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如果是這樣 那我原諒你
我看著季宇繞過走廊,走出梧桐樹下的陽光,走到我的面前,一如從前天使樣的笑顏。每次看到季宇,我都那麼輕易的想起花瓣,好遺憾,花瓣最後選擇的人不是你。如果我失去羅格會心痛,那失去花瓣的你是不是會更難過。
季宇一句話沒說,脫下外衣披在我的肩上,彎身將我抱起,走向他四個輪子的新車。一個月沒見,剛出差回來的天使哥哥,就配備了土豪的裝備。就算土豪,天使哥哥也是個紳士優雅的土豪。
「就這麼喜歡醫院嗎?延川說什麼你都照著做嗎?又沒拿繩子鐵鏈綁著你,你就不會逃嗎?」說話間天使哥哥無半點紳士姿態。
「不要這樣說延川,他是為了我好。」
「延川,延川,沒了羅格就愛上延川了!」
「你到底想要說什麼?」
「明明喜歡,明明放不開,卻苦著忍著讓出自己的感情,貓你也是這樣的心情不是嗎。」
「我快死了。」
「他說你快死了你就真快死了嗎!」
「生病的人不是你,你當然不會覺得有什麼了不起!你當然不會知道我有多怕死,我有多不想死!」
季宇乾脆把車子停靠在馬路邊。
「說夠了沒有!」
「沒有!」我惱怒的回了天使哥哥一句,他才終於恢復了平靜,沉默良久后終於開口:
「是花瓣,是她一直在編故事,是她一直對我撒謊,她騙了我騙了羅格騙了延川也騙了你!我很早以前就知道卻有意瞞著你,對不起,為我曾讓你忘記羅格說對不起,為我曾對你刻意隱瞞花瓣和羅格的關係說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想到你會病成現在這樣,延川告訴我你生病了可他沒告訴我你會死掉的。對不起對不起,現在這種時候了,你再不值得為任何人任何事情委屈自己。」
「我看,我們今天不應該見面。」我不想再探討任何關於花瓣的話題,不論誰,在我面前說起花瓣的任何不好,我都不要聽害怕聽,尤其是你,天使哥哥。
我伸手去開車門,卻被季宇死死拉扯住手臂。掙扎逃離之際,手腕被季宇抓出一道道紅印抓得皮膚炙烤般疼痛,疼到骨子裡疼在心坎上。季宇卻劈頭蓋臉地將他的唇蓋住我的唇,猝不及防突如其來的吻讓我滿身滿心的負罪感。我不長的指甲狠狠掐進季宇的手臂,我抗拒,我逃避,我討厭這樣的親昵,換來的卻是季宇掠奪般的親吻和更加迫切的侵佔欲。
直到我無力反抗,任由他漸次剝落我的外衣,任由他灼熱的雙手在我每一寸冰冷的皮膚上留下炙烤般的溫度,我無措地落下眼淚,他才終於停手,只留一句:對不起。
可是,對不起有什麼用。
「我該怎麼辦,我要怎麼辦,為什麼這麼對我,你當我是什麼!」
我再不敢在季宇面前提起花瓣,我害怕他會一反常態變本加厲地對我,不管原因是什麼,我都害怕再去揭發他藏在心裡不可觸碰、無法治癒的傷疤,我害怕看見我的天使哥哥有一絲一厘的不溫柔不純潔不禮貌,因為,他一直都是我心中最無可取代的天使,也是我心中最獨一無二的哥哥。
「你明明知道我只當你是哥哥。」
「我不想花瓣也像你一樣只當我是哥哥。」
「與其這樣猜她的心思,不如去找她問個明白,曾經是你對我說這樣的話,你也應該去這麼做的,這才像你不是嗎。」
季宇沉默,我也無話可說。不知他從哪裡拿出打火機,當著我的面點燃一根煙,可這次我卻拿不出阻止他的力氣,任他在一旁吞雲吐霧,自己被嗆得想咳想吐都只拚命忍著。我扯過季宇的外衣包裹自己衣衫不整的身體,我想要把每一寸皮膚緊緊地覆蓋包裹,可是啊可是,越是心急就越是醜態百出,唯獨眼淚如洪水般泛濫決堤。一想到花瓣,就更加心疼得無法自持。我的落魄我的窘迫季宇全都看在眼裡卻只冷漠沉默,直到我終於沒忍住咳嗽,他才按滅了煙蒂。至此,我才看到他的表情里漸漸淡去了慍怒和憂鬱,我才終於又見我那麼信任那麼喜歡的哥哥天使樣的眼睛。
總是這樣,在你面前,我只需一句關聯的話語亦或一個關聯的表情,你便好像什麼都已明了,也因此總感覺自己透明得像是不存在,你要我怎麼接受走到哪裡彷彿頂著光環的你會喜歡上如空氣一樣透明的我,這樣一個卑微渺小的我!你要我怎麼接受一直以來當做天使、喜歡花瓣的哥哥竟然這般粗魯無禮的對我!你要我怎麼接受我柳貓貓就是那個搶了閨蜜男友的賤人小****!
