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蘇允君邁上假山, 因著日頭正烈,她走入八角亭時,已是香汗微浮。
美人麵頰染霞, 雙眸含情, 望著意中人的神色, 不可謂不灼燙。
就仿佛,這一刻,她的眼中僅有一人。
起初, 蘇允君一開始入宮那會,五皇子傅容倒是很享受她的溫柔小意,和殷切眼神。
但時日一久,傅容隻覺得, 蘇允君這個表妹也不過爾爾。
這隻獵物對他而言, 已經沒有太大的吸引力。
他一眼就能看穿蘇允君,也一度任由她在自己麵前耍些小心思,明知她既愛慘了自己,但又故意欲情故縱。
傅容也並非一點甜頭沒有占到。
他與蘇允君之間, 一直保持著十分完美的默契。
倘若不論婚嫁, 亦或者蘇允君願意做小,傅容倒是很樂意把她收入房中。
但他即將弱冠封王, 正妃與側妃的位置都十分重要,定要娶幾個對他前程有利的女子。
太師府是他的外祖家,即便他沒有娶蘇允君, 蘇家也是他的助力。
想必, 外祖父也會支持他的想法。
日後, 等到他坐上那個位置, 還會虧待了蘇家的女子麽?當然不會。
蘇家好幾個小娘子, 屆時,他隨意娶一個便是。
而今,一切都要以大局為重。
兒女情長,是最不值當的。
看著麵前美人,傅容露出他一慣儒雅矜貴的笑意,“表妹,天這樣熱,你怎的出來了?曬壞了,豈不叫我心疼?”
傅容很會拿捏女子心思。
他此言一出,果不其然,蘇允君露出歡喜之色,含羞帶怯,如將將綻放的夏荷。
看著就叫人心癢。
蘇允君也知道自己美。
這些多年來的精心準備,可不是白費的。
但她的美,過於雕琢了,沒有蘇念安那麽靈動。
不過,無妨,一個上不了台麵的五妹妹,又豈會成為她的競爭對手。
她要提防的,是洛陽城的高門貴女們。
她到了此刻還以為,姑母會一心幫襯她,想要她當兒媳呢。
要知道,她今年都十七了,為了嫁入皇家,她早就錯過了最佳的定親年紀,她也從未想過皇家之外的夫婿。
她從懂事以來,就認為自己生來就是要當貴人的。
“表哥,我這幾日剛學會一首新曲譜,你要聽麽?”蘇允君自詡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她自己都尋不出自己身上的缺點。
換做之前,傅容會與她打發時間。
但眼下不同了,他還有太多事要做。
傅容起身,修長的身段襯得他格外俊朗。
蘇允君眼神癡癡。
傅容卻在內心哂笑:所謂癡情,不過是看上我的身份罷了。
蘇家二房過於勢力,他的那個外祖母最近幾日不是犯錯了嗎。
心機太重的女子,傅容不太放心當做枕邊人。
傅容笑笑,“表妹一番心意,我心領了,但今日還有要事要處理,怕是無暇去聽表妹撫琴。待得空,我定親自去看你。”
蘇允君對傅容的話毫不起疑。
她以為傅容對她也有意思的。
不然,此前為何會抱她,親她,還……
蘇允君不舍得心心念念的表哥離開,眼神更癡。
傅容麵上帶笑,內心毫無波瀾。
罷了,且陪她玩一玩吧。
傅容許久沒有碰女人了,往前走了幾步,手伸出去扣住了蘇允君的後腰。
蘇允君仰麵,小臉紅撲撲的,含情脈脈的看著傅容,“表哥。”
軟玉溫香在懷,傅容沒有虧待他自己,一低頭就/吻/上美人朱/唇。
他嚐的出來,蘇允君為了取/悅他,特意塗抹了蜜桃口脂。
這種女子還真是處處合他心意。
根本不用調/教。
她可以呈現出他想要的一切情態。
傅容一親芳澤,兩人已不止一次親密,大概是今日突然心血來潮,傅容比往日更是熱情。
“表哥……”
蘇允君覺得自己就快要守不住了。
她是愛慕傅容的,從幼時有記憶開始,祖母與母親就給她灌輸——
她將來是要嫁給五皇子表哥的念想。
而今,她與傅容都正好是適婚的年紀,又是青梅竹馬,一切可謂是水到渠成,就差一紙婚書了。
“咳咳……殿下,娘娘來了。”
突然,宮婢的聲音打斷了一場光天化日之下的風花雪月。
傅容前一刻還沉迷其中,下一刻就當即抽回神,仿佛遊刃有餘,完全不會被/情/欲/所控製。
他立刻放開了蘇允君,站直了身子,恢複了沉穩儒雅之態,抱拳行禮,“母妃。”仿佛片刻之前的沉淪都是假的。
靜妃來了。
蘇允君麵頰漲紅,胸腔小鹿亂竄,她沒有傅容那般鎮定自如,滿腦子的悸動。
既然姑母已經看見,總該替她做主了吧?
