去，卻見那是幾座萬米高峰，四周生長著參天古木，心裏感到奇怪：“難道它們發現了什麽異常？不對，如果有的話，應該會趕過去察看。”說來也巧，念頭剛起，麒麟突然起身，頭也不回向那裏的山林奔去。紅雲大吃一驚，毫不遲疑升入空中，急促道：“主人，它們怎麽啦？小的去看看！”“一起走！”陳凡飄上它的後背，麒麟有很多天賦本能，肯定有什麽重大發現，青鷹嶺非常安全，絕對不會出現意外。接近山腳，麒麟一頭紮進茂密的森林，很快就消失不見，陳凡心念急轉，大叫道：“我們在山頂，千萬不要走遠。”紅雲飛至山頂，擔心道：“青鷹嶺形複雜，小的在空中察看


  了一下，山穀裏隱藏著不少飛仙，我們要不要……”陳凡跳下麵，就盤坐，擺手道：“沒事，因為有真人存在，那些飛仙才在此隱居，而且相安無事，否則早就打得頭破血流。”猛的悚然一驚。獅虎獸的體溫急劇升高，體內每一個方都燃起了熊熊大火，骨骼變得極其酥軟，如同流汁一般，經脈開始扭曲變形，五髒六肺幾乎要融化，就連金丹也漸漸消散。陳凡立知大事不妙，九火開始焚身，獅虎獸的心靈在苦苦支撐，但是九火確實了得，即使加上自己的心靈也隻能緩和很短時間，無法堅持太久，如果不立即采取措施，獅虎獸很快就化為灰燼。陳凡當機立斷，強行塞入兩枚安神丹，然後沉下心來，迅速搜索此山的山靈。紅雲修為深厚，幾乎在同一時間感應到異常，毫不遲疑的坐在陳凡對麵，將自己的心靈與獅虎獸相連，齊力壓製九火的肆虐，卻是杯水車薪，深感力不從心。這裏的山靈十分活躍，陳凡立即感應到它的存在，心中稍有驚訝，因為青鷹嶺隻有一個山靈。準確的說，各個山峰的山靈已經合為一起，形成了一個山靈，靈性強大得不可思議，瞬間就能感應到每一個角落，對陳凡的到來，它似乎感到十分高興。陳凡迅速與其取得了聯係，敘述了自己的困難，山靈沒有絲毫猶豫，第一時間與陳凡融為一體。陳凡的心靈融合了山靈，還有紅雲與獅虎獸的心靈，四位一體，前所未有的強大，仿佛化身為青鷹嶺，上達九天，下入大，縱橫萬裏，心中有著說不出的欣喜。所有的意誌進入獅虎獸體內，與九火展開激烈的搏鬥，爭奪獅虎獸體內的主動權。四靈合體的力量強大無匹，令人吃驚的是，九火的特性怪異之極，起初急劇減小，但是很快就頂住了他們的壓製，而且在激烈反彈，向四靈展開了猛烈的反攻，最後相持不下。它是遇強越強，壓力越大，火勢反而變得更大。這是一場無形的戰爭，並不是修為高低的比拚，而且意誌的較量。鏡內意識同樣有所反應，內核在膨脹，白光變得一片血紅，光球的直徑卻在急劇縮小，最後隻剩下千米，黑洞在加劇形成。過了許久，依然是棋鼓相當，獅虎獸的肉體氣化的速度雖所減緩，卻還在融化，幾乎變成了一團肉泥，隻有意識還在清醒，還在堅持。陳凡心急如焚，不能再拖延下去了，他知道獅虎獸的痛苦，當年在陰陽頂自己曾經有過切身體會，也許比陰陽頂還要痛苦百倍。就在此時，忽然有兩顆心靈加入了戰鬥，陳凡立馬感應到是麒麟。麒麟的心靈雖然比紅雲還要強大數倍，但也是無濟於事，無法決定勝負，九火還是越燒越旺，而且開始對陳凡等人反噬。又有十二顆心靈陸續加入，陳凡感應到是七雲和三風，另外兩個非常陌生，與麒麟的心靈非常相似，但是加入的結果也是相同，甚至於更加惡化。突然間，山靈退卻，九火立馬取得了上風，而且陡然增強了百倍，瞬間進入陳凡等人的體內。他們也開始九火焚身，與獅虎獸承受著同樣的痛苦。特別是陳凡，五髒六肺，包括心丹、腦丹都燃起了熊熊大火，不僅如此，因為大家的心靈已經合為一體，他是心靈的核心，不但感到自己的痛苦，而且在感受所有人的痛苦。這種苦難無法言表，比陰陽頂還要厲害。同樣痛苦的還有冥王，它一邊蠕動，一邊暴跳如雷，怒罵吼叫：“這是什麽鬼火？嗷，天啦，難道是九味真火？不可能，狗雜種，你這個混蛋，嗷，本王饒不了你……”九火越來越旺，所有人都軟癱如泥，陳凡束手無策，隻有默默的堅持，而且在鼓勵其它人堅持。在此生死悠關時刻，忽然靈光一閃，天馬王的話在腦海裏掠過：“五洲之大可容億萬生靈，五洋之深可容天下之水，天空之廣可容世間萬物，宇宙之闊可容日月星辰，道心之能可容大千世界。”陳凡恍然大悟，敞開胸懷，不再刻意壓製九火，而是順其自然，然後再慢慢引導。漸漸的，九火在眾靈體內形成了一個大循環，一次，兩次……大家都進入了空靈狀態，忘卻了痛苦，忘卻了所有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