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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西邊天際最後一抹殘陽消失在眼前, 傅時厲負手而立,站在一株水桶粗細的女貞樹下看了片刻。


    夜幕已悄然降臨。


    他臉上隱有戾氣,眉目之間是一片陰沉。


    傅時厲把落九天、琢玉, 以及裴石叫入了營帳。


    主仆四人一塊喝綠豆湯。


    因著是用冰鑒保存, 綠豆湯裏麵還飄著浮冰, 一碗綠豆湯下腹,整個人從炎暑一下跨越到清爽秋季。


    落九天深深吐了口涼氣,渾身心舒暢了, 對魏子初的好感猛增。


    “那魏公子還真是個體麵人,心思也甚是周到。用冰鑒儲存綠豆湯的法子堪稱一絕啊。”


    琢玉也附和,“看來,是咱們誤會魏公子了。”


    裴石喝著綠豆湯, 小心瞥了一眼自家將軍, 然後立刻給落九天、琢玉暗示。


    不能因為區區一份綠豆湯就倒戈啊!

    落九天與琢玉後知後覺,這才又想到魏公子與將軍是情敵關係。


    情敵給情敵送綠豆湯?


    魏公子這手段也是沒誰了。


    傅時厲用完一碗綠豆湯,麵無表情站起身,吩咐道:“你們三人把這些喝光。喝不光不準走。”


    將軍的話就是軍令。


    那就意味著, 他們三人若是不喝了一冰鑒的綠豆湯, 就要軍法處置。


    裴石備受委屈。


    他又沒提及魏公子!


    當晚,落九天、琢玉和裴石三人每隔小片刻就要去林中小解一次, 這輩子都不想再碰綠豆湯。


    *

    暮色四合、夜深人靜。


    軍中鴉雀無聲,唯有偶爾巡邏的將士發出的腳步聲。


    傅時厲逐漸睡了過去,他這人睡意一向很淺, 微弱的動靜就能把他驚醒。


    可今晚不知是怎麽了, 傅時厲的潛意識裏也仿佛察覺到, 他陷入了沉睡之中。


    據說意誌力過分強大之人, 甚至可以控製自己的夢境。


    但這也隻是傳言。


    傅時厲站在一間滿目大紅的婚房之中, 龍鳳火燭搖曳,青鶴瓷九轉頂爐裏溢出嫋嫋浮香,他看向床榻上坐著的新娘子。


    新娘子手持半透明刺木香菊輕羅菱扇,可隱約看見精致的輪廓。


    無疑,是個美人。


    傅時厲沒有多想,又仿佛他壓根不用多想,本能的走向喜榻。


    他的手握住了女子的手,將她麵前的菱扇稍稍推開,一張怯弱,卻又明媚的小臉呈現在眼前。


    女子似是怕他。


    但這隻是個夢。


    傅時厲不需要知道一切事情的來龍去脈。


    他隻需要順應本能。


    饒是新娘子哭得梨花帶雨,他也隻是附耳笑話她,“真是個沒用的嬌嬌。”


    光影重疊,暗香浮動,那個平日裏素來沉穩肅重的戰神殿下,脫下一身衣袍之後,就像是褪去了一身枷鎖,他做回了他原本的自己。


    可以肆意狂妄。


    亦可風流無度。


    他不再是宸王府世子,也不是趙家之後,而是他自己!

    傅時厲承認,他過火了,可他難以自控,就像是在沙漠長途跋涉許久的徒行者,好不容易遇到了一處甘霖。


    許久許久……


    久到夢裏時光飛逝,龍鳳火燭燃盡。


    傅時厲抬首去看身下人,可不知為何,他眼前的視野愈發昏暗朦朧,他試圖去看清的女子的臉,然而,似有一層薄霧擋在他麵前。


    他隻記得女子眉心的嫣紅美人痣,以及那處的小黑痣。


    ……


    “別走!”


    “你別走!”


    傅時厲連喚了兩句,語氣急切。


    驀然,他睜開了眼,四周漆黑一片,耳畔是營帳外的徐徐風聲。


    是個夢。


    傅時厲從那股難以言表的旖旎之中回過神來,夢中女子的臉莫名其麵與蘇念安的臉重合了。


    幽暗之中,男人一雙眼眸發出幽冷的光。


    等到那股旖旎之感稍稍壓製了下去,傅時厲這才意識到/褻/褲/內的動靜。


    石楠花的氣息彌漫在帳篷內,傅時厲的臉色沉了又沉。


    軍中有專門浣洗衣物的將士,但傅時厲一想到可能要有人察覺到他的異樣,他的臉色就更沉了。


    他坐起身來,雙足落地,直接下榻。


    身上隻披著一件雪色中衣,衣襟大剌剌的敞開著,邁著古怪的步子走出了營帳。


    今夜是落九天值夜。


    他聽到將軍喊出“別走、你別走”這兩句話時,就已經僵愣在原地。


    營帳內明明沒有任何人,將軍是想讓誰別走呀?


    夢魘了麽?


    結合近日來所發生的一切,落九天很快就聯想到了蘇念安身上。


    莫不是,將軍夢見蘇五娘子離他而去,所以才在夢裏那般失態?