蘇允君羞答答的行禮,“給姑母請安。”
靜妃臉上看不出多大的情緒,神色如常,對蘇允君笑了笑,“允君啊,你先退下,本宮有話與你表哥單獨說。”
靜妃就是一隻狐狸。
已在後宮修煉到了形不露於色的境界。
故此,蘇允君完全沒有意識到異樣,福了福身,“是,姑母。”
離開之前,蘇允君還反複多看了傅容幾眼,眼神宛若可以拉絲。
靜妃將一切納入眼底。
等到蘇允君徹底離開這座宅院,靜妃臉色乍冷,“皇兒,本宮是如何對你說的?既不能娶允君,就不要再碰她!再怎麽說,她也是蘇家的二娘子!”
傅容當然明白靜妃的一切顧慮與布局。
可他難免覺得可惜。
到嘴的天鵝肉,說沒就沒了,日後也不知會便宜哪一個世家子弟?
原本就應該屬於自己的東西,轉頭卻可能成為別人的,他豈會甘心?
這無關乎情愛。
男子對女子,天生有種本能的占有/欲,哪怕是不愛亦不想珍惜,但他不想要的女子,也不能讓旁人染指。
傅容麵色微沉,違心應下,“母妃,兒臣知道了。”
靜妃又道:“過幾日皇太後會召見京都各大世家高門的貴女入宮,便是想給你們幾個皇子選秀。屆時蘇家的其他小娘子也都會入宮,你不要輕易招惹。無論如何,蘇家都會是你的助力。等到你日後羽翼豐滿,再納蘇家表妹入後宮也不遲。”
“但,眼下關鍵之事,是先利用你的婚事,拉攏朝中勢力。本宮可都是為了你好。自古成王敗寇,你若是最後輸了,咱們母子都不會有好下場。”
“你的幾個舅舅都不成器,蘇家除卻你外公之外,就沒有一個可以立起來的!委實是可恨!本宮的一片苦心,你應當清楚。”
傅容頷首,“母妃所言甚是。”
他表麵應承,眼底卻是掠過一絲陰霾。
野心勃勃之人,豈會甘心受旁人擺布?
自己的母妃也不行!
至於蘇允君,他吃到嘴的獵物,沒有再放手的道理。
*
翌日一早,傅時厲按著習慣去校場習武,一個時辰之後,才回到清雅居沐浴更衣。
傅時厲從臥房走出時,落九天幾人總覺得將軍變得和往常不太一樣了。
玉冠格外整齊端正,鬢角發絲一絲不苟,麵容輪廓清晰爽朗,下巴看不見一根胡渣……總而言之,捯飭的甚是幹淨。
仿佛年輕了好幾歲,與弱冠男子沒甚區別。
隨著他款步走向庭院,還能讓人聞到一股清雅幽香。
嗯……
洛陽城的男子都十分精致,不知幾時開始,將軍也開始用香了。
落九天幾人麵麵相覷。
鐵樹開花的男子,果真會性情大變。→_→
葉青從隔壁庭院跑過來蹭早膳,傅時厲對他一向很寬容,要求從不苛刻。
葉青大快朵頤,傅時厲倒是吃相儒雅,片刻後,傅時厲放下碗筷,動作斯文的用帕子拭了拭唇,道:“你今日去一趟蘇府,給蘇家兄妹診脈,看看他們兄妹二人的身子骨,是否開始好轉。”
葉青心知肚明。
將軍的意思,其實是要他確保蘇五娘子身子無恙。
葉青塞了一隻蟹黃小餃進嘴裏,臉巴子一鼓一鼓的,吐詞不清提議道:“將軍,不如讓小娘子每隔幾日來王府一趟吧,蘇大公子過陣子就要去太學,我便不想再踏足蘇家。”
傅時厲唇角一抽。
戰神殿下未置一言。
他倒是有足夠的理由和手段,能夠讓蘇念安成為了他的掌中嬌。
但他並不想那麽做。
他這樣的人,何以配得上人歲月靜好?