「我需要一件衣服。」我顫顫巍巍的表達自己的訴求。此時此刻,病怏怏的我臉色看起來就更加難看了。
「我不能這副樣子去見花瓣的,我要回醫院。」
季宇二話沒說下了車,鎖好車門不准我下車。我無耐捶打車門想要逃出去,無意間碰到了音響開關,一時間,整個車廂里響起朴樹唱的那版《送別》,聽著聽著,便再沒了焦躁的心情。
長亭外
古道邊
芳草碧連天
晚風扶柳笛聲殘
夕陽山外山
……
恍惚間好像又回到了小時候,回到小時候的橘灣,那時候,我們簡簡單單,心境如梨花瓣純白。熟悉的旋律,不再熟悉的你,無措無力之際,被一首歌曲徹底感染了情緒,不經意的,我跟著音樂低聲哼唱,眼淚冰涼。
一首歌曲幾遍回放,季宇終於大包小包的回到車上,原來他是去了商場給我買來衣服鞋子,漂亮的體面的,他的眼光如他俊朗的外表一樣,美好得無可挑剔。可是我醜惡的嘴臉不是這些美好的衣服鞋子就能遮蓋掩飾的,我討厭我自己,從沒這麼討厭過我自己。
「送我回醫院。」我不想去見花瓣,而季宇破天荒的反常讓我更加害怕,害怕去見花瓣,害怕知道所謂的真相。
「會送你回去的,但不是現在。」說完季宇再次下車讓我換上了新衣。
下車之前,我緊張兮兮的問季宇:
「我這個樣子可以嗎,我臉色是不是很難看?會不會特別丑?」在花瓣眼裡從來沒有形象的我現在竟開始顧慮起形象來。不光是季宇,我自己不也變得很不像自己。
季宇定定的看我,繼而笑著微微點了點頭,只是一個眼神的碰撞,我便緊張到收起了依賴和信任的眼光。那是我和季宇之間第一次尷尬到看一眼都覺得是天大的禁忌。只想著一定要很快忘記所有不好的事情,徹底忘個乾淨。
我想要關上車門,卻被季宇一把按住繼而抓住我的手臂,我從未見過他的表情里那麼多的認真和確定。
「貓,對不起。」
我看到季宇拿起手機發出一條信息。我不知道他下車給我買衣服的時間裡一直糾結於要不要發送這條信息,我不知道那條信息是發給花瓣的,我不知道他明明白白的告訴花瓣他如何對我,又要如何與她對立到底。
「進去吧,我在這兒等你。」
約好的地點是花媽的梨園,在這樣一個老地方見這般重要的老朋友,看上去好像是老天爺的一場特意安排。我有些心慌有些緊張,理了理頭髮,整了整衣服,卻見花瓣背著畫板衝出來擋在季宇的車前,一句話沒說卸下畫板直挺挺的砸向車窗玻璃,一下又一下,濺得滿地都是玻璃渣,好似宣洩不完的怨念,好似仇深似海的宿敵。我搞不懂也看不透,季宇明明是你最愛的人啊。
季宇推開車門,緊緊抓住花瓣的手腕。
「你夠了。」
「你才夠了,我警告你,你動誰都可以,就是她不可以。」
「那我也告訴你,你若繼續和羅格在一起,我就非她不娶。」
「不是這樣的,剛剛你不是這麼說的。」原來你的那句對不起是用在這裡,我是你拿來利用刺激花瓣的工具,認清了格局,卻不知要怎麼跟花瓣說明,魯莽的衝到季宇的面前想要他對花瓣溫柔點,奈何季宇一把將我拽到他的身後面。
「這沒你的事。」
待我感覺鼻血往下流的時候,想插話也插不了了,慌張的抬起手臂捂住大半張臉怕被他們看見。
「最該要看清真心的人是你,怎麼,怕了?還是已經看清了?真的要和羅格結婚嗎?真的不愛我了嗎?」說話間,季宇吻上了花瓣的唇。
我看得到花瓣片刻的留戀遲疑,最終卻執意掙脫季宇的擁抱和拉扯,毫不猶豫的扇了季宇一個耳光,而後她面無表情的上前拉過我的手,臨走意味深長的對季宇說了句:
「你我都過了想怎樣就怎樣的年紀,如果你執意,那我會一輩子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