    將軍是害怕被拋棄啊!

    落九天頓覺一股蒼涼之意。


    饒是將軍手握重兵,可其實就是一個被拋棄的人,自幼便是。


    落九天情緒澎湃,紅了眼眶。


    一見自家將軍走出營帳,落九天立刻頷首問道:“將軍,您有何吩咐?”


    傅時厲麵色沉沉,“莫要多事!”有些憤意。


    營地附近有一條溪流,專供將士們平日用水,傅時厲徑直往小溪走去,禁止落九天跟隨。


    落九天也是個成年男子,他起初沒有意識到什麽,但目送著將軍古怪的姿勢,又聞到了熟悉的氣味,他反應了過來,頓時又是一番感慨。


    將軍與他們一樣,都是苦命人呐。


    沒有妻妾的男子,又不嗜好/青/樓,還不得全靠自己,自力更生嘛。→_→


    當晚,傅時厲從小溪邊歸來之後,一直沒什麽睡意,如此睜著眼,熬到了天明。


    *

    翌日一早。


    魏子初早起沐浴更衣,捯飭好之後,這才去芙蓉苑,陪同蘇念安一塊用早膳。


    他鍾愛額前的一綹長發,每日都會用香胰子格外打理,看上去十分柔順飄逸,尤其是風拂過時,發絲飄然,真真是豐神俊朗好姿儀。


    不是蘇念安自誇,除卻未來夫君之外,她當真尋不出比表哥還要好看的男子了。


    魏子初過來時,芙蓉苑的小花廳內,還坐著三位小娘子,俱是三房的姑娘——


    蘇如月,蘇如微和蘇如沁。


    得知府上來了貴客,且還是個風度翩翩,容貌不凡的公子,她們三個待嫁閨中的小娘子,當然是按捺不住。


    誰會不喜歡看美人呢?

    在美麗的皮囊麵前,天下人皆是一樣的態度,無論貧窮富貴,男女皆愛美人。


    蘇念安原本還有些擔心表哥會介意。


    可誰知,魏子初自來熟,一副君子做派,抱拳作揖,“想必,三位娘子理應就是綿綿時常提及的三位姐姐了吧。”


    蘇如月最年長,她看向魏子初,眼神在發亮,點頭稱是,“正是!魏公子,我就是綿綿最喜歡的長姐。”


    蘇如微與蘇如沁忙著自我介紹。


    “魏公子,我是綿綿的三姐姐。”


    “我是四姐姐。”


    三位娘子一直目光灼灼的看著魏子初,眼神不可謂不熱切。


    蘇念安一臉空白,“……”


    她看著自家表哥,忽然就想到了“招蜂引蝶”四個字。


    幾人都落座,拂柳端著早膳上來。


    芙蓉苑許久沒有這麽熱鬧了,拂柳見自家小娘子一日比一日精神,她也跟著歡喜。


    吃早膳期間,蘇如月恨不能細細打探一下魏子初的一切情況。


    是否婚配,八字是什麽,可否有心儀之人。


    蘇如月,“聽聞魏公子昨日給宸世子送綠豆湯去了?”


    蘇念安一雙大眼亮晶晶的看向表哥,很想問問,她那個未來夫婿可曾提及自己,對綠豆湯又是否滿意。


    魏子初知道小丫頭的心思,他悠悠一歎,“唉,我原本是將傅世子視作摯友,可惜,對方並不領情。軍營重地,殺氣過重,你們這些小娘子往後還是莫要與習武之人走得太近。”


    美人說什麽都是對的!

    沒錯!武將哪能比得上翩翩公子!


    蘇如月點頭如搗蒜,“魏公子,我都聽你的。”


    蘇如微和蘇如沁附和,“魏公子性情溫和,想來,必然有不少女子傾慕吧?”


    魏子初謙虛一笑,“也不是很多吧,我素來潔身自好,寧缺毋濫。不求遍地桃花,隻盼將來一生一世一雙人。”


    魏子初此言一出,三房的三位小娘子已經是眼冒桃花了。


    試問,誰會不喜歡俊美、專一、深情的公子哥呢!


    蘇念安好看的菱角春抿了抿,又眨眨眼,呆了呆。


    嗯……


    表哥啊,你莫要打姐姐們的主意。你去外麵勾搭其他小娘子們可好?

    蘇念安似是嚐到了淡淡的茶味。


    她再細品麵前的荷葉粥,還是還有股茶氣。


    真是怪了呢……


    *

    蘇府各院剛用完早膳不久,蘇長安就將府上長公子接入了府中。


    蘇念安幾乎是提著裙擺,一路從芙蓉苑跑到了府門處。


    看見蘇櫻站在垂花門朝著她招手,蘇念安鼻頭一酸,直接撲了過去,一把抱住了蘇櫻清瘦的腰身,“長兄!嗚嗚嗚……你可算是回來了!”


    她的長兄啊,是她在這世上為數不多的至親之一,可是母親的骨血呢!

    她心疼長兄,也同時憤然不已。


    若是讓她查出是誰迫害長兄,她可不會再手下留情!