往後餘生,究竟是生?還是死?他自己都不能篤定。
一錦緞男子這時大步走來,在離著傅時厲身側三步遠的地方站立,抱拳道:“將軍,殺手活口招供了,說是……是太子下令要殺您。另外,屬下還在殺手身上翻找出了東宮標識。”
說著,男子將標識呈到了傅時厲麵前。
傅時厲眸光清冷寡淡,每一個不經意間的眼神,都仿佛是在睥睨天下。
一旁的落九天唇角一抽,“太子豈會那麽傻?明顯是栽贓陷害!這栽贓的手法也未免過於拙劣了!就連我都能一眼看出來。”
裴石噗嗤了一聲。
這家夥,對他自己的腦子倒是有很清晰的認識。
傅時厲看了兩眼標識,揮手讓男子退下,並道:“把活口放了吧。”
男子一愣,差點以為自己聽差了。
不過將軍做事素來高深莫測,他頷首應下,“是,將軍。”
裴石算是明白了。將軍把殺手活口釋放,無疑是對幕後黑手最大的鄙夷。也是在告訴對方,他根本不會上當。
男子剛退下,小廝便領著東宮的人過來了。
此人是太子身邊的宦官,手持拂塵,態度恭敬,笑道:“傅世子,太子殿下邀您入宮品茗。您的恩師——當今的太傅大人,也在東宮呢。”
提及崔太傅,傅時厲清冷無溫的眸子裏,似乎浮現出一些與眾不同的情緒。
他當場應下,“好。”
傅時厲七歲之前,是跟著崔太傅啟蒙。當初,崔太傅還隻是太學的大儒。
當年,傅時厲被遣送邊陲那日,崔太傅親自一路相送到城外,還給了他一把匕首防身。
而那把匕首被年僅七歲的傅時厲戳入了狼腹之中,早已不知所蹤。
*
大半個時辰後,傅時厲來到皇宮。
他記憶力驚人,哪怕七歲之後就離京,但對皇宮布局依舊十分清晰,他腿長步子大,走在了宮人前麵。
繞過禦花園,再往前路過幾座殿宇,便就是東宮所在。
傅時厲身後的宦臣一路疾步,緊跟其後,累的滿頭是汗,心中不由得納罕:這傅世子乃天人之姿,咱家哪裏跟得上!
沒有一點腳力,當真不能給傅世子領路。
就在傅時厲走在禦花園的夾道上時,他忽然止步。
因著本就耳力過人,稍有動靜就能聽見,何況,此處甚是安靜,這種酷暑天,後宮貴人皆躲在各自宮裏消暑,鮮少會出來走動。
故此,傅時厲就把林中動靜聽得更是清楚了。
他聽見了熟悉的男子嗓音,是五皇子傅容。
隻聞傅容正在哄著一個女子,嗓音喑啞,已染上情/欲/,“表妹,你莫要多想,我豈會不在意你呢?你我算是一塊長大,彼此知根知底,就算是皇祖母想替我選了他人為妻,你在我心目中的位置,也無人撼動。”
傅容輕車熟路的說著情話。
蘇允君十七歲了,她也急了。
若是不能嫁給傅容,她會成為全洛陽城的笑話。
故此,蘇允君得知皇太後欲要給幾位皇子選秀,她今日尋了機會與傅容私會。既吐露自己的衷腸,又能與心儀男子溫存片刻。
蘇允君趴在傅容懷中,兩人即刻熱/吻/了起來,如芒草著火,一發不可收拾。
傅時厲側過臉,如鷹一般銳利的眼往林中望了過去,他視野過人,可以清晰的看見相擁的男女,那兩人如水蛇相纏,正如火如荼。
傅時厲猛然眸光一怔。
他收回了視線。
原本,他應該立刻提步離開,然而,他又往林中看了一眼。
他的旖旎夢中,都是他在主動,身下小娘子是百般抗拒的……
傅時厲擰眉,亦不知在沉思著甚麽。
東宮宦臣吃了一驚。
林子裏是誰在偷偷幽會?
傅世子看了又看是甚麽意思?
難不成,戰神殿下也喜歡圍觀這種事?
宦臣不敢吱聲,額頭落下豆大的汗珠。
傅時厲駐足,再度看向林子裏,他仿佛是在刻意記住林中男女的相擁姿勢。
鬼使神差的,傅時厲又想到了他與蘇念安的身高差距……他得把她提起來才行……
傅時厲的眉頭擰得更深,頓了頓,這才繼續往前走。
宦臣鬆了口氣。
他還以為,戰神要留下來觀摩。,_,||
傅時厲的步子更快了,幾乎是行走如風。
不多時,傅時厲就到了東宮。
太子傅臻與崔太傅正在涼亭下靜等,見他款步走來,而他身後的宦臣不亞於是一路小跑,太子與太傅相視一笑。
傅時厲作揖,“殿下,先生。”
崔太傅站起身,上下打量了傅時厲。出於某些緣故,傅時厲回京都之後,崔太傅不曾單獨找過他,此刻一見麵,難免心生悲鳴。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
太子這時問道:“傅世子,你氣息不穩,因何走這樣快?”
傅時厲想到了方才林中一幕。
一旁的宦臣挑了挑眉。
不可言說啊。
作者有話說:
傅時厲:姿勢不難,本世子也可以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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