    蘇櫻容貌秀美,因著常年病體沉屙,又被所謂的高人指明,他不可在蘇府長久逗留,這些年幾乎是放在外麵養大。


    蘇櫻看著妹妹發心,柔聲寬慰,“嗯,長兄回來了,日後不會再輕易離開。”


    蘇長安已經與蘇櫻通過氣了。


    父子二人昨夜幾乎是徹夜長談。


    說起了諸多事。


    魏氏的死,他的病,以及蘇念安這些年也莫名其妙虛弱不已,這些都是疑點。


    而今再看妹妹,除卻身子嬌小了些,好像也沒多大的毛病。


    蘇櫻這才稍稍心安。


    魏子初就站在蘇念安身後,他對蘇櫻笑了笑,抱拳作揖,道:“表兄,我是青州魏家的。此次是奉祖母之意前來京都,至於其他的,你都懂。”


    魏子初言簡意賅。


    蘇櫻先是愣了一下。


    啊,原來是魏家表弟,是母親的外甥。


    再看魏子初的這張臉,以及他的儀態……他忽然明白,難怪父親昨夜甚是擔心妹妹會被男子給騙了呢。


    幾人先把蘇櫻送去了庭院,魏子初親自給他把了脈,擰眉道:“表兄,你這脈搏的確微弱。按理說,你這個年紀,不應該如此。”


    蘇櫻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他的話。


    蘇長安環視四周,見無可疑之人,這才道:“蘇櫻這些年吃的藥,我都命人悄悄藏起來了,等找一個信得過的郎中,細細查看,便能一探究竟。”


    魏子初對這位姑父沒甚好印象。


    他拉過蘇念安的手,兩人悄悄低語了幾句。


    蘇長安不安了。


    蘇櫻也開始不安。


    大庭廣眾之下,說什麽悄悄話?


    男未婚女未嫁的年紀,如此密切,多不合適?


    據說那個覬覦妹妹的程四郎廢了,可眼下,一個俊美表弟,還有一個殺伐果斷的傅世子,這兩個人可都不好應對。


    蘇櫻突然開始著急,迫切渴望能夠盡快康複起來。


    妹妹一眨眼就十六歲,往後可不得好好盯著嗎!

    蘇念安與魏子初低語完之後,蘇長安和蘇櫻父子二人,眼巴巴的看了過來。


    到底說了些甚麽呀?


    在父兄渴望的眼神之中,蘇念安道:“當年老太太以兄長八字不詳為由,讓兄長不得住在蘇府。可所謂的八字不詳,隻是一個女道士所言。老太太可以讓女道士作祟,咱們也可以請高僧庇佑。不如去一趟法華寺,請國寺高僧查看八字,讓他破了八字不詳一說。”


    長兄的八字並非不詳。


    隻可惜,上輩子,長兄病逝在了外麵,最終就連蘇家墓地都沒有進。


    長兄身為蘇家長房嫡子,卻是落了個淒風苦雨的下場。


    魏子初當場附和,“我陪綿綿去一趟法華寺。”


    蘇長安不便親自出動,以免打草驚蛇。


    蘇櫻身上又有疾,也不能輕易出門。


    父子兩人隻能眼睜睜看著蘇念安和魏子初出門。


    蘇長安清了清嗓門,“綿綿,事情一辦好,你就回來,莫要再外麵久留。”


    蘇櫻也笑了笑,“是啊,綿綿,長兄等你回來。”


    父子兩人剛說完,魏子初的手一緊握住了蘇念安的手腕,還笑著對父子兩人道:“姑父,表兄,你二人不必擔心,由我陪著綿綿呢。”


    “……”


    有你在,才更加擔心!

    這青州魏家也算是名門,為何子嗣長得這般花枝招展!


    同一時間,蘇老太太那邊得知蘇櫻回府,她心生歹毒念頭。


    嫡長孫又如何?


    她要扶植誰,誰才能真正立起來。


    蘇老太太立刻吩咐菜婆子,“去,把女道長喊來!讓她做法!”


    *

    去法華寺的路上,魏子初十分君子做派,一路上都在給蘇念安扇風。


    生怕表妹熱著。


    法華寺是國寺,如今的主持方丈曾是名震天下的威遠大將軍,卻在十多年前,不知為何,突然選擇落發為僧,了卻凡塵事,撇開了一身利祿,徹底出世了,法號,無煞。


    無煞方丈,有著崇高的威信。


    若有他出現,當眾證明長兄並非是什麽八字不詳之人,就算是蘇老太太一口咬定,也無人會信她。


    馬車抵達法華寺時,蘇念安又看見了熟悉的一幕。


    法華寺門口的一株水桶粗細的女貞樹下,幾匹戰馬正在納涼,而最為雄壯驍勇的那匹戰馬,還戴著一副銀製麵具。


    正是傅時厲的坐騎。


    蘇念安眸光一亮,歡喜道:“表哥,傅世子也來了,你說巧不巧?”


    魏子初心頭咯噔了一下。


    麵上溫柔笑過,“是啊,可真是太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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